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と虚（中）

    从自己无耻的逃跑之后，究竟过去了多久呢？

    浅边七濑不知道。

    也许很长，也许也就是几分钟吧。在身体因为停止运动而稍微有些缓过来的现在，原本可以依靠贫血所带来的头晕目眩逃避的思考，逐渐清晰起来，逐渐运转起来。

    她不想去思考，她不能去思考，但无论怎么做，她都无法重新停下自己脑中的一切。

    就像是齿轮拼接在一起，思维再一次【扭动】。

    她张大了嘴，蠕动着喉咙想要大喊出声。但已经被【呼吸】这个任务压到动弹不得的喉咙并不能如少女的愿，到最后，她所发出的，只是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以及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很符合她的身份不是吗

    她这么自嘲地想着。

    她想要抬起手，但早已酸胀不堪的手臂就连抬起的力量都丧失了。

    事实上，要不是有着对于自己身下的泥土的感觉，她甚至感觉自己这个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了。

    忽然，她听见了什么。

    那声音好似从很远地方传来，模糊不清，又像是近在咫尺般的清晰。

    那是婉转悦耳的女声。

    「你快要死了啊——」

    虽然浅边七濑清楚地听见了那不似人间之音的空灵之声，却早就已经失去了理解语句的能力。

    对方也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不期望七濑的回应，而是接着开口道。

    「虽然很抱歉，但是，我需要附身于你——你不会知道，也不会认知到这件事就是了，但是，基于我的歉意，我会在一切结束的时候为你弥补所有我的过错以及因此而诞生的悲伤」

    那女声出现了些许波动，但马上便调整好了。

    ——七濑并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是理所当然的，此时此刻的少女，在处于【心理】与【生理】的双重压迫之下，濒临断线的理智与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的肉体，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应该出现在正是花样年华的她身上。

    不管是哪一个都拥有彻底瓦解名为【浅边七濑】的存在的力量。

    现在的她仍然保有只能算得上是【有】的意识，也只是因为回光返照而已。

    紧绷着的神经仍然在恪尽职守地发布着命令，拼尽全力维持着少女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即便如此，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如果维持现状的话，大概只需要几分钟，这颗曾经活力四射的心脏就会停止活动了吧。

    但是，没有如果。

    就像是久经干旱的土地突然落下倾盆大雨一样，少女那经过杂乱魔力侵染的千疮百孔的躯体之中，不知从何处涌现的清凉之感，让饱受折磨的浅边七濑身体一抖。

    那宛如涓涓细流的力量温柔地流过了她身体的每一处，最终汇聚在她的心脏中。

    承受不住如此大起大落的脆弱神经终于彻底崩断，脑中最后的一根弦也随之断裂。

    留存在少女眼中的，就只剩下了那流转于天地间的，蔚蓝色的光芒。

    「与我签订契约吧，请说出你的愿望吧」

    ——女声用厌恶到极点的语气，这么对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女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