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把事闹大
江云华看向江父,他算是这个家里唯一还算有良心的了,可同样的,他也最在乎江光明和江大耀。
“爹,你说吧,如果你也不让女儿住,那我这就走”。
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江父狠狠吸了口烟,“三妹啊,你也知道,咱家里一向不比别人家宽裕,这下光明又出了事,要不你还是等过几天,家里松散了再回来”。
江云华冷笑,果然如此。
于是疾步走出去,给自己洗脑,此刻就是江三妹上身。
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没天理啦,没人性啦,亲闺女回娘家住一晚上都不让啊”。
不同于陆家住的偏僻,江家在江家村中间的位置,村户间又挨得近,有个什么声音都听得见。
江光明挨打的事儿早就传遍了村子,大家本就盯着江家。
此刻江云华这一嗓子,反倒给了看热闹的人群一个正大光明围观的机会。
一个婶子拿着一把瓜子在门口喊:“呦,这不是三妹嘛,在婆家受委屈了?怎得了这是”。
又一个婶子过来,去她手里掏了半把,道:“李姐,三妹给娘家拿了那么些好处,说不准是当家的让她回来要呢”。
都是些顺风耳,此刻纷纷装起聋来。
谁看热闹嫌事儿大呀,一人一句把火拱了起来。
江云华颇为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于是又一嗓子嚎了起来,像是听到了婶子的话更伤心了似的。
还干脆一屁股坐门槛上,声泪俱下地讲了起来。
“我还当大闺女的时候就没吃过几顿饱饭,嫁了人还一心为娘家,可婶子你瞧瞧,我这落了个什么名声”。
“刘家村嫌我当不好后娘,现在没钱了想回娘家吃顿饱饭睡一晚上都不行,你就说说,谁有我命苦啊”。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还有那耳聪目明的直接把村长和族老都请来了。
江村长穿过人群,手里还提着水桶,抬手擦了把汗,额间皱纹都添了几分和蔼,温声问道:“三妹,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又看向江家紧闭的大门,不满道:“闹成这样,怎得家里人都不出来说句话”。
江云华一撇嘴又哭上了:“村长,你可得给三妹评评理,我既是陆家妻更是江家女啊,总不能我嫁去刘家村就不算江家村的人了吧?”
江村长看了一圈围观的人,有本村的也有嫁来江家村的,有人妇也有尚未出阁的闺女们,这时他能说啥。
“当然,只要回了村那就是咱江家村的人”。
“那村长你说,我给娘家谋了那么多好处,对我娘家来说难道不是个好闺女?”
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真真正正和娘家割裂开的又有几个,谁不是拿着婆家贴补娘家,只是没人揭开这层布罢了。
江村长只好道:“我虽是村长,可到底不好评说你们的家事啊”。
不过人群里倒是好几个妇人响应。
“若说对娘家,那三妹可是真真的好”。
“就是,光说江家这大院儿,村上有几户这般排场的”。
“还有吃食,咱可是回回经过都能闻见肉香,村上有几家天天吃肉啊”。
“可不咋的,你看他家大耀吃得多壮实,还能去镇上上学”。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江三妹这半年给江家带来的好处给说的清清楚楚。
江云华却只是抹着泪哀嚎。
众人听的不忍心,便请族老站出来说句话。
一个约莫花甲之年的老爷子拄着拐杖出来,“我老头子在后面也听清了,这事儿还是得把蛋儿叫出来说道说道”。
蛋儿便是江父了,族老不光年纪大,辈分也大,就连村长也得管族老叫声叔父,在村上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有族老在,江父今天别想窝囊地躲下去。
一个扛着农具一看就是从地头赶过来的男人啐了一口道:“就是,让女儿在外面哭,自己躲家里头不出声”。
江云华抹着泪,一脸宽柔地开口道:“大哥被打了,爹心里难受,顾不上我倒也正常”。
又有男人说话了,却是冷哼道:“我呸,就他是当爹的?我也有儿子闺女,我可舍不得让闺女在全村人面前哭成这样”。
“就是,闺女再是赔钱货,也不能不管吧,现在丢的可是他自己的脸”。
江村长没办法,只好给俩年轻小伙子使眼色,去踹开江家房门,把江父和江光明拽了出来。
江母和黄氏没办法,也跟着走了出来。
“蛋儿,你说说,真是三妹说的这样?”族老率先开口。
江父偏头叹气不语。
江光明倒是炸起来,“族老,你别听她瞎说,没有的事儿!”
又瞪起那只独眼看向江云华,“就你长个嘴?说说说,我让你说,打不死你”。
完好的那只胳膊挥起来就向江云华扇过去。
江云华没躲,想着若是挨了这一下,那便苦肉计。
不过江村长就在江云华旁边,一只手就给挡了回去。
江光明那花架子哪有江村长实打实的农民有力气,不仅没打到江云华,还被村长推了个趔趄。
众人看着他大出洋相,哄笑不已。
江光明又气又羞,登时回了屋子。
只剩江父面对父老乡亲们的逼问,只好半推半就地承认,“我说的是让她过了这阵再来,不是不让她来”。
江云华声嘶力竭吼道:“过阵子我都饿死了,可不是还得再来”。
意思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江母在一旁咬牙,“乡亲们听听,谁家好闺女这么和亲爹亲娘说话啊”。
江云华:“都是你们逼的”。
围观的大婶早就看不惯江母平日的得瑟样儿,便帮腔道:“就是,想听好话你倒是办好事儿啊”。
江母一把扑过来,“我撕烂你这贱蹄子的嘴,当初就不该生你,就该让你顺着河有多远漂多远”。
江云华闪身躲过,顺势趴在地上,拳头锤着地,哭得悲痛欲绝。
“你不想生养我,我这十六年却是真真切切把你当好娘啊!”
百家有女一家留,村上不少人家丢弃女婴,但只要养了的,便都会好好相待,这几乎是约定成俗的老规矩。
众人纷纷被江云华的哭戏所动容,骂起江母来。
黄氏眼珠一转,喊道:“怪不得刘家村传你是毒妇,还苛待继子,我看你就是嫁去陆家变坏了,把陆家折磨垮,现在又回来折磨娘家”。
吃瓜群众立刻噤声,继而窃窃私语起来。
江云华哭的更大声,甚至抱住了族老的大腿,“您看看,大哥要打我,爹娘不要我,长嫂也编排我,这家没法待了,呜呜呜”。
族老也没见过这阵仗啊,先是扒拉开江云华的手,又摁了摁耳朵,说道:“闺女别哭,你先说说,黄氏说的可是真的?”
江云华适时一脸怨恨地看向江家众人,“唉,我本不欲说,可现在不得不说了”。
“我在刘家村能有这名声,全是拜嫂子所赐!”
“我嫁过去时才十五岁,能懂多少,都是嫂子教我如何当人妇,如何给半大小孩当后娘,我全是按嫂子说的做的”。
“就算传出了这名声,我也没埋怨过嫂子一句”。
“至于陆家垮了,哼,问问嫂子和她儿子江大耀就知道那些银钱去哪儿了”。
众人震惊,真想不到江家儿媳妇心思这么歹毒,就说三妹从前只是好吃懒做一些,不至于恶毒,原来都是黄氏教的。
也不怪村民一下就对号入座,实在是黄氏的好大儿江大耀在村上就一直是个为非作歹的小霸王,能有这么个儿子,想来娘也不是个好的。
眼看江云华就要洗白成功,黄氏有口莫辨,支支吾吾大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其实江云华也不算诬陷她,前世江三妹许多的歹毒法子确确实实是黄氏传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