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问魂
人都说:“母爱子心切,便不计后果,无论那条路有多么大逆不道,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前行。”
“陈夫人,你这是有违天理,你会遭天谴的,不得好死,还有你的儿子,在阴曹地府,阎王也不会收他,生生世世,孤魂一缕。”
“你以为我不将你买来,你又会好过到哪里去,就你那赌鬼的爹。”
陈夫人分明气的也有点理智丧失,气愤的怒瞪她,招呼家仆将人按进棺材。
“落钉封棺。”
女人悲凄的惨叫直绕屋梁,一定一锤,伴随着凄凉的哭声,整个屋里都阴森森。
女人的反抗很激烈,双腿好几次蹬棺盖,起伏跌宕。
可她力气再大,也不过是一介女子,怎么比得上身强力壮的家仆。
陈夫人就坐在那,管家递上一盏茶水来。
她接过,冷眼看着棺材板上的动静,就好比一座雕塑,冷漠无情。
棺材封死,里面隐隐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恐惧惨叫。
直至屋内死寂无声,夜间穿堂风吹过,寒冷刺骨。
屋外戏腔突起,凄凄惨惨戚戚,一字一泣,呕心沥血:“女儿本青春年华,明朗灿烂,不曾叫想,二两银,买奴身。”
屋内窃窃私语,说什么那女人刚去,怨念太重,不愿离去。
讲的人心慌慌。
刹然,屋外戏腔又起,更是凄婉。
“一朝身死,无处去怨。”女人空灵飘荡的嗓音绕梁不绝。
屋内众人腿脚如筛,女仆更是直接卧地不起,浑身发颤,攥着衣袖不敢发声。
管家护住陈夫人,查看四周。
窗外白叶突染上血迹,阴风怒号,在外面叫嚣。
“今日特来,只为求命。”
一道白影从门前闪过,接而,猛然爬上窗,长指划破一道口子,血从外渗进来,嘀嗒嘀嗒。
整个屋子好像陷进魔咒,只能听见血滴落那种声响,恐惧也在一丝丝蔓延。
“啊啊——不是我!不是我们!都是夫人!都是她啊!”
一个女仆率先忍受不住,疯疯癫癫的破门而逃,步子也颠簸不行。
可刚一出门,她就突然暴毙,血溅三尺。
这下,屋里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鬼,有鬼啊!”
率先有人把持不住,失声大喊,语气中尽是惊恐。
“一朝身死冤魂在,万古压身永不回。”
屋外又一次传来悲凄的歌声。
骤然,暴毙的尸体前飘荡一缕孤魂,以迅雷不及耳之势,踏上阶梯。
她一袭红衣,鲜红衣袍上的花骨朵如血般绽开,像有生机般活了过来。
她眉眼如画,一步一步迈过门槛,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阴森可怖。
屋内在看见她都像被点了穴位,动都不动,生怕被她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姐姐,姐姐,好黑啊!”
一声低泣的哭声传来,稚嫩的嗓声都可以猜出她还未及笄。
“姐姐,我被关进盒子里出不去了,姐姐。”
小女孩的声音还在哭泣,一字一泣,听的人既是恐怖,又是哀怜。
接着,一声声哭泣传来,女人的眼不知何时流着血泪,直瞪望着管家。
地面上出现血脚印,没有任何迹象的出现。
眀松心里都一惊。
窗外又传来戏腔,不过这次是男声,“可怜母亲早丧儿,一心自为圆儿全,不料阴债缠儿身,千年万年不入轮。”
锣鼓喧天,男声还在唱着,女人却不知何时离开。
就在众人松下口气,屋内人传来尖锐声,惹得众人瞧去,本略有怨言的众人在瞧见那个“死”字时,吓一大跳。
“何时出现的,为何现在才发现。”管家立马责问道。
有个家仆怯生生道:“刚才还没有,一定是新妇来索命了。”
“胡言乱语。”管家毫不留情,一巴掌脆响,家仆脸上便见了红。
那家仆也是撑不住这等精神上的压迫,就什么也不管了,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你们罪不可赦,一是嫁娶阴婚,丧失人命,有违天理,罪在其一;二是求符封棺,让新妇永不不入轮回,心思歹毒,罪在其二。”
女仆疯疯癫癫的站起来,“你们以为刚刚那男声,不耳熟吗?”
“那不就是少爷嘛!哈哈哈哈哈”
女仆不顾形象,在屋内疯喊:“以符封棺,你也是害怕的吧!——管……家!”
女仆一字一顿死盯着管家道出,“所以,你这是把少爷的魂魄也封锁于棺椁里,永不入轮回啊!哈哈哈哈哈!”
陈夫人眼瞳随着话语慢慢变大,“符纸,你竟然贴了符纸,镇压我儿。快说!符纸在何处,快说!”
管家凶狠的眼神在对上陈夫人那一刻,弱了下来,“棺盖之上。”
“开棺取符。”
陈夫人一声令下,却无人再听从安排,孤立无助的夫人只好自己动手,可她一妇人又怎能起棺。
看不下去的仆人,终究还是心软。
就当棺椁里的人又一次重见天日时,他们这才惊恐的发现,棺椁里竟然只有陈少爷一人!!
新妇明明下棺,尸体,尸体哪里去了。
陈夫人在棺盖上使劲找符纸。
“到底贴在哪里!”
管家闻言,在一旁也情不自禁走过去,怎么还没撕下来。
“尸体不见了。”
躲在窗外的三人,透过窗眼窥得里面的情景。
珠玉才不关心那个女人的死活,她只在乎姐姐的伤。
心痛的捧着眀松的手,先前的血可都是姐姐的血啊!
“姐姐,眼睛看得见吗?”
“不过是些道具,你反噬严重吗?”
珠玉摇头,只不过变回原身,没有动用法力,更何况,姐姐还把流年镜给她护身。
眀松闭着眼,里面的伤口渐渐在愈合,那里的血就像火焰灼烧。
“你们是说,棺椁里的尸体不见了?”
“对。”往生肯定道。
刚刚他们虽然是演了一场好戏,倒他们本事倒没有这么大,众目睽睽之下,可以不开棺将人救出。
“镜中的世界,你们又怎么能相信呢?”
一阵浓雾刮来,迷了眼,乱了心。
整个世界都像被它们包裹住,听不见任何喧嚣,更看不见眼前的物。
那层雾,就像有生命,珠玉拨开它,它立马聚拢,不让珠玉有片刻看清眼前的机会。
那一刻,眀松睁开的眼却依旧明亮。
绕过重重谜团,直指一间屋顶。
回到,进村前,那座小屋里,会对人笑的遗像。
明明相隔千里,可眀松却能感觉到她在对自己笑,那种释然。
让人不免感到心痛起来。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将雾吹散,三人面面相觑。
珠玉在雾散那一刻,姐姐的身影映入眼侧,她就迫不及待的拥入怀中。
明松安抚揉着她头。
往生像是被呛到,一直以扇掩面的咳嗽。
周遭一片寂静,竟半点声响也没有,不免让人起疑。
光是余光打量一番,就能知道,这哪是什么陈家大院,这分明就是新娘出嫁的那条街道。
“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往生草衣一生,未见过那些奇异怪离。
“身在镜中世界,你又怎知,先前是真是假。”
“镜中世界?”往生更不解,拿着扇柄轻敲手心,似乎很是好奇。
那双眼里对这件事的向往是一丝不掩。
明松走向那间屋前,停滞不前,迟迟不推门而进。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才将门轻推开。
门因年久失修,刺耳尖锐门磨声贯穿着耳膜。
树静风止,可屋内却灰尘飞舞,邪风作祟的往外刮着。
珠玉以袍掩面,往生也是急冲冲打开扇面。
明松愣怔半秒,在灰尘直扑时,才侧身去躲。
不曾想,一声轻飘飘的谢谢,像是打开了她的泪腺。
她从不是个爱哭的人,熬过千年的人,见过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总归会有几分凉薄在骨子里。
她猛的抬头去看,莺莺燕燕,姹紫嫣红,多数的花骨朵盛开在她眼前。
对着她笑,可不再是阴森可怖,反而像旭日里骄阳下盛开的鲜花,灿烂盛大。
各有各的精彩,美丽。
“姐姐,姐姐。”珠玉使劲挥舞双手,试图唤醒发神的姐姐。
自从姐姐在门推开那一刻,就对着空中看的出神。
像是被人夺魄。
明松紧闭双眼,转身时一滴泪,悄无声息的夺眶而出。
明松早就猜到那新妇的身份,浑身冰凉到不像是人的体温,再加上她们现在被困的是镜中,有枷锁就一定有钥匙。
而镜中的故事主要围绕着新妇而谱写,不难猜出,她是破阵的关键。
所以……
明松走到本放着灵牌的供台前,拿起那面镜子,幻镜便慢慢瓦解。
镜身不大,看起来就像一柄钥匙,但做工精美,不难看出那花心中的骷髅头。
明松轻轻拂过,像是在无声感叹。
华丽绚烂的包裹之下,又怎能看出其中的阴谋。
“幻境已破,我们快些离开。”
三人走了好一段路,天光大亮下,才彻底离开。
“这里已经是田水村之外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