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叫我翫白涧
某天醒来时,一掀开被子,被窝里全是白色毛毛,李建业低着脑袋坐在床上,手指弹开黏在脸上的毛。
白毛浮在空中,带着某种动物的气味:“我们家是鹅绒被吗?”
李建业摇头:“是狗毛。”
我顿感无语,将被子摔他脸上:“收拾干净。”
这房子好像中邪了,沙发、地板,以及水杯里全是毛:“你是不是养了宠物?”
“阿姨,我没有养宠物,是你养的。”李建业靠在我肩膀上看最爱的恐怖电影。
神经病。
“会不会窗户没关,猫爬进来了?”我实在想不通。
“地下室没有窗户,只有通风系统,阿姨,你别想了,看电影,楚人美要出来了。”李建业姿态悠闲,端起飘毛的水,打算喝。
我抢过来:“小心有细菌,你去检查一下,是不是通风系统那出了问题。”
“哦,那等我回来再看,先暂停。”李建业按下暂停键,画面刚好卡在楚人美出场前一秒。
一会。
“阿姨,通风系统没问题。”李建业又躺回我身边,继续观看山村老尸。
深蓝色衣袍女鬼,楚人美,佝偻着身体,长发掩面,黑长指甲,骨头“咯吱咯吱”脆响,配着诡异的背景音乐登场。
我捂上眼睛。
李建业故意拉我的手:“可能是你的毛衣掉毛,看看嘛,求证一下,是不是你的毛衣在掉毛。”
山村老尸是国内恐怖片的开山鼻祖,自楚人美出道以来,她就吓坏了无数八零后、九零后,成为他们心中不可磨灭的梦魇。
我也曾经在某个晚自习,瑟瑟发抖。
电影完结,李建业遮住我的眼睛,液晶电视上升于墙内暗柜。
很快夜幕降临。
今天我有个约会。
小桥边,玫瑰、情书、礼物、王子。觉得自己真像一位公主。
十二岁那年,我暗恋过隔壁贵族学校校草薛堰政。
贵族学校招聘篮球啦啦队,我恰好选上,也是第一次见识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我准备的水根本送不出手。
可薛堰政偏偏选中我成为今天的幸运儿:“你很漂亮,比她们都美。”
我在所有女生艳羡的目光下,成功收到校草的约会邀请,带我上了他家的豪华邮轮。
在场还有一位富家千金,倔强又美丽,高贵而优雅。
他只顾着看她,我瞬间明白自己来这的作用。
小说般剧情,并没有降临在我身上,我充其量是个npc,直到走掉,薛堰政都没有问我姓名。
像我这种人怎么能忍,报复过,趁他专心打篮球时,往水里注射泻药,放学后,在他必经之路上,扔钉子戳爆轮胎……
倒霉的事接踵而至,薛堰政忍不住怀疑,终于,在一次往饮料里撒狗尿时,被当场抓获,他简直气得想掐死我。
“如果不是愿儿劝阻,我一定剥了你的皮。”这是薛堰政留给我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他们前往爱尔兰定居,远离我这个死变态。
那又怎么,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了我。
喝水时会怀疑我加过料,开车时会担心爆胎……
不让我好过的人,也休想清闲。
被人点了点额头:“阿姨,我惹到你了吗?”
我摇头:“我要吃烤鸡翅。”
李建业烧烤技术不错,鸡翅烤的外焦里嫩,唇齿留香。
一个星期后,李建业说带我见朋友,向所有人介绍我的身份。
见到薛堰政那一刻,我傻眼了,他也是,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呆愣住了。
看来一晃几年没见,薛堰政对我的恨意丝毫未曾减少。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薛堰政更是气到头顶都在冒烟,但因着李建业在场又不好发作。
我尤其得意,就说了吧,薛堰政这辈子都难忘记,这世上有我善优人这号人物。
就是有些脸盲!
“阿姨,我在同学间叫翫白涧,薛堰政说李建业这个名字太土。”李建业凑在我耳边,让我叫他翫白涧。
我沉着脸:“这小子给你取的?”
李建业点头:“我不擅长取名字,阿姨,你一会记得叫我翫白涧哦。”
什么狗屁翫白涧。
等人到齐后,李建业拉着我的手,向众人介绍我是他女朋友。
用餐时,我故意将柠檬汁倒进葡萄酒中,摇晃混合,薛堰政在人群里死死瞪着我,眼里冒出的凶光,跟放机关炮似的。
但丝毫没有杀伤力,我现在是狗仗人势,怕他做什么:“翫白涧,把这杯酒递给薛堰政同学。”
李建业不太乐意:“你们很熟吗?我以为你是调给我的。”
我摸摸他的狗头:“你乖,这杯不好喝,我再给你重新调。”
李建业将酒杯端给薛堰政,我暗示让他干杯:“堰政,你干杯。”
薛堰政强忍着要掀桌的冲动:“翫白涧,你真看上她了,你清楚善优人的为人如何吗?她可不是一朵小白花。”
“薛堰政,你再这么说话,我会生气。”李建业听不下去了,回到我身边。
“不是让你把酒给他喝吗?怎么又端回来了?”我推他的背。
“我不想给他喝你调的酒。”李建业,将加了料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聚会散去后,李建业心情闷闷不乐:“阿姨,你以前包养过薛堰政吗?”
包养谁??!
薛堰政怎么会需要我包养,他可是薛市银行的公子哥,缺什么也不会缺钱。
可是李建业得知从前的事,还会一样宠我吗,坚决不能告诉他:“李建业,以后不许再跟薛堰政这种烂人来往,他都把你带坏了,思想都肮脏了。”
李建业,莫名其妙的盯着我,没有说话:“不乐意了?我重要还是薛堰政重要?”
“阿姨最重要。”李建业纯净瞳孔真诚无比:“我以后不见他,也不见任何人,只见你,我的世界只让你来。”
这还差不多。
“李建业,我想养宠物。”李建业每次黏毛都特别积极,有耐心的人,很适合当一名伟大的铲屎官。
“不可以!你明明有了我,还要养宠物?”李建业以原住民的身份质问我,小开扇双眼皮也气成欧式大双。
整间地下室都是李建业的悲鸣,刚戴上耳塞安静一会,他又给我扒拉掉,晚餐也不愿意吃了:“我饿了,去做饭。”
我可不能饿肚子。
躺在沙发上的李建业,咬住青色碎花毯子出气,转身,只留下一个后脑勺让我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