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迷雾幻境(1)
赫连苏虽是以这样一个借口离开,但仙门、百姓都看在眼里,大多数人觉得是魏谌王以权压人,其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悠悠之口是无法堵住的,有人以讹传讹,有人胡说八道,反正是众说纷纭。
登仙桥的断裂是叶任华没有想到的,是哪个弟子这么不长眼,毁哪里不好,偏偏要毁这登仙桥,这可是信仰!
经过调查,最终还是查到了罪魁祸首——朝生阁的大师兄与九霄山庄的柳青阳,两人的灵力共同击向登仙桥,致使桥面坍松弛,最后是柳青阳的那一剑导致登仙桥彻底散了。
然,二人胜负未分,继续比试。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终柳青阳还是不敌。
在他们还在比试的时候,柳珩默默地跟着望月谷的弟子走进了议事的大厅,刚好朝生阁阁主也在,正好一起商量赔偿一事。
没有过多的争吵,朝生阁阁主是个明事理的人,二话不说就要全部赔偿,但柳珩没有选择接受,“既是两千两,那便各自一半,九霄山庄出一千两。阁主意下如何?”
既然柳珩这么想的话,那就不强人所难,明武很是痛快,“好,柳庄主既然如此说了,那便这样。”
当下只有三人在场,事情已经解决,只是可惜了柳青阳,到手的钱财还没有捂热便没有了,以至于柳青阳依依不舍地和宝贝的钱袋子告别。
“哥!我输了比试,还输了钱。”柳青阳大嚎,语气中还有一丝委屈,他还是选择继续嚎,“啊,我潜力也不起作用,这命运对我不公。”
“那桥多少年没修了,怎么偏偏被我打了一下就散了?”
想来百年有余,年久失修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是砸中了柳青阳,是生来的运气在作祟。
“这不是恰恰证明了你有进步?这是进步的表现,不然的话你怎么能做到的?”
柳珩说得太过认真,眼神清澈,以至于柳青阳感觉他哥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厉害了,那些悲伤在脑海中快速地过滤掉,几刻之后便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哥,你真有眼光。对啊,我进步了,我应该高兴才对。”然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口袋,轻叹一口气,再露出一个下定决心的表情,眼神十分地坚定,“钱财乃身外之物,拿得起放得下,舍小钱成大事。”
柳珩快被他这逻辑整笑,不过能想开就好,少花几分安慰,多一些时间休憩,这是好事。
“相比第一日的话,观战的人减少了许多,接下来还有三日试炼,我顾不上你,你自己小心。”
柳珩的嘱咐他听进去了,郑重地点头,表示他明白,他一切以稳为上。“不必顾我,我有分寸。”
有感而发,柳珩倒不是要求他有多稳重,平安喜乐便好,柳珩半开着玩笑道:“你若是有分寸,那我可就少操心了。”
“哥,不然的话我先回采竹小筑,城主府接待了很多人,我在那儿也帮不上忙,九霄山庄只有我一个人,我太寂寞,采竹小筑还有识渊陪我。”
柳珩明白他的心思,直接应允了。在吃过晚膳之后,柳青阳便随一些要离开的弟子陆陆续续地离开。
之后,柳珩跟着前来接待的人来到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房中陈设古朴,笔墨纸砚有序地摆在书案上,香炉上的熏香已被点燃,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已近酉时,柳珩点燃房中的蜡烛,走到窗边。清风缓缓吹来,院里的桂花树的花花簌簌落下,屋外的桂花香与屋内的复灵花香相互杂糅。
来人放松了脚步,小心翼翼,仿佛怕吵到这里的人。
慕云澈手里提着两坛茶,看见柳珩正站在窗边,好像还有一点失落,但这只是一种错觉。
“凡人喜欢庸人自扰,柳兄怎么也跟着自扰了?”说罢,慕云澈直接丢了一坛过去,柳珩直接接住。
柳珩看着贴着“桂花茶”标签的酒坛子,打开后喝了一口,忍不住开着玩笑,道:“仙人也有忧愁,何况是人。这茶不错,若是酒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我可就成了罪人了,不行不行,明日的比试可不需要两个醉鬼。”
慕云澈好不容易才从那五十多名弟子中抢过来这两坛,赶紧拿过来与新结识的朋友分享,既然朋友也觉得不错,那这茶也定是不错,他也饮了一大口,觉得是真的好喝,也庆幸这不是酒。
皓月当空,正是屋顶赏月的好时机,两人决定以茶代酒,畅所欲言。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侧也同样有两人在赏月,那便是叶知晚与洛予霜,她们对白日发生的事情有所怀疑。
洛予霜亲眼看着赫连苏跟着那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但是赫连苏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望月谷欺负她了,有些不理解地道:“晚晚,我怎么觉得赫连苏是冲着你来的?我昨日就看她将你拉到一旁,然后又委屈地走了,今日就想置你于死地,她还委屈上了。”
叶知晚倒是没再见过赫连苏,回想今日台上发生的一切,赫连苏的异常——既中了毒,却有所缓解,偏偏是等到与自己比试之后才毒发,还有那样厉害而可怕的妖火在身。
更诡异的是赫连苏最后说的话——有何不敢,四下无人,她却几乎是吼出这句话,便下了死手。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许是那日初遇柳珩时所遇到的黑衣人,他也持有冥火,后来被柳珩重伤逃走。
叶知晚道:“那人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那人故意让赫连苏在与我比试时毒发,又笃定了我一定会救她,之后她不受控制被各派掌门带走,再之后,魏谌王来了。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根线在牵引着他们。
洛予霜当时也在场,看得很清楚,不仅仅是她,在场的人都看得很明白。代表平局的烟雾直冲云霄,在众人几乎是不可置信,刹那之间,赫连苏叫住叶知晚,趁机暗下杀手。
此事虽被压了下去,但一百个人中总有十个人藏不住事,一传十十传百,到了今晚已经有很多种说法了。
“此前没有任何魏谌王会来的消息,来得十分的巧合,但是那赫连苏什么都不说,她都敢明目张胆地暗害你,你为何又替她说话?”
洛予霜明白一些来由,但实在想不明白叶知晚为何要帮她说话。
其实也不算是帮赫连苏说话,叶知晚在那个时候说的话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局外人,不明白缘由。
叶知晚瞧了瞧今日皎洁的明月,心中的那根弦仿佛松了一点,不在意似的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赫连苏已经在回上京的路上。”
“我还是看不过去,但愿以后去上京时不要让我遇上她。”洛予霜对于闺中密友的遭遇很是气愤,她顿了顿又道,“我爹没为难你们吧?”
一提起这个,叶知晚便想到了玉华派掌门,也就是洛予霜的父亲洛江,那个脾气可以说是非常的暴躁,在座的各位都是扶着额头,习以为常了。
叶知晚道:“没有,洛前辈只是小训了几句。”
果真是“小训”几句,赫连苏都快被吓哭了。
洛予霜自是不信的,她爹那个暴脾气一出声就能把人给吓到了,她尴尬地露出一抹笑容,“我还能不了解我爹?晚晚,我爹说过,魏谌王野心勃勃、狼子野心、满手血腥。咱们还是有多远就离多远。”
叶知晚明白她的意思,然后她指了远处的其他两人,道:“知道了。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还是当下最重要。你看,那边也有人。”
那是慕云澈,穿着淡蓝色的衣衫,扎着高马尾,丰神俊朗,此刻正在哈哈大笑,要不是离得远了点,不然也能听到那厮的笑声。
慕云澈旁边的公子是柳珩,他一袭青衣加身,部分青丝披散于身后,他的笑好似今日的圆月,温柔又动人,总是能牵动别人心中的思绪。
“慕云澈,他在那边,旁边有人,那是谁?”洛予霜由衷地发出疑问。
叶知晚看了一眼,笑道:“我知道,他是九霄山庄的庄主,他叫柳珩。”
洛予霜忽然想到了什么,嘴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抬手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灵力化作一道风正好击中了慕云澈,他仿佛不知道是谁施的法术。
但是柳珩似乎知道了。
今夜的风格外的温柔,轻轻拂过他们的面容,留下不深不浅的足迹,屋外的风铃也被风吹起,与清风一唱一和,奏起美好的乐章,伴随着他们度过一夜的时光。
尘霜微凉,黎明初现,东方远处的山头折出一道光芒,似有温热,唤醒了大地。
今日来观看的弟子少了许多,但乍眼看去,还是会有些拥挤,七派掌门皆已落座,等待那五十五名弟子前来。
眼下时辰尚早,食宿里还有很多弟子,今日比试的弟子要先吃完,之后要领取三日的干粮和水。
一旁的弟子发出疑问:“他们要如何带那么多的粮食和水去?”
叶松元听了,立即热心地为其解惑:“师兄,我们望月谷会为他们准备乾坤袋,乾坤袋可容纳万物,三日的粮食与水不成问题。你就安心吧。”
时辰已到,七派长老齐力开启迷雾幻境,三道法门一齐出现在众人眼中。法门为其三,一为风行门,二为焚影门,三为刃雪门。
参与比试的弟子会从风行门入,刃雪门出。
这一次由梓阳掌门为所有弟子做个解释,他指着三道法门,一一道来:“这是三道法门,分别对应接下来的三日,在此期间,你们所有人有弃权的权利,成功度过第一道门的弟子将会获灵草三棵,成功度过了两道法门的弟子将获得灵宝四件,最后胜出的八位弟子则会获得进入万剑山的取灵剑的机会,还将随老夫回点苍山。”
叶谷主补充道:“此关名为迷雾幻境,考察你们的能力与心境。请各位弟子都谨记初心,不忘使命。若有肆意伤害同门者,一经发现,即刻退出比试,决不轻饶。”
这一次,弟子所领取的是桃木剑,可斩妖邪,且上面被施了固形的灵力不易折断,是个不错的保障。
但若是想弃权的弟子对着桃木剑默念三遍我认输,此时的桃木剑已经失去灵力的庇护,再将剑给折断,便会出现一道红光将其带走。
叶知晚跟在队伍里,旁边的人都在议论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如何,原本应该站在身后的洛予霜迟迟未到,也不知在做何事。
大概是被玉华派掌门叫去交代了一些相关事宜。
下一刻,洛予霜便冲到了叶知晚的前面,笑意盈盈地道:“晚晚,久等久等。我爹偏要拉着我说长道短的,这才晚了,你都帮我领好剑了,谢谢了。”
待她接过剑,叶知晚同她诉说刚才梓阳掌门交代的事情,之后便道:“予霜,你记得带好乾坤袋。”
洛予霜十分有自信地道:“放心放心,此等大事我绝不会忘。”
等一入了风行门,所有的弟子都整整齐齐地站好,眼观四下,了无人烟。不过,只见一束光照来,这里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小镇。
周围的一切已然发生了变化,身旁的师兄师姐皆已失了踪影,迷雾渐渐消失,眼前越发清晰。
白日瞬间变幻为黑夜,万人空巷的夜中,火树银花般的烟花在漆黑的夜中无尽地绽开,街上熙熙攘攘的,到处传来喧闹声。
叶知晚站在看着热闹的百姓之中,一脸不解,那些人为何脸上都装满了期待,手上还拿着红色绸缎。
叶知晚环顾四周,却只有他们二人在,其他人不知到了何处,不见其踪影。她四处走走,正巧看到街上似乎正在举行什么仪式,问了一旁的大爷道:“老先生,你们在做什么?”
那个老大爷一听,瞧着叶知晚就笑了起来,仿佛在嘲笑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但是笑归笑,大爷还是很热心地为她解释着:“小姑娘是刚来的。今日是本镇祈福挡灾的好日子,等会儿就会有十二位而立之年的男子穿上祭祀服为本镇祈福,你就好好看,沾沾福气。”说着也给了叶知晚一条鞭子。
话音刚落,便有十二位男子头戴着树皮做的面具和长而奇异的饰冠,朱发画衣,手执数尺麻鞭,甩的动作极响,嘴里喊着各种能去灾引福的话。
周围的人开始欢呼起来,跟着那些正在游走于街上的中年男子一起挥舞手中的长鞭。
“诸恶莫干,岁岁平安;众善奉行,年年康宁。”
叶知晚为了不引起旁人的猜疑,将手中的剑隐藏了起来,也跟着挥起来。她认真注视着那十二个人,这样的祈愿方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才至街的中心,镇上的县官便急冲冲地赶来,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阻止了镇民的行为,嘴里大声呵斥道:“今日午时朝廷就要来人,你们这些愚民还要来捣乱,是不是都要本官将你们都抓进牢里严刑拷打几番才肯听话?反了你们。”
领事的头目毫不示弱,昂首挺胸,直接直视着那个县官,道:“那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祈我们的福,大人继续行阿谀奉承之事,总不能让我们配合大人上演黄粱一梦的戏码。”
县官一听,气的够呛,脸瞬间变了色,指着他道:“你够厉害,但若是本官继续苛扣你们的粮,加重赋税,你们又能怎么办?”
大伙儿是敢怒不敢言,头目大着胆子道:“狗官,我们联名上书,定要叫比你更大的官来治你。”
县官听了果然急了,连忙示意手下动手,手底下的人开始拔刀,眼睛里充满了杀意。
眼看着刀就要落下,叶知晚连忙拔剑相对,护住了那个头目,人群开始散开,原本还是热闹无比的大街,瞬间寥寥无几。
“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知道我是谁吗?”县官的官帽被叶知晚削了下来,心里一阵心慌,身后的随从令他重振雄风,他喊道,“把她给捆了,带回去。”
叶知晚让那个头目退回去,以免误伤,不到半柱香,那几个随从已尽数被撂倒在地,只剩下县官大人。
县官害怕,直勾勾地盯着叶知晚身后的人,恶狠狠地道:“杀,杀害朝廷命官者,当当当……诛。”
话未尽,那县官被一为从天而降的女子给揣倒在地,趴倒在地,叶知晚看着面前的女子,好生熟悉,但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来人用剑指着县官,对着叶知晚道:“我来自落霞山庄,名唤付南枝,叶师妹。”
付南枝又对那县官道:“这一关也不怎么样,这些人到底在卖些什么葫芦?我告诉你,你再欺负他们,我就灭了你,说到做到。”
之后,她来无影去无踪的,直接飞走了。
叶知晚不解,莫非她来此就是为了教训这狗仗人势的县官?风行门后无关修仙,只是凡间俗事,是百姓为抗争而选择祈求上苍,也是小小县官鱼肉百姓,对高官摇尾乞怜。
见那县官走了以后,叶知晚本想就此离开去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但看见那头目不打招呼就偷偷地离去,忍不住跟上去。
此时此刻,幻术便是非常管用的,叶知晚幻化成一只蜜蜂,落在插在花瓶上桃枝开出的花朵上,认真地听那十二个人的对话。
其中一人道:“大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样的话,那些无辜的百姓怎么办?他们那么信任我们。”
那个头目撇了撇嘴,满眼的不屑一顾,也毫无愧疚的心,还在幻想着,“他们的信任又不值钱,我们要的是金银财宝,只要能完成任务,我们就有无穷无尽的财富。”
还是那人道:“可是万一被那些百姓知道了,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一个人还好说,那么多人,我们跑得了吗?”
头目继续道:“小薛,你是不是存心跟我对着干?刚才是不是有人护着我,还是俩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你懂不懂?百姓不懂,你还不懂吗?”
叶知晚很想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给每个人一记耳光,好叫他们都长记性。欺骗不可能一直持续,害人者愚不可及。
但是现在出现的话不行,得先听到他们的计划,叶知晚听完了,大致就是利用这次祭祀来刺杀本次来访的高官王武。
而王武则与他们几个是一伙的,王武在这里受了伤,这里的县官一定逃不脱,然后王武可以顺理成章地在这里先做善事留下来,不用再四处奔波。
王武只是奉命巡视,没有任何实权,说白了其实就是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