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出空城计
杀手不屑地撇撇嘴,“你又知道了。”
徐诗意嗤笑,“派你来执行这个任务,就充分说明分派任务的人,对这个任务有多不上心。
一个不上心的人,你还能指望他花多少心思。”
杀手已经不想理会,这个一找到机会就挤兑他的女人了。
“要让雇主相信那还不简单,只要把御赐牌匾给我,让我拿回去复命。
这样你们既能摆脱追杀,我也不会被组织抛弃,双赢。”
“不可。”云谦想也不想,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
“我即使是毁了这牌匾,也绝不会将它交到奸佞小人手中,换取苟且偷生。”
“那就毁了吧。”
徐诗意轻飘飘地一句话,引得几人侧目。
“毁了?不,我方才是一时气愤,所以才口不择言…”
“但,我是真心建议的。”
“义妹有所不知,我云家世代为了这个牌匾……”
“在得到这个牌匾前,云家人做菜是给普通人吃的吧。
我想云家先祖努力研究菜谱,也是希望来品尝的人,能吃到更好吃的食物。
食客夸赞的自然也是云家菜的色香味如何。
可得了这个牌匾后,你们还有认真研究过菜谱吗?
如今,那些食客夸赞的究竟是菜还是牌匾呢?
现在的云家菜,真的担得起这块牌匾吗?”
云家以厨艺立世,如今她却说那些食客皆是冲着御赐牌匾而来,并非因为云家的厨艺。
这简直就是在打云家的脸。
云谦心中有些怒意,但还是尽量保持风度,出声辩驳,
“我们云家确实是受御赐牌匾的庇佑多年,我不否认。
但正因为我云家厨艺受世人青睐,才会得此牌匾,向天下人证明,我云家的厨艺举世无双。
云家菜如何当不得?!”
“我否认的,不是云家当年得到牌匾的那位先人的厨艺,而是现在云家的厨艺,还当得起这块牌匾吗?”
“你如何知道当不起?”
眼见两人针锋相对,其他三人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是云夫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丈夫与人争的面红耳赤。
偏偏对象还是她最近刚认的妹妹。
徐诗意丝毫不惧,只是淡定说道,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我就问姐夫一个问题,那个买凶杀人的雇主,为什么要他带回去的是牌匾,而不是云家菜谱呢?”
云谦张嘴就要辩驳,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有了云家菜,才会有牌匾,若所有人都只盯着牌匾,不就证明云家菜已经不足以吸引人了嘛~
云家如今的厨艺,还当得起这块牌匾嘛?
徐诗意的问题萦绕在他的耳旁。
是啊,还当得起吗?
云谦突然踉跄一步,沉痛道,“是我们云家配不上这块牌匾了。”
“夫君~”云夫人赶忙扶住云谦,回头嗔怪地看了徐诗意一眼。
徐诗意眉头一挑,好忙找补,“我的意思是,没有了云家菜,所谓御赐牌匾,不过就是一块木块几个字罢了。”
一块木头几个字?
杀手和侯轩咋舌,这个女人真的很敢说,那可是高祖御赐啊。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是我对不起云家列祖列宗啊……”
“这冰冻三尺……”
“咳!”
云夫人一句重咳,加上刀人的眼神,吓得徐诗意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话锋一转。
“姐夫,究竟是得了天下人的认可比较厉害,还是得了那一人的认可比较厉害呢?
与其背负着已经过去的祖上荣光,还不如自己凭本事创造一个新的荣耀。”
云谦一愣,仿佛有一条新的道路在面前展开。
“开创新的荣耀?我?”
“嗯!”
云夫人立刻附言,“没错。妾身也相信夫君,厨艺定不比云家先祖差。”
云谦感动地握住自家夫人的手,“多谢夫人。为夫……”
“咳咳。”三人假意咳嗽一声。
示意两人,这里还有别人呢。
两人均是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云谦赶紧转移了话题,缓解了这份尴尬。
“可是毁坏御赐之物,是死罪。”
“噢~那就弄个假的出来。大致差不多就行,然后劈成碎片。
再弄点带血的衣服,散落在树林里,造成被野兽啃食的样子就行了。”
杀手咋舌,“这么简单,你也太敷衍了吧!”
“越是复杂破绽越多,简单才是王道。”
侯轩点点头,“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云谦对着侯轩行礼,“那就劳烦武大哥了。”
“贤弟客气了。”
眼见两人又要哥哥来弟弟去了,徐诗意赶紧打断,询问杀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杀手一听,立刻又得意起来了,“因为我的抱负是成为黑暗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所以我为我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
“黑星?”
“黑……你才黑心,你全家都黑心。我叫沈不言。”
“这个名字和你的抱负毫无关系。”
“但是好听,而且很有气质。你不觉得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仿佛看到了一位沉默寡言的冷面杀手嘛。”
“沉默寡言?冷面杀手?好像跟你完全不搭边。”
三人立刻转头憋笑,但耸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们。
沈不言恼怒,“要你寡!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不能给我松个绑嘛!”
侯轩当即反应过来,给他松绑。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五人走出柴房。
“大当家的,都布置地差不多了。”
“以后不要叫我大当家的了,我们已经有了新寨主了。”
男人迟疑地看向徐诗意,一时有些叫不出口。
“这个晚点再说。你打算怎么对付铸剑山庄的人?”
“自然是在山寨埋伏他们,叫他们有来无回。”
“没必要让兄弟们涉险,我有别的法子。”
说完把手往沈不言面前一伸。
沈不言有些警惕地斜眼看她,“干什么?我没钱啊~”
“谁要你的钱了。你们当杀手的,难道就没有个软筋散迷药之类的嘛~”
“有倒是有。你要多少?”
“全部。”
“全部?你……”
“算我问你买,记账。”
沈不言这才不情不愿地拿出药粉。
把药粉交给侯轩,“把寨子里的人都藏起来,给他们唱出空城计。
再用这个,尽量不费一兵一卒搞定。”
“是,寨主。”
入夜
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官道上。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铸剑山庄的二公子——闻柏。
他在姑苏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文不成武不就。
世间浪荡子那么多,这本没有什么,但他偏偏出生于武林世家——铸剑山庄。
这就成了他的罪过。
前段时间,他同自己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清风派的卓帆,在酒楼对上了。
卓帆一看到他就开口讥讽,“我等真是羡慕二少爷。我们打小起早贪黑地练功,二少爷在小厮怀里;如今风里来雨里去的替门派办事,二少爷在女人怀里。当真是二十年如一日啊。”
“可不是,换作是我,怕是要嫉妒死了。”
“这可是你们羡慕不来的,要是没投胎到铸剑山庄这样的大门派,当废人是活不到那么大的~”
“哈哈哈哈哈,卓兄说的有理。咱们怕是连当废人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平日,闻柏是不会理会他们的,毕竟从小到大这种话听过不少,他早就不在乎了。
可也许是那日刚挨了骂,又喝了酒,立刻扑上去和卓帆扭打在一起,说要教训他。
从小养尊处优地顾若明,哪里是卓帆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卓帆压在身下。
到底是铸剑山庄的少爷,卓帆也不敢下狠手。
任由周围的人,把两人分开后,卓帆讥讽,“就你这小身板,连个山里的土匪都打不过,还敢说要教训我!”
“好,那我就攻下整个土匪山给你看看。”
“嗤~有本事就自己去,可别哭着鼻子回去求老太太帮你!”
“去就去,你给本公子等着。”
闻柏作为铸剑山庄的二公子,身边自然不缺阿谀奉承之人。
尤其是姑苏城内各家的纨绔子弟,他们大多都不被家族抱有希望。
但因着同闻柏玩在一起,所以没被家族驱逐出姑苏,纯当废物养着。
在他们得知闻柏同卓帆打了个赌后,纷纷表示力挺闻柏。
并且开始四处收集土匪山的消息。
当然,这事很快就传到了铸剑山庄庄主——闻松的耳朵里。
他当即把闻柏叫到祠堂训斥了一番,并让他在祠堂跪了一夜。
但他这次并没有放弃,誓要做出点大事给他看看。
也就在这时,他收到了狐朋狗友的消息,说是抓到了一个山寨的二当家。
在见到人后,用利益诱惑,对方很快就倒戈了,并且还主动献计。
但由于闻松的命令,山庄里他一个人都调不动。
最后只能带了院子里的两个侍卫,又雇了一批打手来充门面。
那些个狐朋狗友听说了,也都带了自己的仆从过来。
乍一眼望去,竟也有三十来人。
这时瘪三从山上跑了下来,走到马车前,“小的瘪三见过二公子。我替我家二当家的带个口信。”
“他人呢?”
“山寨里头的兄弟都被灌醉了。他如今正在灌醉大当家的,怕您等急了,叫我先下来知会您一声。”
闻柏从马车上下来,一身锦衣华服在黑暗中富贵地刺眼。
“好~事成之后有赏。各位好汉,今日之事有劳诸位了,待事成我必然在姑苏最好的酒楼设下宴席,并有黄金百两相赠。”
“但凭二公子吩咐。”
就这样,一群打手拥着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爷上山了。
山寨里四处都点燃着火把,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一位壮汉手持大刀第一个冲进山寨。
然而山寨里空无一人,悄然无声。
空气中都是火烧木头的味道,也闻不到一丝酒味。
“唉?那个送信的怎么不见了?”
众人纷纷回头寻找,但瘪三早就失去踪影了。
“不好,咱们中计了。”壮汉走到闻柏身边,“二公子,先退吧。”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就紧张起来了。
但也有不怕死的开口,“中计?哪有计?连人都没有。”
“就是因为没人才可疑,而且那个送信的也跑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闻柏也是有点害怕的,但他还是假装镇定,点头道,“好,那便听你的,先退。”
正当几人准备撤退,人群中的一位公子突然脚下一软,就要摔倒。
幸亏他身边的仆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哈哈,我就说这群公子哥撑不了一会儿吧,你还不信。”
沈不言穿着干净完整的新衣裳,用一块布蒙住脸,从木桩上跳了下来。
几乎就在同时,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很多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刚想反抗,突然身子一软,再像堵鼻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在失去意识前,说出那句,“火里有毒。”
小黑屋里。
二当家的将整个身体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努力分辨门外的声音。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二公子没有攻打山寨?
没有攻打也好,那就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背叛了山寨。
有脚步声?
二当家的立刻回到原地坐好,营造出自己淡定从容的假象。
一阵开门的金属碰撞声后,门被打开了,是寨子里的兄弟。
他刚想询问怎么回事,就见那人对后面的人说了句,“丢进去吧。”
随后有几个头上蒙着布袋子的人,就被扔了进来。
二当家的有些狐疑,这是什么情况?
“寨子里发生什么事了?这些是什么人?”
然而回应他的,就只有关门声和落锁声。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二当家的眼神阴鸠,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小喽啰都敢无视我了。
等我出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这几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好像失去了意识。
二当家地挪了过去,用手艰难地搜寻着几人的身体。
身上的衣服丝滑,摸着像是丝绸。
难道是二公子?
不对,不可能。
铸剑山庄的弟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擒住,而且外面丝毫没有打斗声。
那这些是什么人?
该不会是那个女人故意找了几个人过来,假装成二公子想来套我的话?
呵,还真是煞费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