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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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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下班,蓝欣纷乱的思都缠绕不清,诱惑和良知在狭小的战场上,赤膊上阵,你来我往,一刀一枪的厮杀着,不分胜负。

    蓝欣自嘲自己的简单,这虽然是一次简单的驱逐,却蕴含着两股实力激烈较量。没有想到,自己一枚无名小卒,竟成了胜败的关键。这时候,她才咂出味道,人多不一定势重,而四两拔千斤,一定要心狠手辣。

    路上,向大门涌动的人流,忽然没有了喧闹的声音,偶尔年轻人的嬉闹被周围人鄙视,很快就淹没在无形的压力下。多数人头颅一天之间加重了的重量,纤弱的脖颈难以承托。傍晚绚丽的霞光下,无数只行走的向日葵,默默走向出口。

    忽然,响起汽车短促的鸣笛,宽阔的路上人像退潮一样,呼啦,闪出一条通道。

    一辆黑轿车驶过,卷起路面上的尘土,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朝远处呸了一口,“地瓜屎还没有拉干净,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你小心,车子有后视镜,他能看见。”旁边一个瘦矮的男人提醒。

    “看见就看见,老子才不怕呢。”高个子气愤不减,“妈的,这叫什么事,抓小偷还抓出罪过来了。”

    “哎!没听说你和那小子有亲戚?”瘦矮的男人说。

    “当过兵的人都是亲戚。”

    “亲戚和亲戚不一样,人家那是至亲,听说是亲侄儿,一大家子就这么一个男孩。”

    这时,同行的黑衣女人,绵绵地说了一句,“怎么,还没到家呢,就闻到酒味了。”

    两个男人立刻禁口不语,三个人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蓝欣仔细打量着女人的背影,窈窕的身材,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的脖颈像葱白一样,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韵味。她是谁呢?一个几千人的厂,不是每一个人都熟悉,总有一些人混的面熟。但是,那个黑衣女人虽是背影,却陌生的很。

    一路上,被女人的背影所疑惑,脑子里的战争偃旗息鼓。

    回到家,才想起没有买菜,幸好冰箱里还有两个茄子,蓝欣洗手打面糊,准备做炸茄子,这样亦菜亦饭,都解决了。

    切菜时,蛰伏的小人又跳出来,乒乒乓乓,刀光四溅,刀在茄子上一滑,伤了手指。蓝欣心里愤恨,又委屈,缠了胶布蹲在厨房里发呆。安静细下来,纷乱的思绪又像野马一样奔驰起来,闯入一条荒芜的大道,一座高大的石牌坊扑面而来。牌坊下的野地里,母亲挎着荆条篮子正在剜野菜,见到自己冷冷地哼了一声。

    “妈妈,我饿了。”

    客厅传来玉儿的声音,蓝欣思绪回到现实,菜板上茄子水滴还未干,散发着紫气东来的贵气。茄子切片,沾鸡蛋面糊,丢在油锅里,香气立刻溢满厨房,这是母亲的味道。

    王胜利没有回来,娘俩蘸着蒜末,凑合了一顿晚饭。玉儿狼吞虎咽,蓝欣则心事重重,如同嚼蜡。此刻,她觉得人世间最难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前途未卜的选择。

    “妈妈,给我买双运动鞋吧。”玉儿低头吃饭,随口提出一个要求。

    “嗯,小白鞋不是还能穿吗?”

    “嗯。”玉儿没有抬头,声音小了,心虚的样子。

    蓝欣没有马上答应玉儿,而是放缓口气对女儿说,“旧的能穿就行了,咱可不能有攀比心。要比就要比学习,学习好大家都喜欢你。”对于女孩子要有的放矢,把攀比的苗头消灭在萌芽之中。

    “不是攀比。”玉儿着急解释,被食物呛了一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仍不忘解释,“小白鞋底子太薄了,上体育课硌脚。”

    看着玉儿胖嘟嘟的脸,和闪着委屈泪花的眼睛,蓝欣心里一阵自责。玉儿在生活上,不是一个挑剔的孩子,既然这么说,必定有原因。

    蓝欣放下筷子,捡起门边摆放的小白鞋,仔细检查起来。从小到大,玉儿都是穿这种红边白帮,称作舞蹈鞋的小白鞋,从来没说过什么,女孩子爱美之心来的早,防范于未然很有必要。

    当蓝欣目光落在鞋底,前掌赫然有块铜钱大的痕迹,顺手一摸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的牌坊瞬间轰然倒塌。她猛然站起来,拎着一只鞋像困兽一般在房间里左冲右突,像是要挣脱牢笼。

    “妈妈,你热吗?”玉儿惊诧地看着母亲,不明白凉爽的秋夜里,母亲为何汗津津的脸。

    蓝欣用手擦一把额头,“妈不热,你放心,妈一定给你买一双好鞋。”说完又回到茶几前,忽然觉得食欲又回来了。

    听了母亲的保证,玉儿清澈的眸子像小星星一样,立刻闪烁起来。这个孩子虽然没有遗传母亲的漂亮,但是单眼皮下有双灵动的眼,很招人喜爱,是个听话的孩子。

    见母亲答应了给自己买鞋,小玉回身从沙发上拿起书包,掏出一个带手柄的绳子说,“妈妈,你放心,我会给你争脸的。”

    蓝欣立刻就急了,“你这孩子,不知道刚吃了饭不能剧烈活动吗?”

    玉儿像没有听见母亲的话,站起身子,手握绳子两臂半曲,准备跳绳。

    “你这个熊孩子,故意气我是吧?”蓝欣筷子朝女儿头上敲去,“气死我,你有什么好处。”

    女人的心,夏天的云,上一刻她对女儿还心有愧疚,决心做一个好母亲,这一刻则忍不住想发火,心里告诫自己保持镇静。

    “明天体育课,老师让跳绳考试,不及格会被老师罚跑操场。”小玉一缩脖子躲过筷子。

    “那也不能现在跳。”蓝欣口气软下来,心疼体育不好的女儿,但也没有办法,如今小学生要求德智体全面发展,谁让她遗传自己运动系统欠发达的缺陷。便用筷子指着墙上的石英钟嘱咐,“看着表,四十分钟后再跳。”

    “那我去写作业。”小玉把绳子扔在地板上,抓起沙发上的书包,就要去自己的卧室。这孩子随自己,在学习上不用人操心。

    嘭嘭嘭,有人敲门。敲门声很轻,就像是鸟儿啄的一样,但却执着坚定。

    蓝欣吩咐女儿,“玉儿,去开门。”

    玉儿跑去开门,蓝欣忙着把盘子和碗摞在一块,恨恨地抱怨,“真是,动不动就忘带钥匙,长脑子有什么用。”

    “妈妈。”玉儿的声音有些异样。

    “怎么了?”蓝欣端着盘子和碗,走到门口。门外,站着一个农民打扮的老汉,风尘仆仆正朝蓝欣尴尬地笑着。蓝欣一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迟疑地问,“您找谁……”话刚出口,脑子里忽然一亮。

    “吆,是徐师傅。”蓝欣慌忙把盘子碗放在一边,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迎了上去,却看见门口放着一个沾着新鲜泥土的编织袋,立刻疑惑起来,“徐师傅,您找我?”

    “嗯,找你。”老汉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袖口已经毛边破损。看样,他日子过的并不滋润。

    “快点进来。”蓝欣把徐师傅让到沙发上,不好意思地抓过抹布擦掉茶几上的汤渍,然后泡上茶,轻轻放在徐师傅面前,“徐师傅您喝茶,好几年没有见您了,还好吧?”

    “还行,在山旮旯里种地种菜也还行,要不是福儿出了事,我还真出不来。这不,自己种的芋头,我给你带了点来,没有用过药。”老汉指着放在屋角的纤维袋子。

    蓝欣的脑子里猛地一道闪电,不会怎么巧吧,没有听说那小子是本厂子弟。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与他非亲非故,怎么会突然到来。

    蓝欣迟疑地问,“你儿子在那上班?”

    “咱厂,我提前退休,就是给他让出一个名额。”

    蓝欣觉得嘴唇开始颤抖,“徐福,是你儿子?”

    “是。”

    蓝欣觉得一股巨浪朝自己打来,便下意识的转过脸,她怕自己真的会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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