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曾是幼年
你见过最美的秋天吗？
我见过。
那是五彩斑斓的，风景如画，离开家的时候这里还是大片的原始丛林，峡谷、小溪，飞鸟，走兽。
现在再次回到这里，已不似从前的原始，顾诚把车留在马路边，目送着兴万几只妖走过稀泥土地，草场，往林子更深处走去，他们的脚步带着急切。
兴万的记忆回到了儿时，那时父亲，母亲都在，父亲掌管妖族，守护众妖。春天的时候父母会带着他去给众妖开集会，庆祝春天的来临，因为春天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季节，代表着新的生命将会在这个季节里延续，族群会得到壮大；夏天的时候，父亲会单独带着他去溪水里泡着，身上的毛全部打湿，自己拖着一身的水走到岸上，在把水甩给身边的小伙伴，他们会追着自己跑，再大一些的时候，自己最喜欢再溪边修炼；秋天的时候母亲喜欢捡漂亮的树叶编制成花环，她喜爱鲜艳得物件，而自己会跟小伙伴们一起在落叶里躲藏，有时候还会把落叶全部向我到天上在让它们落下，像下雪一样；冬天的时候这片丛林会穿上银装，兽态时自己整个冬天都会在洞里冬眠，长大修炼成精后自己就没有那么多觉了，他爱一片白色的森林，喜欢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把自己滚成一个球，父亲无意间从身边经过时它就会动起来，吓父亲一跳，现在想想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就在哪里啊！
回到这里，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似的。
小四抚摸着白桦树，想起了曾经的妻子，时间真的过了许久了，自己都快忘记她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了，好像很轻柔，很悦耳。
小四排行四，便叫小四，小八，在家中排行八，便叫小八，两人算族里天赋高的，修成了人形，他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未修成人形，有的被猎人捕了，有的被其他兽吃了，有的寿数到了死了。
小四从小就向往人类的世界，觉得人比妖聪明，常常偷跑到人间去听戏，学人怎么生活，不听劝阻。他幻化成人形后，还拜过人间的一位师傅，跟随师傅学习人类的文字，礼仪。后，游历华国山川大地，他去过很多地方游历，见过大漠孤烟，看过星河浩瀚，大海广阔，也目睹过战乱，瘟疫，但他仍旧能站在中立的立场去看待人与人之间发生的问题。他曾对人抱有非常高的好感，直到他遇到一位心仪的，人间女子。
他们相识于国泰民安的时代，相恋相爱，因为不被妖族所容，他带着那位女子躲到了遥远的地方，只不过当他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多年，自己成为了“人”的一部分，他再也不能够站在中间的立场去看待人与人的问题了。
他发现人的不完美，恶的可恶，自己明明与妻子本本分分的生活，只因为自己能力强，耕地耕的又多又快，邻居就要在自己的田里放虫子，只因为自己与妻子多年未生子，他们就要在背后骂妻子，只因为妻子样貌美丽他们就要趁自己不在羞辱妻子，他不忍了，伤了他们，他们不知悔改，反而凶相毕露，拿起锄头，菜刀，石头攻击自己。
人也不过如此，她带着受伤的妻子回妖族，只是妻子早已无力回天，他的前半生是喜的，后来是悲的，现在，他想自己又和人类站在了一起，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迎接最后的妖生，这种心情很纠结。
奎大，奎二和五良变成了狼形，在几只妖前面疯跑，他们最喜欢真实的自己。狼族是群居生活在一起的，未成精的在一起，成大妖的单独住在一起，他们喜欢嚎叫，喜欢有四季的家乡，在利坨雪山几十年，哪里常年积雪，他们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疯跑了，还是家里好。
嚎叫声引来了林中深处狼群的回应，这更让三只狼兴奋，他们加速的向同族发出的声音处跑去，哪里是他们的家人，或许还是自己的后辈子侄。
刺老二高兴的说道：“大人，你听，我还会有同族在这里吗？”
兴万实话说道：“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我会自己去找的，大人就把哥哥埋在这里吧。”
“这里？”
兴万看着面前的银杏树问道。
“对，银杏预示着永恒，哥哥很喜欢。”
“好。”
小八边挖坑边问道：“大人，我们要把小青他们叫回来吗？”
兴万手里挖着土，嘴上回道：“目前还不行，等巫师一族的事情了结，再叫他们回来。”
小四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救龟老大？”
“等回去后，让顾诚带我们去吧，这次不能再让小慕跟着了。”
几只都表示赞同。
龟老大被带到了南市郊区，这里有一个古镇，白家族地。
白龙，与八大献祭长老在中央广场等待着。
原本白洙与龙蕊打算先关着龟老大，等自己父亲控制整个白家里外，在来处置龟老大。他一切都想好了，他的愿望是整个华国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只不过他们发现龟老大铜墙铁壁，不能伤及分毫，白起又起了别样的心思，决定把龟老大送给族中，另外再让白洙去抓别的妖。
在白家族地中央广场上，白由在众族人的面前气愤指责道：“白洙，你真卑鄙，你明明知道对方不止一只妖，没有通知我们，是你，害死东东，阿门，齐亚。。”
“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知道，是你自己没有用，故意诬陷我。”
白起黑着脸说道：“白由，凡事都要讲证据的，族长，您可得好好管教儿子啊，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信口开河，有伤你族长的颜面。”
白龙扬起笑容说道：“白由，向白洙道歉。”
白由捏着拳头，恨不的撕了白洙，他拒绝道歉。
白龙厉声道：“道歉。”
白由接受不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白起哈哈大笑，安慰道：“族长，没关系。”
白龙的脸黑的彻底。
白起又问道：“族长，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怎么没见到家主？”
“父亲身体有恙，不宜出门。”
“哦，那我回头上门拜访，拜访。”
“好。”
白家现任会献祭术法的八位长老，很是兴奋，自己的本领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白家要颠覆华国，在场的族人将会见证白家在此刻变成人中之龙的上位者，大伙即好奇又激动。从古至今，无论家族变换万千，对于一个国家的话语权都是绝对的，没想到华国是在那人的领导下建国，白家从此被打压，一百多年都不得翻身，政坛上至今一点地位都没有，行事处处要低调，白家一众族人都认为：我白家人天命不凡。
只是这一次白家众人要失望了，白起故意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看着人群兴奋的样子，看着大长老拿着尖刀挑不开龟壳，划不上龟肉，所有人大失所望的脸。
他开心道：“这群术师，整天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看，哈哈哈哈哈。”
白洙嘲笑的看着几位长老使出全身解数也伤不到乌龟分毫。
“走吧。”
白边边说边迈步离开，白洙与龙蕊紧随其后。
白龙本欣喜的心跌落到谷底，看着几位长老对乌龟没有半点办法，余光扫到白起三人离去的身影，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但这时候他不得不沉着的说道：“看来这只妖一直在反击，长老带下去吧。”
长老们抬着乌龟离开了，在场几百人，有本家，也有旁支，有术师，也有普通人大家都愣愣的看着白龙，“不是说好见证历史性的一刻吗？”
白龙开口道：“没想到，这只妖过于顽强，今日我想是无法见证了，各位回吧。“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但也有人问出疑惑。
“族长，我想去看望家主，不知家主身体可好？”
说话的是本家另一门，白玉。
白玉今年九十岁，术法修习到了第九层，五十年前，族长位的选拔上，她输给了白龙，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服气过。
“多谢关心，家主身体不好，心情极差，拒绝见人，连我都不想见。”
“哦，是吗？”
“是，白玉，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白玉未回答，转身迈步离开。
“母亲，您说家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呵，那个老不死的不一定还活着。”
“啊？”
“白起有点不对劲，你这段时间把手里头的生意放一放，回族里来，我有事情安排你去办。”
“好。”
白家在建国后被打压，下狱了极多人，大多都处以极刑，一小部分逃出国，被通缉，只能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国内白家新一代人对家族高层不满，要不是自古家规严苛，在那样的情况下，早就四散了。到了现在，虽然整个家族还能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但是内部派系众多。
保守派，大多是本家人有术师也有普通人，主张维护，家主、族长的权威和命令。
激进派，本家人旁支都有，主要是术师组成，主张叛国，自己有这么强的术法何须憋屈在国内。
白玉派，主要是白玉这一门内人，主张看家主，族长不顺眼，为白玉当年明明比白龙厉害却没有当上族长一事耿耿于怀。
还有商人派，像白起这种不会术法，但在生意上做的大，但是族内出了资金，每年需要分出一半的利还给本家，有些人做大了生意，就不是那么愿意分出一半的利润，拖欠，延迟支付，反正是能恶心族里就恶心族里。
还有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什么也不想管，有事不见人，有热闹又出现。
这片丛林深处。
银杏树下已经立了一个小坟包。
“哥哥，你看，你在家里了。”
一枚银杏叶飘落到小坟包上，像是回应。
奎大带着狼群立在周围，真的是他们的子侄。
“嗷呜～”
众狼嚎叫，刺老大回家了，你可以安心了。
随着嚎叫百鸟惊飞，见到这一幕的人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刺老二说道：“大人，我想在这里留几天，可以吗？”它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同族的小刺猬。
原本兴万是想立即回杭市，接下来好去解救龟老大来着，这会听闻刺老二的话，自己也想回家看看，于是便把计划延后两天。
“好，我联系顾诚。”
兴万联系顾诚告知会晚两天出来，顾诚表示理解，自己还是在路边等着。
这边顾诚挂掉兴万的电话，便把电话拨通给自己的父亲。
顾诚并不是他的本名，而他的父亲是华国最高领导人。
“爸，他们需要在林子里待两天。”
电话另一端。
“他说了什么吗？”
“说是想回家再看看。”
“好。”
“爸，他们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觉的他们的存在是一种威胁。”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这才缓缓解释道：“嗯，你目前不用担心，他们的事情说来话长，我让你亲自去负责他们，希望你跟他们和睦相处，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们，当年国战他们也是出过力的，死伤无数。”
顾诚一直觉得父亲在对于妖族的事情上态度奇怪，或许是涉及到一些秘辛，父亲不好在电话里说。
于是开口试探道：“我明天回去一趟？”
电话那端愣了一秒，笑道：“不用，先这样了。”
“好。”
顾诚在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很惊讶与父亲的坦然，他一番追问下得知，父亲也知道这个妖族的存在，只是从没有见过，妖族也曾为自己的国家奋战过，死伤导致妖族锐减，多的内容他便不说了，顾诚人到了中年其实已经不再对事物抱有任何好奇心，但这一次他真的很好奇，很疑惑，如果说妖族参加过战争，这是好事，可是那个什么约定又着实对妖族不利，他们居然接受了？难道不应该恨吗？要是自己帮助一个国家打仗，这个国家反咬一口，自己恨不得灭了这个国家才好。
有太多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这边几只妖四散而去，约定好两日后各自去找顾诚集合。
小四带着小八，凭借记忆回到曾出生的地方。
小八自幼便以哥哥为榜样，那时哥哥拜人做师傅，自己也学着拜人做师傅，只是哥哥体验过太多，而自己并没有像哥哥那样走过那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风景，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妖族家里和人类老师那里两头跑。
他们的父母原也是修炼成人的大妖，小八爱跟母亲一起，母亲很温柔，知道自己喜欢吃人类的做的鸡腿，她会去学，她从不苛责自己孩子们的行为，小四哥哥要远行，她特地准备人类的行装，不知道怎么的还从人类哪里搞来了钱，都给哥哥用。
可是母亲过世在哥哥成亲的那一年，是寿数尽，他便再也没有母亲可以撒娇了。
“哥哥，你说我们能遇见同族黄鼠狼吗？”
“不知道。”
话刚落，枯叶下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小四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小黄鼠狼，应该是刚出生一个月的样子，盯着自己歪着头满脸好奇。
小八蹲下用兽语说道：“就你一只兽吗？”
小黄鼠狼太小了，还只是一只普通的兽，没有灵智，不会讲兽语。
它奇怪的看着两“人”，本能好像在说，这人好像不是人，好奇怪。
兴万来到一处洞穴，洞穴被藤蔓，树枝，泥土覆盖了一大半洞口。
这里是兴万的家，刚开始是父亲一个人在住，后来母亲也来了，再后来有了它，它在这里住了几百年。这里有太多的美好回忆。
这两天兴万把这个洞穴清理干净，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感觉很高兴，清理干净他看着整洁的洞穴，里面依稀还有轮廓的土床榻，他也休整了一番，还去找了些好看的落叶，学着妈妈的样子，把它们编织成漂亮的花环，只是自己手过于笨拙，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弄好两个，一左一右放在洞穴两边，这才满意的离开。
兴万来找顾诚的时候，刺老大和小四小八已经在车上了坐车，看电视的看电视，玩手机的玩手机。只是他看着面前还是狼形态的奎大，奎二、五良露出了，你们怎么还不化形？的疑惑。
“大人，衣服烂了”，五良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顾诚这时候也说道：“以后我车里会备几套衣服，真的没想到你们化形成人是裸的。”
顾诚想到几个小时前赤裸身体走向自己的三只，画面过于惊悚，自己年纪不小了，不能在这么被吓了。
兴万把三只赶上车，突然问道：“忘了问你们，手机丢了吗？”
“没丢，捡回来了，这么好玩的东西我们不会丢的。”
兴万哭笑不得道：“下次，要是没衣服穿的时候，就别当众化形，人看着你们裸体会不好意思的。”
奎大豪迈的说道：“我这样难道不是裸体？”
小八忍不住道：“在人类的眼里这不一样，你想想小慕。”
……懂了。
三只明白了。
回到杭市，奎大三只狼，进入房间，出来后便又是两米大高个的俊美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