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追悼会
赵岑的妈妈,朱花女士去世了。
前几天——
最近在换季,朱花突然感到头晕晕沉沉。最初以为只是单纯的感冒,简单的吃了一点中成药。但是症状并没有任何好转,伴随着开始呕吐起来。
第二天,症状也没有减轻的迹象。她才觉得问题有些严重起来,马上安排去医院检查。拍片后发现居然是脑出血。
医生说必须及时干预,当即就安排了手术。
进手术室之前精神状态都还不错。但朱花还是叫来了所有人,跟他们都留下了遗言,除了赵岑。她甚至让他们将赵岑赶出去,不想要见到赵岑。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是还需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
在规定时间进行探视她时,朱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抱着赵涛(赵岑的弟弟)。她说了很久很久的话,说什么也不愿意他离开自己。最后好说歹说,答应她,他会一直守在门外,她才松手。
第三天凌晨,病情突然出现恶化,出现了脑疝。医生们赶紧进行抢救,又动了两个小时的手术。
很可惜,朱花呼吸循环骤停,人没能救回来。
文偲雨脸色沉重地等着公车,心中担心的一直呼唤“赵岑”的名字,祈祷着她能挺住。公交车一到站,她像赶着投胎似地跳上车。
还没走进殡仪馆,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
朱花的遗体还未火化,被放置在正中间。
周围摆放了不少花圈、松柏,两边墙上都挂上了挽联和挽幛。
正面墙上白纸黑字挂着著有“朱花女士追悼会”、以及写着“向朱花女士遗体告别。”的横幅。
横幅下是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朵朵菊花,被这些花包裹其中的是她的遗像。相片中她笑的很温婉,是个气质高雅非常漂亮的女人。
他们家的相关亲属全站立在左边,赵岑和赵涛还有赵伟(他们的爸爸)站在前排,其他与会者则站在了会场正中间,面向着朱花的遗体,分排站好默哀。
追悼会的主持者则站立在了前排左边,一半面向着死者亲属,一半面向着其他与会者的主持流程。
散会后,文偲雨才上前和赵岑打招呼。
她的嘴唇发青、干裂蜕皮,看起来严重的睡眠不足。体力不支到走路都摇摇晃晃起来,感觉风轻轻一吹都能晕倒。看起来她母亲的死让她心力交瘁,身体、心理都达到极限,无法完全负荷了。
文偲雨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她,让她依附在自己的身体上,支撑着她走出这里。
赵岑有气无力的开口。
“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想要看看她,她便开始浑身抽搐不允许我上前,让我只感到害怕。”
“赵岑,你先喝口水。”文偲雨急忙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在瓶盖里,让她小口小口嘬着。
“她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躲在人群后面偷看。她一会儿像濒死的鱼儿缺水一样,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睁大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一会儿又像青壮年一样力大如牛,死命的拉扯着赵涛。”
“你说,她当时还有意识吗?”她靠在文偲雨的肩膀上仰头看着天,久久都没有眨眼。
“你今天看到她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是我给她换的。她当时全身插满了管子,大家都很害怕,不敢靠近。我很想做点什么,在殡仪馆工作人员到来之前,帮她擦拭了身子,换上了赵伟提前为她准备好的寿衣。”
“可她到最后都不愿意跟我说一个字。”
“我到底对她做错了什么?”赵岑的眼睛里面一直发酸,但是没有眼泪全是悲伤,她哭不出来。
“赵岑,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文偲雨左手用力的环住她,将她抱的更紧了,如果稍微放松,赵岑可能就会马上碎掉。
“你知道为什么吗?偲雨!”她的难过哽在喉间。
“她死了,我一开始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到死了也不告诉我。”
“其实我不是她亲生的,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很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几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赵伟嘴上说没关系,大不了做丁克。但是背地里跟别人好上了,很快那个女的就怀了我。”
“我快出生的时候才被她发现,她没有大吵大闹。反而是赵伟跟她摊牌了,他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不想赵家没后。她不愿意离婚,她只要他跟那个女人彻底断绝关系,孩子交给她抚养,她愿意原谅这一切。”
“可笑吗?”她转过头看着文偲雨苦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十几秒才接着说。
“她其实在我三岁之前都是喜欢我的,将我视如己出,把我照顾的很好。”
“但是根本想不到,这时候她居然怀上了我的弟弟。赵涛才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从此以后,视若珍宝的,只有他了。”
“而我却跟我的亲生母亲长得越来越像,她便开始憎恨我,见到我就会心烦。”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她开始四肢发软,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用手掌用力压住胸口才缓过来。文偲雨想拉着她去医院,但是她却摆摆手摇摇头。
“这一切都是她死去以后,赵伟告诉我的。”
“呵呵,真的很好笑!”
“其实最可恨的就是赵伟,他什么也没做过。从始至终他都置身事外。自从有了弟弟,他发自内心开心的不行,全身心都放在了赵涛身上。对母亲更加纵容,不管母亲对我说什么做什么,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问他,到底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一切。他却说希望我能原谅母亲,不要怨恨她。”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她一辈子都在内耗,然后不停的再来消耗我。”
“我终于解脱了。对吗?”
“偲雨,你说这一切可笑吗?”赵岑此刻就像是碎掉的玻璃娃娃,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表情。
“不可笑,都过去了。赵岑,你还有我,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文偲雨摸摸她背。
赵岑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将伤心压的很低很低,眼泪浅浅的、慢慢的流了出来。
胸口中挤压许久的,那呛人的灰尘,终于能被眼泪冲刷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