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定安王逝
九月二十三，夜，雨。
阿萝带着柳嬷嬷赶到四简院，原丰简焦急地站在窗外，不停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
“大哥？”柳嬷嬷立即进了产房，阿萝则上前安慰原丰简。
“阿萝来了啊？”原丰简喉咙沙哑，显然是紧张过度所致。
“大哥，我陪你到厅里坐坐。”阿萝让人
天空的鱼肚白，一个新生命的哭声响彻天。
“劲儿可真大，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好孩子！”接生婆见主家生产顺利，手上包着孩子，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吉利话。
“赏！都赏！”定安王妃跟着熬了一夜，虽然疲惫，却露出了这大半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满屋子都是恭喜和笑声。
“恭喜世子，母子平安！是位小公子！”宁清言的奶娘抱着孩子来给世子看。
“恭喜大哥！”阿萝开心不已，踮起脚看着这个刚出世的小侄子。
“恭喜世子！”满屋子的下人喜气洋洋。
原丰笑带着小阿第来了，大家在四简院吃了顿开心的早膳。
定安王妃亲自给军中的定安王写了封洋洋洒洒的报喜信。
这封喜信快马加鞭，飞向叶州城。
千里外的叶州城，原丰策跪在定安王的床榻前，捧着从北雪王手里得来的解药。
他费尽心机，与现北雪王联手，搅动北雪朝堂，参与北雪内政，表面上是为了启安，实际上还为了这颗解药。定安王的毒瞒得过原丰简，却瞒不过常年在父亲身边长大，又跟随军中的他。
“阿策，没有用了……毒已经浸入肺腑，咳！咳！”
“阿爹！”原丰策泪流满面，不愿意相信，自己明明已经拿到了解药，明明已经可以救活父亲。
正在原丰策痛哭流涕之时，一只长满老茧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来人正是定启王。
“老哥哥来啦！”定安王神色迷离，看着前半生一起并肩作战的同袍，不禁情绪激动。
“莫激动，我们老哥俩说说话。”定启王连忙上前。
“老哥哥，阿策年纪轻，与北雪国联手，是与虎谋皮，并非上上策……国之强，在于自己家的拳头硬！新任北雪王不见得比他哥哥软……咱们的圣上年纪大了，想安稳，但……但是，和亲对于北雪王来讲，也只是休养生息而已，你要早做防范。”
定安王喘着粗气，就这么几句话分了好几次才讲完。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策是个好苗子，文能出谋划策，武能马上乾坤。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教导他。”
定安王闭上眼睛，吸了一大口气：“谢谢老哥哥！弟弟我要先走一步喽！”
“阿爹……”原丰策趴在床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瞬间被子湿润一片。
“老哥哥，你还没见过我的阿萝吧，我的阿萝喜欢广阔自由的天地……我的阿笑虽身有疾，却是几个孩子中心性最为平和的一个……我的阿第，为父好想看到你长大成人的样子……我的阿简，为父亏欠最多的孩子，不知道儿媳妇怀的是孙儿还是孙女……我的阿如，我的阿如，我们下辈子……还在，还在……一起！”
“阿爹！”
定安王的眼睛渐渐涣散，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仿佛初见到定安王妃的样子。
死神来临的时候，如同宽大的衣袖拂过一粒尘埃，扬起的瞬间，大点的颗粒透过烛光可以肉眼观察到一点点，小点的就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升起的黑夜中。
在定启王的主持下，全军缟素，上表朝廷。
半月后，消息传到启安皇城，满朝震惊。
启安帝为此停了一天早朝，只召集内阁大臣和太子议政。
定安王府，新生的喜悦已经散去，满月的红灯笼还没来得急挂上，取而代之的是素白一片。
阿萝哭红了眼睛，强撑着照顾定安王妃，打理整个王府，等待着父亲灵柩的归来。
腊月二十六，大雪纷飞，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说，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短短半日，好似能把人埋了一般。
启安皇城的北门早早大开，沿街的百姓纷纷拿出家中的扫帚，在天亮前开出来一条洁净的道路。
皇家的步撵在城门穿行而过，路边的百姓沿途跪拜，肃穆无比。
城外，一队士兵皆头披白布，腰裹麻绳，队列的最前端，站着一位青年，虽瘦削身材却精壮在内，但此时，他的目光停留在身边马车上的红木棺材上，眼神哀漠。
启安帝走下步撵，十分悲痛地走上前，众皇子和百官亦跟从。
原丰策跪拜天子，未发一言。
“好孩子！”启安帝身形未动，旁边的太子很有眼色的扶起他。
“老六啊……”启安帝看着眼前的红木棺材，想到多年前一起驰骋，一起打仗的情景，不由得红了眼眶，旁边的太监连忙上前劝慰。
身后哗啦啦地跪了一地的各色官服，口中皆是劝慰之语。
太子身后，原丰简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后趴地不起，眼泪滴滴分明地落在身下的厚实黄土中。
他没有父亲了，那个从小就盼望着三年一次回京述职的父亲，那个在圣上赐婚前斡旋平衡让他娶到心仪之人的父亲，那个为了让他远离战场隐瞒病情的父亲。
人群中，刚刚回到皇城的明经随着百官跪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悲戚满怀，泪流不止，回想着几次与定安王的见面，音容笑貌，宛如眼前，想到那个好久未见的少女要经受怎样的锥心之痛，他更加想见到她，安慰她。
车轮慢慢启动，原丰简从弟弟手中接过灵幡，扛在了肩头，慢慢地向家的方向，一步一个脚印。太子和原丰策在后扶棺，百官跟随，士兵外列两队。
沿路的百姓均跪地肃穆无声，只有偶尔在人群中传出来的压的低低的哭泣声，不知道是谁带头喊出了一声：“王爷！”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元帅！”
“王爷！”
“一路走好！”
整个街道上，人原来越多，声越来越大，悲戚与痛苦缠绕，飘荡在整个启安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