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回来了
回到动物室时，大家都围了上来，纷纷说着祝贺的话，完全不是刚来时的情景。
苗得雨也掐着腰笑，烫手的山药终于脱手了，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只有小于似乎不高兴，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漠，但眼神里却有掩不住的落寞。
“我送你。”
小于跟在蓝欣后面，又一次穿过操场，一群麻雀呼啦从松树上飞走，她听见一扇扇窗后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后，使劲挺直腰板。
小于一直把她送到三楼。路过称量室时，蓝欣故意回头招呼一声小于，同时也放慢了脚步。结果，屋里的嘈杂声顿时没了，无数吃惊的目光，齐刷刷地朝他们射过来，他们成了靶子。
蓝欣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用余光朝屋里瞥了一眼，心里颇有些得意，大有胡汉三又回来的架势，和一周前灰溜溜离开的时候截然相反。
他们刚走过去，身后立刻传来嘈杂声，显然又掀起一阵议论潮。最近变化的太快，每个人都有一种不安，越不安越相互打听，但知道的越多，就更加不安。
到了标准溶液室，蓝欣站在门口停顿了一刻，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一步跨了进去。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坐在椅子上正看着什么，她就是汪丽丽。
看见蓝欣进门，汪丽丽立刻站起来，绕过桌子朝蓝欣走过来，“你可是回来了，我直接弄不了。”说着热情接过蓝欣手里的塑料盆，然后打开更衣橱，“更衣橱还给你留着呢，里面我给你擦干净了，直接放东西就行。”
显然，汪丽丽早就得到通知，她脸上的笑也是真诚的，没有一丝虚伪。蓝欣没有搭理她，而是疾步朝窗子走过去。
窗台上，韭菜莲依然水灵，她用手指戳了戳椰子壳里的土，它是湿软的，和自己离开时一样，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不用看，那花我伺服得好好的。”汪丽丽讨好的走过来，上前亲热揽着蓝欣的肩膀，“蓝欣，很高兴咱俩又能在一起。”
其实，她们结婚前曾是室友，也好的像姐妹一般，自从她嫁了一个很有本事的男人，两个人的关系就疏远了。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虽然还在一个厂里，各自有命，不必强求。
这个时候相遇，自然有些尴尬。
蓝欣身子一躲，目光审视着屋里。汪丽丽的脸明显的红了，细腻的脸颊上就像涂抹了一层胭脂。
“嗯，不错。”蓝欣倒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环视着四周，一切还和原来的一样，所有试剂架上的瓶子，都被擦的干净铮亮，没有一点尘土。她心里感到满意。
小于的眼睛也不够用，第一次来这里，他目光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瓶瓶罐罐，渐渐阴郁又爬上他的额头。这一切，曾是自己向往的工作，如今却落和一群小动物为伍，他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对了，小于交代你一件事。”蓝欣对小于说。
小于纳闷地问，“什么事？”
蓝欣没有回答，她走到橱子跟前，打开橱子门，从里面第二层拿了一瓶硼砂，碰一下，把它放在桌子上。
小于的目光追随着蓝欣，猜不不透她要干什么。
汪丽丽也没有说话，一直注视着蓝欣，这里是蓝欣的地盘，自己不过是个陪衬，技不如人，就得低头。
蓝欣又走到工作台旁，手捏着盖在水泥工作台上的黑胶皮一角，用劲把它掀开了一个角，从下面拿了一只取样袋递给小于，“你拿着。”
小于疑惑地看着蓝欣，接过取样袋没有问，只是照她说的去做，撑开取样袋的口。
蓝欣又从桌上拿起硼砂，拧开试剂瓶的盖子，把硼砂往取样袋里倒。她一边倒，一边嘱咐小于，“拿回去给你宋师傅泡脚，活血化瘀效果很好。”
没有人看见，汪丽丽偷偷地吁了一口气。
“真的管用？”小于半信半疑的问。
“我在这的时候，很多人来要过，说是很管用。我给你多倒一点。”蓝欣使劲拍打着瓶壁，落进袋子里的白色颗粒却不多“嗯，结块了。”
“大概受潮了。”小于也说出自己的判定，“用过的试剂内盖盖不严的话，是很容易受潮的。”
汪丽丽的脸更红了，如两朵晚霞挂在脸上，却只能讪讪地笑着，看两个人在忙活。过去这些年，她一直在车间化验室，知识水平的确有限。
蓝欣拉开试剂架下面的小抽屉，在里面扒拉了半天，拿出一个褐色的塑料取样勺，在瓶子里捣了一会，“这回行了。”她把硼砂倒进取样袋，整整半袋硼砂。
小于封了取样袋的口，眼睛看着蓝欣，说要回去，脚却没有移动一步。
蓝欣嘱咐小于，“以后别老是一个人闷着，也和同事们多说说话，大家在一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老是对小于不放心，总觉得他心里有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时常冒出一股股凄凉的冷。
小于答应着，拉着蓝欣到了走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一把塞到蓝欣手里，“送给你的礼物。”说完不等蓝欣看，撩着长腿走了。
蓝欣目送小于背影消失后，才低头伸开手掌，掌心里是一个精致的桃木松鼠，心里顿时一阵温暖。这个不善言说的大孩子，竟还有一颗童心。
送走小于，回到工作室，汪丽丽已经给蓝欣倒了一杯水，表情不自然的笑着说，“我和科长说了好几次了，这活我干不了。你回来就好了。”
“你可别怎么说，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我算什么，不过是回来帮你的忙。”蓝欣不冷不热地说着，拿起工作记录，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当她看完这几天的标定记录后，心里终于明白了，术有专攻，虽然汪丽丽在车间干了多年的检验，误差的确太难看。
见蓝欣目光在自己的标定结果上，汪丽丽也凑过来，虚心求教，“我也很小心，可是一不留神还是过了，算出来差的就多了。”
见她态度诚恳，蓝欣心就软了，“其实，快接近终点的时候，滴定就不能像开始的节奏了，要慢下来。”
“我也慢了呀！怎么还老是过啊！唉！我都快疯了。”汪丽丽挠着自己的头发，纳闷地问蓝欣，“我也看了前面的标定记录，几乎没有误差，你是什么做到的？”
蓝欣嘿嘿一笑，无不骄傲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技巧，无非熟能生巧，接近终点标准液就不敢论滴了，而是半滴半滴的。最后，我用瓶壁一点一点的蹭，再用水一冲。嗯，下次标定让你看。”
“嗯，谢谢你蓝欣。”汪丽丽笑着笑着，忽然眼睛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
“嗨，怎么了？”蓝欣一蹬桌子腿，哗，椅子朝后往后滑去，与汪莉莉保持一段距离，“我可是没有欺负你呀！我可怕你老公来打我。”
汪丽丽破涕为笑，朝蓝欣肩上推了一下，“你呀！还是和过去一样。”
“你和过去不一样了。”蓝欣一板正经地说。
唉！汪丽丽目光立刻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