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璃月游记（37）
残月冷寂，倚靠着荻花洲的客栈晚间袭来的风是湿冷的乃至是森寒的，或许是想着没有人会在这时爬上露台便放宽了心，也或许是仅因到了鬼祟们钟爱的黑夜。
人类走后身前的妖鬼不再拿白日的谦和与温润做掩饰，张扬又肆意的露出皮囊之下与生俱来的恶意与傲慢。
“‘岩王帝君…竟遭此厄……’”
鬼祟的语调平平淡淡，甚至是懒散的、拖沓的，却没人会怀疑其中堆满了讥嘲。
顿了顿，那对绀紫的眼瞳就这样散漫的偏转过来，眼尾露了半截极轻的笑意。
“听听这口吻，不知仙家什么时候也会唬人了？”
魈仍旧半敛着眸子，神情也几乎没产生什么变化，也就更辩不出是否被时雾说中。
“你究竟想说何事？”
恶鬼的确只是调侃一句，他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
大致是思及他再这么嘴碎下去仙人就该跑了，再一开口他直奔主题，但在仙人眼中或许仍是戏谑。
“白日里仙家说‘过分接近仙已魔的世界即为逾矩’，我是鬼，也是魔的一种……”邪祟上前一步，笑眼狡黠的弯了弯：“我过分接近的话，应当不算逾矩吧？”
未被邪祟挑起一丝波澜，魈连步子都挪动，不过也有些思量。
眼前的鬼分明同样厌恶他，却耐着脾性奋力靠近连带被仙法、业障侵蚀都满不在乎的原由，他探寻不清。
未回答对方的话，魈几乎是没头没尾的来了句。
“过分沾染凡尘迟早会成为你的报偿。”
魈并非看见邪祟就要屠戮，也不会冠冕堂皇的拿对方从前造的杀孽为由，行使裁决之能。
这些最多成为敌视对方的原因，而不会成为随意收割掉生命的借口。
他并不缺乏最基本的判断，迄今为止他确实没见过对方损害一条人命。
但仙人珍贵的提点对油盐不进的妖邪似乎无用。
就如魈千百年来斩杀过太多性格迥异魔神，时雾也遇见过太多心面悬殊的人类，面热心冷伪善者，面冷心热的纯善者，各类不同的人已不会让他产生太多真实的心绪波动，只能说是愿意给后者好脸色。
“这算是忠告吗？”鬼祟笑着问，但他似乎并不是想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几乎没有停顿的，他就接着说道：“您有不愿沾染凡尘的理由，但我也有必须沾染凡尘的原因。”
魈终于稍微动了动，抬眸直直看向了鬼祟的眸子。
“时至今日总算说了句真话。”
“那可不止这句。”妖鬼伤透了心般否认，又在下一刻提起笑意：“想和您做朋友也是真的。”
魈再次蹙上了眉，他怀疑这只鬼根本不明白朋友的释意。
他想要的只是个能陪他消遣的同类。
但魈还未来得及冷声开口，就被楼下传来的骚乱声打断。
他不干涉凡尘之事，却也会觉得有人会来望舒客栈闹事实属罕见，便分去了一些视线。
可这视线未能落到实处就又被对方的一声低笑引了回去。
“仙师不愧是仙师，果真金口玉言……”
妖鬼的嗓音是清润的并不低沉抑或沙哑，只带着种冷冽的颗粒感让人觉得通透，但他又偏爱语中带笑，如此一来，每当他开口就似带出种泛音共鸣，如将人裹挟其中般的不可忽视。
他轻声开口，语调掺上故作的讶异。
“我的报偿好像到了。”
……
还没走到房间时雾就能猜到来闹事的是千岩君，可能说闹事并不合适，毕竟人家是正经搜查。
那位凝光小姐的这一出并非是冲他来，只能说是顺带‘关照’一下，到底是查真凶的话都放出来了总不可能独独略过这里。
他的确是出现在现场后又可疑的消失过，但当对方喊出那句‘帝君遇害，封锁全场’时真正的目的就早已不是追查真凶，他也就放放心心的走了。
虽说不像他哥那样有外交层面的身份后台，能拖延搜查事宜，但他也不像他哥那样有事情需要隐瞒，对搜查什么的也不惧，毕竟他的问题都在他自己这个人身上，别人再怎么搜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突然有了个后台，而这个后台的人选也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
“去去！这可是我从稻妻高薪聘来的入殓专员！他可不经吓！你们就这样贸然进去定会惊扰到我赢弱的员工！”
胡桃满脸都写着‘我这是从恶鬼手中救你们的命！你们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只可惜千岩君们看不懂，也更无法理解‘入殓专员’一职究竟如何才能与‘不经惊’三字搭上关系。
但只因说这话的是胡堂主，没关系也能被她说成有关系，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试图劝说。
弘毅认真的说：“我们进去时一定礼貌说明，定不惊扰住客。”
振翔尽责的说：“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胡堂主放行。”
终于暂时摆脱艾珂能独自说话的星火想方设法挑多的说：“这客栈里的其他人都接受了盘查，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例外……”
星火的声音逐渐小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那个一陇狩衣皮面细白文质彬彬，看起来确实十分赢弱少年扶着栏栅施施然下楼，而且看他的神情似乎确实被他们的阵仗吓得一惊。
几乎是下意识的，三个人都把自己的长枪朝身后藏了藏。
而对面那人见此也似乎稍微安心了些，看向在场唯一认识的人小心翼翼的提问。
“胡堂主这是……”
胡桃也是没料到对方不在屋内，毕竟以鬼的生物钟来说这个点应该还在睡觉，而擅闯鬼门赫然不是明智之选，但既然鬼已经起了那就好办多了。
“原来你不在房间啊？算了，回来得正好。”她煞有其事道：“收拾东西跟本堂主走了。”
时雾：？
胡桃眼神示意‘有事要你帮忙，你一个鬼和人扎堆干什么？去我往生堂，包吃包住。’
嘶——这哪是报偿啊？这分明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往生堂里有什么？有大金龙啊，虽然和对方待在一起也有点渗得慌，但他就是冲他们来的啊，舍生取义一下也是可以的。
时雾即刻回复‘期限是？’
胡桃也爽快‘住到你回稻妻。’
时雾：“那就劳请堂主请稍等片刻了。”
675：……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交流的。
时雾颇具高人之姿的说：小姑娘悟性大，鬼缘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