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喘息

    上班已经四个多月了，老爸从没过问过。

    早上带去复查，一切指标正常，医生告诉以后每月复查一次，如有不适就及时随时就诊，这是最近生活中关于爸爸病情最好的一个消息。

    从医院出来，是个晴天，回家也是呆坐着，就带着老爸出去逛逛，这个季节， 这里还是暖暖的，远方的鸟飞来过冬，拍照打卡的人很多。

    花了20块钱，在大坝上，跟老爸拍了一张合影。以前小的时候，每年还拍一张，我在慢慢长大，他们在慢慢老去，拍照已经停留在很多年前，我又想我妈妈了。

    带老爸去吃了一个特色菜。帮忙代购药的朋友打电话说药到了，我把老爸送回家，去找朋友取药。

    朋友问，叔叔身体恢复的咋样？

    我说一切指标正常，以后月复查。

    朋友把药给我。又问，最近忙啥？

    我回老样子。

    我们各自坐着，转头看着旁边来往的人，谁也没有说话。他是我的前前任，我在保健品公司的时候认识的。

    他制药工程毕业，当时我们招聘讲师，他来面试，加了联系方式，面试后没来，去干了教培，后面政策问题，去干了医药代表，疫情期间，也赚了一点钱。

    结婚又离婚，现在有个儿，他妈帮带。离婚的那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还走一起不。

    因为他打电话的时候正找了个师傅修电脑，我在办公室好友那办公，好友破口大骂，给你儿找后妈呀？挂断语音，我回了句：别冲动，好好过日子。

    直至老爸开始药物治疗，医生开了药的处方让我到外面药店买，跑了几家都没有，想起他朋友圈好像发过，拍了照片过去问，就一直他在帮忙买。

    处方单发过去，他给帮忙买药，药到了，附一个位置，我回复收到，谢谢。之前他一直发，在干嘛？吃个饭？一律未回。转账未收，我将药退还给他。后面就直接说好，我先转账他收款，我在赴约去取药。

    坐了一会，我拿药起身离开。

    跟他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现在这样吧。过去的记忆浮现了一点点，像阳光下的泡沫，破裂的很快。

    不会再有可能的事情，想着干嘛。如果会有可能，当初就不会分开。

    从家出门到上班的路上，越想清醒一点，越是混沌。

    还有一点点就还完了，马上就要解脱了，小小的阳光就要透过指缝照向我来。

    第一次接到催债的电话，医院的坏消息，时常进抢救室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真的完了，至少后半生是完了。到现在半年多，一口气喘过来了。

    虽然网贷真的是个无底洞，填平了真的真的太难了，但是真的别自我放弃。我感谢红姐，感谢某天刷到的视频。

    视频是一个收二手奢侈品的博主，我刷到过很多次，但都没有在意过，二手的也不是我能够消费得起的，我也自始至终觉得我不需要这些名牌，我的生活毫无需要交际的地方，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生活吧，得先活下去。

    有一天他发的视频他二手回收了一个同城小姐姐的包包、手表等，回收价格高达十几万，而且不久前刚卖过一批给他。就我们这个城市，二手的，还能这么多钱，我觉得她们真有钱。

    视频里的小姐姐说，这些东西都是上班那的客人送她的，太多了也不是都是她喜欢的款式，就二手处理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具体在想什么？但我的脑子里，明明确确有了一些想法。

    收回去的东西博主会在出售，我私信问他，想要某个包，还在不？

    我不是要买包，想看看能不能从那打听一下卖包给他的小姐姐什么工作，能接触到这么阔绰的有钱人？联系上了就约了时间到店里去看包，可以说，他那里回收的每一样东西，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或好或坏都不需要评价，各取所需。

    他这一行，做的时间久了，认识的人多了，自然有他们自己的圈子，红姐就是他帮忙介绍的。

    介绍费是我后面分了几期支付的，虽不能说我倾国倾城，但也可以算得上美人，他说他在我身上赌一把，而我似乎也没有让他失望。

    上班的第三个月，我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一些顾客的礼物，除了顾客当面让拆开的，其他还是新的包装，就送到他那，他给价多少我都点头从来不讨价，我心怀感激他当时拉我的一把。

    就这样，我也算时常照顾他的生意。无利不往来，也是这个道理。

    我的工作已经从晚上部分转移到白天，红姐的钱还完了，我的业绩销量还是店里最好的，晚上不去红姐也不说啥。有时候白天陪顾客出去打球，应酬，他们就从我这买卡，陪出差的单我不接，因为老爸还在家里，我需要照顾。

    一晚，我刚从包间出来，几个喝多的在欺负一个新来的小妹妹，衣服已经被撕扯开，上半身裸露在外，小姑娘在极力的反抗着。管还是不管，上前还是不上前，我问了自己好多遍。

    来这里的第一周，我就告诉过自己，不跟任何一个成为朋友，不多管一点闲事。还完钱，我就走。

    我隐隐的看见她绝望的眼神。

    我心里的声音响起：这个世界上，需要我管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老爸。

    我走开了。

    我再见到小姑娘，脸上还有淤青，她看见我没有说话，在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我突然有些佩服她，像看见一个熟悉人的身影，但总不愿意想起来具体是谁。

    后来听红姐说，她反抗强烈，越发的激怒了那几个喝多的，后面就对她拳脚相加，等她赶到的时候，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但始终没有流一滴眼泪。

    我在心里默默的记下这个女孩儿，我们虽不会成为朋友，但我总觉得我跟她会再有交集，在她身上，看到的那个熟悉的不愿意具体想起的身影，时不时的在扰乱着我。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我借的高利息幸运的还完了，我至始至终没有见过给我放款的人，全都线上操作完了，那个我记得滚瓜烂熟的催债号码不再响起，我像捡回来半条命。

    再一次带爸爸复查完，一切检查结果正常，医生的医嘱也从月复查改为季度复查。老爸提出想回老家一趟，我请了假便带着老爸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