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意愿这东西
钟珉珉在尤利的嵌套魔方中只见过米娜一次，她就立即认出在孩童院门口停留的米娜。米娜猜测钟珉珉见到尤利，也能认出这个小女孩是说着玩捉迷藏进入空间的那个。
原先钟珉珉曾经质问她们是否和犯罪者有关，被她们糊弄过去。要是现在见到尤利，这就穿帮了吧？总之，是说不清的事情。
看到钟珉珉准备进房间，米娜一把拉住她。
钟珉珉诧异米娜的举动。
米娜一脸认真地问：“这孩子知道你来吗？”
“这……”钟珉珉对着摄像监控机器人说，“有通知这个孩子，今天有人探望吗？”
【目前，有心理辅导机器人照顾她的生活，我们已经通知心理辅导机器人罗冰这次到访。】
“等等，这个孩子不知道？”钟珉珉的语音有些急切。
【准确来说，今天是否能见到孩子，要看心理辅导机器人的评估。】
米娜暗自希望这个叫罗冰的机器人能够提供一份不适合今天接待访客的报告。此时，智芯上显示出一条消息。
【zx002：你怎么阴魂不散？！】
【zx004：？！你为什么可以发信息给我？！】
【zx002：你来干什么？】
【zx004：来看看你。】
“那评估有了吗？已经快到我预约的时间了。”钟珉珉不得不指出时间快到了。
【评估还没出来，请稍等。】摄像监控机器人有频率地上下浮动。
钟珉珉没有再说什么，走到走廊的窗户边眺望远景。
窗户外是连绵的绿山，山脚下汇聚着三大溪流，溪水从这些绿山上流淌而下，最终汇聚成三条溪流而不是一条。算是克莱因的一大奇景。
米娜无心去看这所谓的奇景，她的注意力都在智芯的消息上。
【zx002：不需要你看，你离远远地就行。】
【zx004：你以为我想看到你？见到你就意味着被抓捕的风险翻倍了！】
【zx002：知道还不快走？】
【zx004：除了你，还有谁逃出来了？】
【zx002：不知道。】
【zx004：你昨天说有智芯人死了。】
【zx002：我没有。】
【zx004：你想让我走，就别骗我！】
【zx002：你的智商不值得我花心思骗！】
米娜手痒想打人，从来不知道尤利的话会那么多那么直接。她在研究所众人眼里是个不声不响的“孩子”，偶尔会拉着别人的手，一言不发，过一会就放开。
原来尤利是这么骄傲她的智商与才能。幸好米娜戴着兜帽，又低垂着脑袋，不然钟珉珉就会看到她现在气鼓鼓的脸。
【zx004：你智商高，你怎么不认为灰猫是智芯人呢？】
【zx002：智芯人里谁喜欢猫？没有，我们只见过图片和虚拟形象，我们都没见过真猫！】
【zx004：也许是逃离之后。】
【zx002：逃离研究所到现在，两周多的时间，你对什么着迷了？】
【zx004：没，忙着逃命……但总有人不会像我这样……】
【zx002：你别太高估自己的价值……在研究所里，有用才有价值……】
【zx004：不用嘲讽我没价值，你不过想说像我这样没价值的实验体都忙着逃命，更不用说那些价值的了。所以不只你我逃出来了，还有其他人也离开了，化身成猫什么的，压根没时间想！但你估计错了一点，用什么形象和喜好无关。你为什么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难道你的思考方式遭受了污染？】
【zx002：……】
【zx004：你怎么不说话了？】
智芯上的信息再也没出现，看样子是尤利停止了响应。兜帽阴影下，米娜眼神一暗，为什么就光顾着打嘴仗呢……
房间门开了，一个浅橙色的机器人走了出来。
钟珉珉迎上去，“我能见那个孩子吗？”
在钟珉珉身后的米娜，感觉心高高吊起。
【可以，谈话时间五分钟。】
“那我们进房间吧。”钟珉珉提议。
米娜想再次拉住钟珉珉。她迎着钟珉珉疑问的眼神，正打算开口。
【不用，孩子在我身后，她不想看到任何人，但她愿意和你们对话。】只见一只小手从机器人身后出现，抓住机器人的手，机器人回握住那只小手。
米娜松口气，却又感觉到周围气氛明显一滞。
在房间门口进行访谈？钟珉珉的脸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神情，随即她又释然了，恐怕这孩子仍然觉得不够安全吧。
“那就在这里吧。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钟珉珉尽量用足够温和的语气来提问。
“不想。”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机器人身后传来。
“是嘛，没关系。”钟珉珉不气馁，“我来是想帮助你。我听说除了我外，你是另一个被解救的孩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和我说，我们有相同的经历，更容易理解彼此。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可以纠正我。”
这次小女孩没有回应。
钟珉珉也不着急，安静地等待。
米娜上下打量这个机器人，看着机器人握住尤利的手，她想搞不好机器人已经被尤利控制了。
“不用，谢谢你，我不害怕，在这里我会生活得很好的。”
“是嘛，我明白了。谢谢你今天能和我聊天，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的。”说完，钟珉珉带着米娜离开。
米娜边走边回头，机器人身旁冒出来一个栗色脑袋，机器人转身遮挡住那抹栗色，进入房间。
“你就这样走了？”米娜很是不解，即便钟珉珉和尤利没有见面让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对钟珉珉轻易就离开的行为，她很困惑。
“这孩子不愿意呢。”钟珉珉有些惋惜，“如果她愿意，那我会安抚她。但她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她。不是嘛？”
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原来不愿意是不能勉强的……
研究所里，谁问过她愿意与否？
乌拉娜所长从来都只看项目结果，没有关心过实验体的意愿。不，应该说从他们诞生的那刻开始，就没有意愿这种东西。
研究员告诉他们，他们的使命就是实验，做好实验，提供更好的数据。他们要开发自己更多的潜能，为科研发现做出努力。
意愿，从来就没人问过她啊。
如果有人问她的意愿……
米娜的眼睛开始酸涩，一层透明物质涌上来，将眼前的景象扭曲，曲起手指，轻轻碰触眼角，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