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们都很苦
听到吴小桃的话，二丫安抚性地轻轻捏了捏了身边女孩的手，笑着跟吴小桃介绍：“小桃，这是乐乐，她是我二爷爷的孙女。”
介绍完乐乐，她低头轻声细语地跟乐乐介绍吴小桃：“乐乐，这是小桃，我的好朋友。”
一直低着头的乐乐闻言，轻轻抬起头，她的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吴小桃，见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嫌恶之类的表情，眉眼微微松动了一下。
小声说了句：“你好，小桃。”
吴小桃站得离她们很近，所以听见了她这声极小的声音，她放柔声音，怕惊扰到这只怕生的刺猬：“你好呀，乐乐，很高兴认识你。”
二丫见时间不早，结束这场认识新朋友的交谈，“小桃，我要先送乐乐回家了，晚了我二爷爷又要发脾气了。”
“那我也跟你一起送乐乐回家吧。”吴小桃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性格啊……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自己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只能归咎为她对乐乐这个人的好奇吧。
二丫没拒绝她的同行，三人走在乡道上，晚风轻拂，路两边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
夕阳的余晖铺满半边天空，如浓墨重彩的油画，抓住观赏人的眼球。
再一次经过那片小果园，吴小桃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二丫瞧见了，给她介绍道：“那里是乐乐家的果园，你别看它面积小，果树不多，但是每年结果的时候，特别丰盛。”
“每到夏天，我都会过来帮乐乐摘果树，就那棵小一点的龙眼树，都能摘好几箩筐呢。”
“哇，乐乐好棒诶！”吴小桃把目光收回，看向了乐乐，“整个果园都是你在打理啊，结果的时候肯定要忙很久。”
“那可不。”二丫叹了一声，“她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干活，没有人帮她，我也只是抽空过来帮忙一下而已。”
吴小桃眨了眨眼睛，对乐乐说道：“那到时候我过来帮你吧，可以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乐乐愣了一下，她稍稍抬起头，看了眼吴小桃，嘴唇紧抿着，好久她才蠕动着唇瓣小声道：“我……我没有钱……钱可以给你……”
断断续续的话，吴小桃听懂了，她无所谓地说道：“我不要你的钱，你到时候给点摘下来的果子给我当报酬就行了。”
“啊……这……”乐乐张了张嘴，“这怎么行呢？”
“这当然行啦。”吴小桃笑了笑，“我家只有一棵荔枝树，其他的果子我都没怎么吃过，用这当报酬刚刚好，我还能带回去给我妈妈尝尝呢。”
乐乐怔愣了会，然后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她小声道：“谢谢你。”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乐乐家门口。
大门敞开，院子里有一串凌乱的脚印，边上晾衣服的竹竿被推倒在地上，上面寥寥几件衣服被压在下面，沾了泥土。
吴小桃蹙眉，“是不是有人趁着主人家不在闯进来了？我们要不要喊些大人过来看看先？”
刚说完，就见乐乐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弯腰扶起倒地的竹竿。
吴小桃见状，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二丫，无声询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二丫只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抬脚走了进去，帮乐乐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吴小桃在原地站了会，眼里满是疑问，她环顾一遍四周，随后把视线落在了正对门的一间房门前。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那扇门半敞开，屋内昏暗，没有一丝亮光，仔细倾听，还能听见里面传出了鼾声。
吴小桃跟在乐乐和二丫两人的身后，把弄脏的衣服重新打了井水泡起来。
“二爷爷应该是在屋里，我们过去看看？”
二丫轻声对着乐乐说道，乐乐点了点头，闷头往那扇半敞开的门走去。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垂暮的声音，门被推开，屋内的昏暗争先恐后地往外跑，想要吞噬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
太阳已经下山，吴小桃站在门口，侧了侧身子，让外面仅剩的光线照进屋子里来。
透过这丝光线，她看清了屋里的情况。
屋内桌椅被人踢翻，地面上散乱摆放着几个酒瓶，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紧眉头，捂住口鼻。
在一堆凌乱的地面上，有一团阴影，走上前一看，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老人紧闭双目半躺在地上，左手还紧紧攥着一个酒瓶子，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干枯如老树皮，嘴巴砸吧两下，不知道在梦中梦到了什么。
“爷爷？”
乐乐小心翼翼走上前，伸出手扶住老人的软塌塌的手臂。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
乐乐的脸被老人举起的右手扇得扭过了头，老人掀起皱皱巴巴的眼皮，混浊的眼睛没有焦点。
他嘴里大声骂道：“死丫头片子！又出去跟谁鬼混去了？这么晚回来想饿死我这个老头子吗？”
屋内无人应声，老人骂了几句后，又瞌上双目睡了过去，看样子醉的不轻。
乐乐对此好像习以为常，她蹲在地上缓了一会，接着重新把头转回去，双手用力，想要把老人从地上拽起来。
吴小桃跟二丫连忙上前帮忙，三个瘦小的女孩子手忙脚乱地把老人扶到里边的床上，乐乐给老人盖上被子，三人从房间出来。
“二丫姐，小桃，你们赶紧先回家去吧，天色很晚了。”
乐乐看着已经暗了下来的天空，小声说道。
二丫伸手握住乐乐的两只手，叮嘱她道：“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一定要过来找我。”
“嗯，我知道的。”乐乐低着头轻轻点了下。
“那我们先走了。”
二丫和吴小桃跟乐乐挥手告别，走出了院子。
乡村的道路没有路灯，天暗了，路也就暗了，只能借着路两边的农家亮起的灯光，小心探索着往前走。
吴小桃牵住二丫的手，两人手牵手一起往回走。
“小桃，乐乐她很苦……我们都很苦……”
一路沉默中，二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却又不知该如何改变……”
吴小桃听完，无声地张了张嘴，她想说点什么回应一下二丫，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