第四十九章 冰糖雪梨
第一次走得这么没底气，正妃住着的正院自然是离着书房最近的，只消几步路就到了书房门口：“娘娘，奴婢前去通传，您现在这儿……”她的话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远处缓缓而来的冯侧妃，心里暗叫不好，果不其然毓歆也瞧见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冯侧妃对上了毓歆的眸子，目光却很收敛，她快步上前，略施一礼：“妾身给皇妃娘娘请安，皇妃娘娘万福，妾身许久没有见到娘娘了，娘娘的身子可是大安了？”
她的声音温柔，一点儿都没了当初的锋芒，毓歆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起来吧，许久未见冯妹妹的规矩也好了不少，劳妹妹挂记，不过是些老毛病，入了夏就好了。”
后院的几个自然是不知道毓歆到底是为什么休养了这么久，只知道其中一项是崴伤了脚，当日就被霍羿南免了所有的后院事宜，也不允许人去探访，这还算是毓歆养好了身子之后与她的头一次碰面。“娘娘今日怎么有空出来走走？”
冯湘柳说着话儿，目光落在了银冬手里的食盒上，银冬垂下头，步子往后挪了挪，这位冯侧妃的暴脾气，可是三皇子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儿。不想她却又是一笑：“娘娘是来给殿下送吃食的嘛？娘娘真是贤德，妾身佩服，那既然如此妾身就不多加打扰娘娘了，既然有娘娘的吃食在先，殿下恐怕也是看不上妾身的手艺了，妾身先行告退。”
毓歆这才注意到她身后不起眼的女婢手里也提着一个食盒，毓歆的嘴张了张，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辛苦冯妹妹了。”
银冬松了口气，好在娘娘并没有想要把冯侧妃留下来的意思，可是依着娘娘平日里的脾气，应该是会把冯侧妃往外推，自己缩在后头的啊，难不成娘娘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银冬想到这儿，眉头松了松，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冯侧妃像是没想到毓歆会如此说，手里捏着的帕子握紧了些，但话都说出口了，也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只好欠了欠身子，调转方向走了回去。毓歆转过头，轻声问道：“冯侧妃转了性了不成？连说话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银冬扑哧一笑，也尽量压低了声音：“娘娘不也是如此吗？冯侧妃原本料定了娘娘会将她留下来，才故作大方，没想到娘娘竟然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直接打发她回去了。”
毓歆抿了抿唇边，转了话锋：“冯侧妃身后的那个女婢，看着有些面生，可是前些日子钱婶在册子里写的那个青竹？冯府上特意送进来的那个婢子？”
“正是她，说来也奇怪，自从这个青竹来了以后，冯侧妃去哪儿都几乎带着她，从前身边的那个大丫鬟红珞倒是很少能见到了，顶多领份例的时候才能打个照面，那红珞之前可很是风光呢，不过前些日子这些事儿都是暮春在管的，娘娘若是想细问，可以找暮春过来。”
毓歆摇摇头，不再多问：“不必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去找人通传吧。”
“是。”
银冬笑弯了眼眸，亲自走上前敲了敲屋门，开门的赫然是陆焕，他瞧见是银冬，也惊讶了几分，“银冬姑娘？你怎么来了？可是娘娘那儿出了什么事儿？”
过去了许久，再次见到陆焕，银冬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不敢与他对视：“没……没有，是咱们娘娘特意炖了补品，亲自给殿下送来，不知殿下现在有没有空？”
这话一出，陆焕更是稀奇，这三皇子妃娘娘怎么突然这么殷勤了，不过这也的确是好事儿，若是主子能和三皇子妃不在闹别扭，两个人好好的，他们几个做属下的也能放松几分。他点点头笑道：“殿下这会儿子也没什么事儿，正在练字，我这就去通传一声，姑娘稍后。”
他抬起眼眸，这才瞧见了银冬身后的毓歆，对着她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毓歆也是点点头，却不说话，陆焕的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将屋门打开了：“娘娘，殿下请您进去。”
银冬也让开身子，跟在毓歆身后，经过陆焕的时候，连耳根都是红的。毓歆无暇顾忌这么多，因为连她自己也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每一步的靠近都让她的心跳持续加速。路程就只有这么短，不过十几步子的距离，霍羿南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可面色全看不出是喜是怒。“妾……妾身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毓歆拽着帕子福下身，声音很小。霍羿南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恩的一声，算是应了她的礼，毓歆盈盈起身，却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四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银冬手里提着食盒，思虑再三开了口：“奴婢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这是娘娘亲自下厨为殿下……”“我让你开口说话了吗？”
霍羿南打断了银冬的话，听起来声音很是不悦，银冬咬着下唇，不知为何殿下忽然变成了这样，那日听殿下和陆焕的对话，对娘娘很是上心啊。毓歆咬着下唇，指尖微微有些颤抖，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妾身听闻殿下最近几日嗓子总是有些不好，殿下要保重身体，妾身身子好了，也要为殿下分忧，这是妾身的本分，故而今日带了冰糖雪梨来。”
霍羿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说是说话了，毓歆的手默默地拽着自己的衣角，慢慢收紧，就连触碰到了伤口也不自觉，垂下的眼睑更是细微颤抖着：“那妾身就先放这儿了，不打扰殿下办公。”
她说完话，想要转身就走，握紧的双手见那个受伤的手指已经重新沁出血来。“我允许你走了吗？”
银冬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会变成这样，急得也双手抓紧着食盒，却又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毓歆极力克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自己一片心意被人抛下原来是这么难受。身后的霍羿南好像动了动，声音近了一些：“这就是皇妃你的诚意？我不过是没有说话，你就要转身就走？”
毓歆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舌尖尝到了丝丝腥甜的血味。“我在问你话。”
霍羿南再次开了口，却还是没有得到毓歆的回答，他上前两步，走到毓歆的身前，这才看见了她沁出血来的下唇，他一把托起毓歆的下巴，逼得她直接对上了他的眸子：“你咬自己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松开？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是狗吗？不咬别人就要咬自己？”
毓歆别过眼睛，继续沉默着，霍羿南再次将她的头摆正：“我命令你不许再咬了听到没有！”
“殿下的话妾身哪里敢不听。”
毓歆的声音细不可闻，却终究是松开了牙，霍羿南气急败坏地丢开她的下巴，不顾银冬和陆焕二人都还在屋子里，“你就是仗着我心疼你！”
毓歆低着头：“妾身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
霍羿南拽起她的手，想要迫使她再次看着自己，却瞧见低着头的她，眉头略微皱了下，“怎么，我连碰都碰不得你了？你就这么讨厌我？”
毓歆抿了抿还有些血丝的下唇，不吭一声。银冬跪在地上，横了横心：“殿下，娘娘为了给您炖雪梨水，弄伤了手指，殿下许是碰到了娘娘受伤的手。”
霍羿南刚想一个眼神横去，让银冬闭嘴，却听她大着胆子说了这些：“你这个笨蛋，炖个梨水还能伤着手？伤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