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国公爷您快回来
若是周淮晏铁了心想要做的事情，红豆是断然拧不过的。
她挥挥手招来一个侍卫，
“你速速去寻国公爷，就说殿下抱了只异族猫回来。”
【猫？】
侍卫显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恭敬点头，迅速出了庄子。
红豆自知自己拦不住，只得去请国公爷回来做主了。
小殿下不久前才被异族细作刺杀，如今国公爷是万万不会把一个异族的小奴隶放在殿下身边的。
“殿下，该喝药膳了。”
红豆才端了食盒进来。
周淮晏原本还在想那小奴隶的眼睛，一听药膳，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都喝了七八年也不见效，还喝”
他嘟囔着，还是乖乖接了过来。只不过喝下第一口时，他的眉头一松，
“诶，今天的怎么不苦了？”
红豆心口一跳，但表面不显，只是恭敬道，
“殿下，国公爷给您换了新的大夫调养身体，说是殿下自幼进药太多，如今最好的方法是食补。”
半月过去，国公爷的确揪出了不少细作，但殿下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目前还没查出来。
为了避免和什么药材冲突，不得不停了药膳。
没人告诉周淮晏中毒的事情，他只当自己这个病秧子受不住冷风才高烧。
“真的？”
少年欢喜起来，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的，好看极了。
“这才是好大夫嘛，以前那些都是庸医！庸医！”
【不过只是怕苦罢了，真是孩子气。】
红豆看穿了一切，只是忍笑不戳穿他。
“是，殿下。”
周淮晏满意点头。
又过了半响，少年看向自己的大宫女，稍稍有些等不及了。
“人呢，怎么洗个澡这么半天？”
红豆心里无奈，温声安抚道，
“殿下耐心些，您贵为皇子，万金之躯，那异族定是要好好洗干净，验过身确认没有什么脏病，才能放在身边的。”
然而周淮晏在这庄子里睡了大半个月，整个人都要发霉了，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新乐子，自然坐不住。
“我要去看看。”
“殿下，殿下！”
红豆又没喊住他，只好匆匆跟上去。半响后，她又忙忙跑回来抱起披风。
“外面冷，穿上披风再去啊！”
异族不能进主子们的浴室，自然是在下人们的澡堂里洗。
事关殿下安危，红豆特地吩咐过要洗干净，还要验身，专门叫了三四个小厮去。
周淮晏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只不过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吵嚷的声响。
“抓住！抓住他！”
乒乒乓乓的，水声乱响，东西倒了一地，像是有什么小兽在里面乱窜似的。少年还没进门，就被一个窜出来的黑影撞了满怀。
红豆当即就要上来把人拉走，却被少年挡住。
周淮晏低头一看，视野里出现了个湿漉漉的小脑袋，
咦，这不是他扣下的那个么
小家伙仰着头，似乎是没想到能撞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里面写满了震惊和惶恐。
他似乎是刚从水里爬上来的，浑身湿淋淋，但两只爪子死死抓着下身破破烂烂的长裤
这副姿态，活像是被强盗欺负了却抵死不从的良家少女。
这个比喻在脑中一闪而过，周淮晏没忍住笑。
“给你洗澡而已，乱跑什么？”
话虽这么说，少年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
【果然，和翠翠一样怕水。】
周淮晏知道自己眼前这个人不是翠翠，但看到这双极为相似的眼睛，他还是生出了莫大的保护欲。
他伸手去擦掉小家伙眉毛上的水，
虽然乱跑一气，但小野猫到底把脸洗干净了，漆黑的睫毛仍旧是湿湿的，显得幼弱又可怜。
周淮晏接过红豆手里的披风，随手盖在小奴隶的身上。
这时候，他眉头一皱。
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红发烫，纵横着数不清的细密红痕，像是被什么刷子蛮力刷过，有的地方甚至沁出了血。
周淮晏眉头一紧，眼神冷了下来。
这时，里面的小厮骂骂咧咧追出来，身上脸上都有许多抓痕。
“好你个贱奴，竟然敢挠我”
只是他们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周淮晏。
少年鸦发玉冠,面容昳丽，一身云纹锦衣，煌煌灿然若神子。
几个小厮看呆了，愣了几秒才忙不迭地跪下请罪，
“拜拜见殿下，求殿下恕罪，都是，都是这贱奴不听管教！”
“贱奴？”
周淮晏视线一转，落在小厮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木刷子上。
——那是用来给马洗刷的东西。
还是劣等马！
小皇子敛了笑意，眸色冰冷
“你的意思是，本殿下的东西低贱？”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我的东西”，还是“低贱”
小奴隶瞬间僵住。
只可惜他的眼睛被斗篷宽大的帽子盖住了，看不清神色，只窥见死死咬着唇，抑制不住地颤抖。
少年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可此话一出几个小厮几乎快哭了，
“不不不，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哆哆嗦嗦地，似是正在拼命想着脱身的借口。
不过周淮晏已经不想浪费时间，
“各打三十大板，发卖了吧。”
“是。”
红豆挥挥手，很快就有人把几个小厮拖了下去。
“不！不要！！！”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周淮晏皱起眉，
“吵死了。”
红豆立刻阴了脸色，厉声呵斥，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这些腌臜玩意儿堵了嘴？！”
下一秒，那几个小厮便迅速被烂布堵了嘴，拖了下去。
处理完那几个不听话的小厮，大宫女转回头。
她的视线扫过瑟缩在斗篷里的异奴，深感不妙。殿下素来对宫女太监都十分宽厚，如今这般重罚，怕都是为了
当年红豆是亲眼见过小殿下对那只猫有多宠爱的。
宠爱到甚至还曾亲自给那猫铲屎。
大宫女眯了眯眼。
——她绝不能让这异族妖媚惑主。
“殿下，奴婢去换几个手脚温柔的女婢来为他沐浴吧。”
红豆伸手想要把人拉开，然而下一秒就被周淮晏挡住，
“不必，你去准备热水和衣物，带他去我房里洗。”
听到“我房里”三个字，小奴隶猛地抬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苍白的小脸，瞬间烧得通红。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咬着唇，讷讷咽了回去。
下一秒，旁边的红豆就替他尖叫了出来。
“什去您房里洗？！！这怎么行？！”
她头一次这般不淡定。
周淮晏瞥过去一眼，红豆就噤声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殿下生来就娇养着，但有时候，她却觉得对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罢了。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红豆算了算时间，估摸着国公爷应该快回来了，与其这时候惹怒殿下，不如让国公爷来。
周淮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红豆深吸一口气，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卫国公手下的人都知道九皇子体弱畏寒，入冬之后，房里的银碳和热水自然是时时刻刻都不断的。
浴室内，热水灌注，腾腾的雾气升了起来。
红豆一边服侍着小殿下换下外面的锦袄，束起长袖，一边试图再劝，
“若是殿下不放心，奴婢亲自给给他沐浴如何？”
周淮晏不为所动。
小奴隶裹着身上的斗篷瑟缩在角落，他嗅着斗篷上的味道，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香。
周淮晏日日喝药，最讨厌药味，因此他的房间，所有的衣物都用特质的香料处理过。
但日子久了，不免又混了一点的药材气息，味道很淡，像是清浅的木息，很是特别。
小奴隶吸了一大口，把胸口填得满满的，苍青色的眸中忍不住透出些迷恋的神色来。
【好、好香】
他把脸埋进去吸，像是只小猫抱住了猫薄荷。
周淮晏收拾妥当，一回头就看见小家伙把脸死死捂在他的斗篷里
“嗯？还抱着那斗篷做什么？”
听见少年的声音，小奴隶瞬间僵硬。
【被被发现了】
他竟然对贵人的斗篷做出这种事情
好脏
他好脏
他玷污了贵人的斗篷。
小奴隶快哭了。
他又往角落里缩了一点，恨不得把自己挖个坑埋了。
周淮晏看得好笑，他招招手，
“过来。”
半响，小奴隶从斗篷里冒出个头，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漂亮的猫瞳里明明白白写着挣扎和纠结。
见那异族这般不听话，红豆刚要出声呵斥。但想了想，又忍了下来。
她阴测测地盯着那异族，盼着等国公爷回来做主，定不能让这种小东西媚惑了殿下。
周淮晏等了片刻，见小家伙还在原地纠结，
“听不懂话？。”
他作势要收回手，然而只见那小奴隶眼瞳微张，唰地站直，慌慌忙忙跑到他面前。
小家伙胸膛剧烈起伏，一双苍青色的猫瞳眼巴巴盯着他，似乎紧张到了极点
周淮晏：“”
——原来是听得懂话的。
他顺势揉了揉小家伙的头，瞥了眼旁边的浴盆，
“脱了。”
小奴隶：“！！！”
他浑身僵硬，瞳孔放大，这一刻仿佛连呼吸都不会了。
好似那冒着热气的浴盆是地狱似的。
小奴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豆，最终低下头，露出难堪的表情来。
“？”
周淮晏微怔，随即觉得自己get到了对方的窘迫，
“害羞了？”
于是他回头，看向自幼服侍自己的大宫女，很是冷酷无情道，
“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你先出去。”
红豆：“？？？”
屁点大的小东西她稀得看？！！
然而最终，红豆还是深吸一口气。
【国公爷要回来了】
【国公爷定是马上就回来了！】
【看国公爷回来，这异奴还怎么媚惑殿下！】
“是，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嗯。”
见人走了，少年转回来，眉眼温柔染笑，
“她走了，脱吧。”
“”
小奴隶不说话，只是捏着斗篷，指骨用力到泛白。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和寻常人不一样，非阴非阳。族人都厌恶他，说他是比牲畜更低贱的存在。
后来，小奴隶故意混进了周人俘虏的奴隶里面，希望将过去全部掩埋。
他想着，自己单单做个卑贱的奴隶也是好的。
但
小奴隶闭了闭眼，颤抖着松开了斗篷。他小心翼翼地褪下，叠好，放在一边。
斗篷褪下之后，小家伙的上身裸露出来，苍白瘦弱，遍布伤痕，新旧交错，看得周淮晏忍不住皱眉。
他忍不住比了比小家伙的身高，堪堪到达他的胸口，像是才十三四岁的年纪。
【——太小了。】
看见周淮晏皱眉，小奴隶下意识攥紧了手指，他难堪地抱着胸口，企图遮掩自己的身体。
果然被贵人嫌恶了。
他这样难看又卑贱的身子，到底是污了贵人的眼睛。
周淮晏觉得他纠结的小模样有意思极了。他坐在一旁，单手支着下巴，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小奴隶不放。
“这里已经没有女子，还这么害羞？”
小奴隶快哭了，心里又慌又怕。
只是上身就已经让贵人不喜了，若是若是被贵人发现他的身份
颤抖的手捏在松散的腰带上，小奴隶眉眼低垂，嘴巴瘪了瘪，似是在进行着极为复杂的心理活动。
但纠结片刻，他忽然努力撕扯这受伤的嗓子，想要最后的挣扎。
“脏脏的”
那嗓音很哑，但不是那种很难听的喑哑，倒像是小猫叫哑了嗓子，只能发出细弱的呜咽。
“脏？”
周淮晏的思绪跑了偏。
【原来会说周朝话？】
少年修长玉白的手指搅弄着热水，忽然捞起一些撒在小奴隶的身上，
“知道你脏，还不赶紧脱了衣服洗干净？”
他故意吓唬道，
“再磨磨蹭蹭，本殿下把你扒光了丢进去。”
“呜”
小奴隶脸色一白。漂亮的苍青眸里当即蓄满了眼泪。他低下头，伸手颤颤巍巍地去解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