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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番外一 花开堪折直须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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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岭,月老庙后山。

    “忆锦哥,今天师父教我一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小小一只的白芝站在邱忆锦面前傻乎乎的样子。

    “你师父没给你解释?”邱忆锦认识白芝三年了,三年前只有五岁的小豆丁,现在已经是八岁的豆丁了

    “师父说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但是我现在就想知道!”白芝小手抓住邱忆锦的腰带微微用力,颇有些想要跳起来的架势。

    邱忆锦也不烦,只笑着将白芝抱起来,走到花园里的桃树下,语气宠溺的问:“小芝觉得这满树桃花好看吗?”

    当时正值初夏,桃花盛绽的日子将将错过。

    满山落红桃李香,随风逐流垂柳梢。

    “好看!”白芝猛地支起上半身,想去够近处的枝丫。

    “真的好看吗?”邱忆锦空出一只手折下一支桃花,放在白芝手里。

    小白芝高兴的挥动枝丫,任凭不多的桃花脱落枝头,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天地间。

    有了新玩具的小白芝也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乐呵呵的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同年秋,白芝多了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师弟——沈文裕。

    同年冬,白芝多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妹妹——孙小小。

    次年春,师父又将同一句诗教给了沈文裕。白芝在一旁听着了,才想起自己忘了问清楚这句诗的意思。

    恰逢皎乐坊掌门外出,掌门亲传大弟子要一路陪同,并且要在青忻州落脚。

    白芝一合计,就在邱忆锦到达青忻州地境当日到城门口接人。

    九岁的小大人在城门口装模作样的接人,让皎乐坊到来的一行人哭笑不得,在问清楚缘由后更是乐不可支。

    邱忆锦征得师傅同意后,便带着白芝又一次往山上走。

    野店桃花红粉姿,陌头杨柳绿烟丝。

    “好看吗?”

    不同于去年的残花败红,今日绝对算得上山桃红花满上头。

    “好看,美的嘞!”白芝学着街上的叫卖夸赞。

    邱忆锦牵着白芝走到一棵桃树下面,更近距离的看。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好看吗?”

    “好看,走近一看更漂亮了!像妹妹粉粉嫩嫩的脸蛋!”白芝兴奋地跳起来。

    “那你想摘下它们吗?”邱忆锦蹲下来,平视白芝的眼睛。

    白芝摇了摇头,两只眼睛无辜的望着邱忆锦。

    “为什么?”

    “因为摘下来就不漂亮了。”

    邱忆锦望着白芝眼睛里的自己和怒放的满山桃花,想:确实,那么好看的眼睛,摘下来就不好看了。

    “摘下来的桃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死,漂亮的颜色没有了,魂魄也没有了。”

    “谁教你了?”

    “师父说了,万物皆有灵,不就是说万事万物都有魂魄吗?像话本子里面的精怪,就是有灵的,才会修炼出人形。”

    “话本子都是骗人的,专门骗你这种小孩子。”

    “我不小了!我已经九岁了!师父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好好好,我的小大人,那你说说如果等到所有的桃花都败了,凋谢了,你还想挽留的时候来得及吗?”

    一阵香风吹过,携走片片桃花。

    邱忆锦抬手拂落白芝头顶,肩头的花瓣,等待回答。

    “来不及,但是……”

    “来不及就是来不及,没有但是。”

    “但是桃花明年去还会开满山头。”

    “确实,桃花还有再开的时候,可我们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事物不是‘桃花’,它们没有再开的时候。来不及就是来不及,没有弥补的机会,遗憾终究是遗憾。”

    “……”白芝懵懵的。

    “你……算了。”该你懂的时候,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关于这句诗好像就这样翻篇了,好几年过去,大家都没再提这句诗。

    这些年,白芝多了一个三师弟。又多了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四师弟。

    但是师父却总是不在家。

    隔三差五师父就会失踪一段时间,但失踪的时间总是一次比一次长,之前还是几日几日不见踪影,后来干脆几个月几个月的销声匿迹。

    师父每次都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了在消失,让几个师兄弟都有的忙,渐渐的,大家都习惯了师父的消失,甚至开始适应没有师父的日子。

    只是偶尔想起师父,才会有些许不舒服。但很快,这一点不舒服就消失了。

    直到,忽然有一天,白芝觉得自己好久好久都没见到师父了,明明不久前师父才宣布让孙小小作自己小师妹。

    可就是久到自己觉得师父好像属于上辈子的记忆。

    心里恍惚空了一下。

    好像什么东西要消失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种来自心脏的悸动,让白芝不安。

    匆匆和师弟师妹告别,便去皎乐坊找邱忆锦。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邱忆锦被白芝一上来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整不会了。

    “我师父,关于他,你是不是真的什么!”白芝死死盯着邱忆锦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邱忆锦握住白芝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

    “或许你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师父总是消失,我今天突然心悸,我不知道……”白芝有些语无伦次,这让他突然很想哭。

    一双手搂过白芝瘦弱的肩膀,清朗的声音安慰:“没事,相信师伯,师伯那么厉害,一定没事儿。”

    白芝摇头,推开邱忆锦就往回跑。

    直觉告诉他,再不回去,一切都完了。

    风声,心跳声,最后是耳鸣。

    鲜血,尸体,最后是两眼发昏。

    师弟们哭红的眼,擦不干的泪,尖锐的刺激着白芝。

    他的师父死了,就这样。

    无声无息的躺在了冰冷的棺木里。

    “画堂春”歇业,地下城照开不误。几个师兄弟轮流守着灵位,轮流守着地下城,

    直到发了棺,立了碑,上了香,才觉得自己活着。

    谁又能想到,事情会那么突然。

    19岁的白芝不得不在一夜之间挑起大梁,担起师父的责任,守住“画堂春”和地下城,照顾好师弟师妹。

    偶尔空闲,才有机会去想师父,一阵感伤。

    没有机会重开的桃花。

    遗憾终究还是成了遗憾。

    子欲养而亲不待。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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