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就这样消亡便好·其四

    试问，你见过【炼狱】吗。

    就像是所谓的【经书】里描绘的，燃烧着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恐怖烈焰的，绝对的死之国度，那便是在人们口口相传之中流传至今的【炼狱】的模样。

    传说，那之中有数不尽的恶鬼，它们会狞笑着扑倒每一个失足踏入那不应该进入之地的倒霉蛋，在痛苦呻吟的伴奏下用利爪尖牙取走名为【生命】的存在。

    “嘶——！”

    有着施工架在周边环绕的蓝色大楼就像是被烹烤的砂糖般融化，那之后，在濒临破碎的底座终于无法支撑其本身的重量的瞬间，它们便倒塌下来。

    沿岸的联合化工厂——当然，是处于废弃状态的工厂，在媲美太阳的高温下刹那间蒸发。

    因为它倒霉地处于【那个】的附近，可以说是已经在【炼狱】的中心了。

    马路就像被反复无常的【神明】收回了存在权，连同其之上的所有东西化作灰色的热气。

    没有任何征兆地。

    就连【消失】这一存在被认识到的时间都没有，它们就在某个瞬间【没有】了。

    宛如魔术师变的戏法。

    与戏法不同的是，那化作气烟消散于天际的万物，都没有随着魔术师故弄玄虚的眨眼而回归原有的位置。

    勉强留在原处的，是沸腾着红色液体的大地，还有如同亡灵般四处飘荡的热的流动，以及就像往常一样的天空。

    ——如果让人们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惊叫的想要逃离吧。

    不过很可惜，哪怕是这样的【炼狱】，依然是人为的事物。

    修让【某个东西】出来了一瞬，并且借助其力量短暂使用了【破灭之键】的完全形态。

    其名为【薪烬不熄】。

    将储存在大剑之中所有的魔力全部灌注其中的一击，让剑身化作数百米长的火焰巨剑，以无可匹敌之势横扫一切敌人的招式。

    就和它的名字一样，火焰不会熄灭。在打倒使用者所希望打倒的所有敌人之前，炼狱将会一直持续下去，不停地灼烧大地。

    当然，那是在使用者魔力充足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事情，不是如今连站着都有些做不到的修那办到的事。

    所以没有一会，原本气势汹汹大有将整个岛屿灰飞烟灭的意图的悦动者们便停止了呼吸。

    “咳咳咳……啊，修。”

    虚弱的声音从修脚边的黑色不明物体处传来。

    迈尔斯——不知道是不是还能被称为迈尔斯的东西，哪怕接下了这一足以削去山头摧毁城市的一击，仍然顽强地活着。

    或者说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在苟延残喘着。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融化的血肉混杂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黑色液体，在他的身体下方形成了一个小池。

    “迈尔斯。”

    修拖着孱弱的身体走到迈尔斯的身边，颤抖着坐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迈尔斯已经没有救了。

    只需要自己等待一会，迈尔斯就会自行断气了，用不着他动手。

    ——再说了，他连武器都没了，想要补刀也做不到了。

    更何况，他还有想要问的问题。

    “迈尔斯，你是【那个恶魔】的契约者吗。”

    “咳咳，确实，我的确是那个阿斯摩太的契约者呢，也是你……你一直在找的，真代理人的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

    修敏锐地察觉到了迈尔斯话语中的重要点。

    “啊……我也只是小兵而已，只是比普通的杂兵厉害一些而已。”

    迈尔斯略显苦涩地说着。

    “记住，修。”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记住了，我因为契约的原因说不出来【那个】，哪怕是木更也读取不到那部分的记忆，所以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迈尔斯说着，声音又变大了几分。

    ——这是回光返照，修很明白这一点。

    “【星光之勇者，举剑汇聚光明，斩除巨大黑暗】”

    ——迈尔斯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像是终于完成了积蓄已久的心愿一样，瞳孔变得涣散起来。

    他那颗跳动的心得到了宁静，并且。

    没有人可以在把那属于他的宁静夺走。

    “——迈尔斯。”

    修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看着逐渐化作碎片消散在空气之中的，迈尔斯的灵魂，什么也没有说。

    迈尔斯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因为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只能将那未完的话语藏在心里。

    但是修很了解他，很了解迈尔斯这个人，所以修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想要而又不想要的答案。

    那便是。

    【对不起，修】

    迈尔斯那难以辨认的脸上，正带着安详的神色，他的嘴角带着就和往常一样的笑意，如同只是入睡了一般。

    只是，再也不会醒过来而已。

    “夜深了，迈尔斯。”

    修沉默片刻，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所以，安心地睡吧。”

    ——道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