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宿敌相见无桎梏
尸烟抱着尸雨的尸身，心如死灰，对孤煞的出手，看也不看，有心追随妹妹一同去了。
“嘶~”红黑色的蟒蛇狰狞着向她扑来，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森森，冒出阵阵腥风，尸烟紧贴尸雨尚有余温的身体，闭紧双眼。
“嗡~~”一朵璀璨的百瓣金莲，凭空现身，伴着阵阵梵音，在她面前凝出一个金色屏障，狂孽至极的蟒蛇，碰上这金色屏障后，顷刻间，灰飞烟灭。
“怎么回事？”孤煞面色一变，警惕四周。
就在此时，半空有人说道：“堂堂兽主，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去可不太好吧。”说话间，一行人按下云头，来到尸烟身前。
“什么人！”孤煞爆喝一声，右手一扬，身后血傀儡之气凝结，化作数十杆黑色长枪，悬于半空，作势欲击。
尸烟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只见她身前站着三四个人。为首是一身形清瘦，面白如玉的翩翩少年，在他身侧，站着一位容貌绝伦，天下无双的美丽女子，两人身后是一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的壮汉，壮汉左肩驮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右肩背着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的老者，十分古怪。不知怎的，不由自主多看了这老者两眼，但见他胡子拉碴，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几位何故至此，快快逃命去吧。”尸烟啜泣一声道。
那少年与女子回身，女子柔声道：“姑娘莫怕，我乃是妖界圣女，这位是妖界圣君，我们今天来是要打败孤煞夺回妖界地盘的，我知道你也是兽族之人，但你不必害怕，我们不会滥杀无辜，我们针对的只有孤煞一人。其实，现在如今我的麾下，也有许多兽族士兵，他们自愿归顺了妖族，正在帮助妖族夺回失地。”
“圣女，你是妖界圣女。”尸烟抬起头，苦笑一声，连连摇头道：“这场战争，好似一个泥潭，将兽族在其中越陷越深，尤其是孤煞，之前他也称得上是一代明主，可惜在对战争胜利的渴望中，迷失了自我。现在，他修习血傀儡禁术，以全体兽民为修行耗材，吸食他们的血液，与古神无异，如今功法大增，你们怕不是他的对手，不如趁早带着残余百姓逃命去吧。”
圣女坚定地摇摇头道：“我担任圣女时发过誓，要与妖界共存亡。”说罢，含情脉脉地看着一旁的圣君少年。
程浩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跟一句道：“额……身为圣君，我也与妖界共存亡。”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嗖嗖”破空声，只听孤煞狰狞道：“那你们就都给我去死吧。”方才的数十柄长枪，此时已幻化成数百根，呼啸而出，寒芒乍现。
程浩楠不退反进，迎上前去道：“你这兽主颇不地道，竟然搞偷袭。”说着，双掌向前，呼啸一声：“依依，轩轩，结阵！”
说罢，身旁并无动静，转念一想，坏了，自己让她们俩保护妖妖灵打仗去了，平时叫她们叫习惯了，忘了这茬。
转眼间，长枪大阵已至切近，程浩楠一拍手道：“完了。”
“嘭嘭嘭~”数百根长枪不要命似的向前扎去，强大的冲击力，将程浩楠逼得接连后退，一连退出十余步，方才止住，低头一看，自己周身上下，密密麻麻扎满了长枪，仿佛练兵场上训练用的稻草人，又像是森林里出来觅食的刺猬。
“还好，最关键的地方没中。”程浩楠低头唏嘘道。
“嗖~”话音刚落，最后一柄黑色长枪，后发后至，“蹭”的一声，正中双腿靶心。
“嗷~~”程浩楠仰起头，发出一声半男不女的哀号声。
“圣君~我去帮你~”圣女抬脚欲前。
程浩楠头也不回，双眉紧皱，伸手向后道：“别动，别过来，我没事，你就呆在那里就好，刀枪无眼，省得伤到你的脸。这点小事，我能搞定。”
圣女心中一暖，略带感动道：“如此，那你多加小心。”
程浩楠胡乱点点头，双手蛮荒之力涌动，随手一挥，身上灵力幻化的黑枪骤然四散，消失于无形。他抖抖身子，足尖点地，迎向孤煞道：“该我送你见面礼了。”说着，骤然加速，风驰电掣般来到孤煞面前，掌中电光闪烁，“嘭”的一声，砸中孤煞面门。
“咣”的一声，孤煞仿佛断线的风筝般，重重向后摔落。
“怎么样，服不服？赶紧滚出妖界，本圣君可饶你不死。”程浩楠凛然道。
“嘿嘿嘿，哈哈哈。”孤煞并未起身，他四肢着地，好似走兽般趴着，抬起头，盯着程浩楠不住狂笑，背后黑红之气涌动，好似毒雾般深入地面，“你打人比罚魁疼多了……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啊。”
话音落下，程浩楠周身“嘭嘭嘭”几声爆响，地下钻出几只数十丈的傀儡巨人来，他们狰狞嚎叫着，挥舞手中的大刀，向程浩楠砍来。
程浩楠定睛一看，这些傀儡巨人，都是由一个个兽族百姓组成，他们面容呆滞，双目通红，手脚相连，好似提线木偶般被人缝在一起，周身红黑之气弥漫，融成一个个通天巨人。
“这些人是否仍有救治可能呢？”程浩楠喃喃自语，在巨人攻击间闪展腾挪，寻找救治之法，他试着挥出两道佛光，每次均被巨人身上的红黑之气侵蚀，无法靠近傀儡状态的百姓。
“呵呵呵，既入我这血冥阵，休想活着出去。”孤煞说着，欺身而上，悬于众巨人上方，双手结印，向下一挥，地面长出十几道藤蔓来，偷袭程浩楠，右手一扬，身前凝出多如牛毛的飞剑，轮番下刺，封死程浩楠所有的退路。
“圣君~~”圣女娇呼一声，刚要前去帮忙，就听身后传来尸烟惊讶的呼喊。
回头一看，尸烟一脸惊愕地望着圣女道：“我妹妹的肚子在动，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临产了。”
“啊~”圣女应一声，抬头远眺，见程浩楠所在大阵，虽十分凶险，但见圣君举手投足，游刃有余，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蹲下身来，柔声道：“如此，我们两人一起，将这孩子接生出来。”
尸烟六神无主，满头大汗道：“我妹妹她已经去世多时了，此时引产，会不会孩子也无法存活，若是如此，不如给她留个全尸，让她们母子团聚。”
圣女攥住她的手，掌中发出莹莹绿光，沁入尸烟经脉，尸烟顿觉体内一凉，仿佛饮了一杯清凉薄荷一般，燥郁之气全无，静下心来。
圣女撩起尸雨腹部衣衫，左手盖上去，一道绿光入腹，方才躁动不安的婴儿，此时也安静下来，她莞尔一笑道：“尸烟姑娘，不必担心，我身为妖界圣女，平日里修行的多为救治之术，有我的心法护佑，孩子必定无恙。你稍安毋躁，有我陪着你，孩子一定能平安降世。”
“好~”尸烟深吸口气，强稳心神，自袖间掏出一把匕首来，横在尸雨腹部。
“其实……我不是普通的兽界百姓，我乃是兽界征伐妖界的大将军，曾经与你们的苏彤将军对战过，杀过不少妖兵。”尸烟犹豫一下，还是将这句话说出。
“嗯。”圣女随意应一声，接过匕首，右手一抹，一道绿色真气，覆盖刀身，在尸雨腹部，寻找合适的开刀位置。
“我当时率十万兽兵占领了你们的羊留城，北凝城，直逼锁卢城。”尸烟嘴唇颤抖道。
“我要动刀了，你把袖子撕下来，垫在刀口处吸血。”圣女头也不抬。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尸烟握住匕首。
“什么？”圣女抬起头来，眼如繁星般望着尸烟，眸子中一片澄澈。
“我是说……我做了这么多伤害妖界之事，你还愿意救我妹妹的孩子吗？”尸烟吞吐道。
圣女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我相信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若是让你来选择的话，你不会发动这场战争。更何况，你与我一样，同样是受害者，不是么？”
尸烟一愣，有些恍神，不自觉地点点头。
圣女长叹口气，喃喃道：“其实，兽妖两界，都是战争的受害者，否则，你妹妹也不会去世了。”说着，刀尖向下，轻轻划开皮肤。
威冥见程浩楠与孤煞相斗，只觉得心痒难耐，按捺不住，奈何要保着小白与痴呆老者，一时不能近前。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见圣女周身并无危险，再也忍不住了，将小白与老者自肩头放下，悉心安顿好，又扛过来几块巨石来，绕着他们垒成城墙样式的堡垒。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摩拳擦掌，低吼一声：“主人，我来助你。”说罢，双足踏地，好似蛮牛般向前飞驰而去。
“嗡~嗡~”就在威冥跑出十余步后，他突然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声音沙哑道：“是古神的气息，古神在这里。”
与此同时，他耳边有人忽远忽近地说：“来，到这边来找我。”
“古神！”威冥咬牙切齿，眼眸似火，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数万年前，这群古神杀光了他们族人，时至今日，族人的哭泣声，惨叫声，仍在耳边回响，被肢解的画面，仍在眼前回荡。
“我要为我的族人报仇！”威冥双肩剧烈起伏着，鼻翼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周身的天魔之气，向外弥漫，散发出冲天的魔气。
“来呀，来找我，找到我，就能为你那愚蠢的族人报仇了。”这声音在耳边，在心底，不断讥笑着他。
威冥顺着声音方向，大步向前，百余步后，见到了声音的主人罚魁，他正被关在一个布满血荆棘刺的囚笼中，得意洋洋地站着。
“是你！威神罚魁！”威冥杀机盎然，向前逼近。
“不错，是我。”罚魁双手环抱，手托下巴道，“当天屠杀天魔族的感觉，时至今日，想起来仍让人记忆犹新，真是痛快呀。对了，尤其是我的长枪，刺破你母亲，你妻子，你女儿喉咙的时候，那清脆的声音，我到现在还难以忘怀。别人的喉咙都是发出“噗”一声闷响，唯独你们家人，三人都是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威冥只感觉全身血液逆流，太阳穴砰砰直跳，他怒吼一声，唤出玄铁杖，高高跃起，天魔之气奔涌如滔天巨浪，怒吼道：“老子劈了你。”
罚魁后退一步，右手背后，掌中雷力翻滚，双眼如电，死死盯着威冥。
“轰隆”一声，天然克制古神之力的缚神藤，在天魔之气面前，却不堪一击，飘然四散，化为漫天残云。
两位宿敌，相对而立，彼此之间，再无桎梏。
“有了！”程浩楠眼前一亮，趁机将几位傀儡巨人引到一处，脚踩御风诀，骤然向下，双手向下一指道：“极乐无眼。”掌中佛光大声，向下延展，开出一朵金色莲花，扩散数十里，将不断蔓延滋长的缚神藤，强压在莲座之下，以佛力消解。
“不垢不净，不生不灭，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程浩楠趁机跌坐莲台，手拈莲花，周身佛光大盛。原本白色素衣上，凭空浮现一件紫色鎏金袈裟，华光溢彩，梵音阵阵，佛法俨然。
“起！”程浩楠向上一扬手，莲花中长出几位佛法金刚，双头八手，不悲不喜，转眼间，它们便与这傀儡巨人一般高，手持降魔杵，环绕四方，口诵真经，梵音化作阵阵金线，蔓延到巨人傀儡身上。
“休得伤我傀儡。”孤煞厉吼一声，直冲向下，面色漆黑，血傀儡之气涌动，直扑程浩楠。
程浩楠抬头一瞥，右手冲天一指，暗运鬼灵心法，大吼一声：“拯救万民之际，岂容你这宵小作祟，天道压制，临！”
“嗡~”天空暗云滚滚，浮现一道道紫色符箓，代表三千大道的天道之力，滚滚而来，犹如层层蛛网般，将孤煞包围，与之对抗。
回过头来，众傀儡在佛法金刚压制下，已无法行动，佛法金线已将他们牢牢控在原地，寸步难移。
“嘶嘶嘶~”巨人傀儡体内的血傀儡之气，不甘受制，不住反抗着，试图将佛法金线腐蚀断裂。
程浩楠暗自点头道，就是现在，趁着血傀儡之气离开众百姓，与佛法之力相持时，正是解救他们的好时机。不及多想，他凌空而起，双手合十，掌中蛮荒之力涌动，化作两股灰白气浪，猛然向外挥手道：“奴隶印记，散！”
“呼~”灰白气浪瞬间涌过巨人，短暂的静止后，巨人身上发出一个个金色小光点，迅速向程浩楠靠拢，正是这些兽人额头的奴隶印记。
“不，不不不，怎么会这样，不！”被天道压制的孤煞见到此景后，癫狂怒吼。
数千道闪电自兽人额头飞出，融入程浩楠体内，失去奴隶印记后，兽民们恢复神智，巨人无法维持身形，轰然倒塌，兽民们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七窍空明，不仅摆脱奴隶印记，更清除了血傀儡羁绊。
“嘶~嘶嘶~”，与佛法僵持的血傀儡失去宿主，狰狞着试图再度返回兽民体内，不甘心地连声咆哮。
“唵嘛呢叭咪哄。”佛法金刚口诵真言，手中降魔杵向下一敲，“咣~”佛法自杵尾飞出，化作八部天龙，一口将血傀儡吞进肚中，再不给它作恶的机会。
“我们得救啦！”兽民们欢呼着，泪流满面，连连下跪，向程浩楠行礼。
程浩楠按下云头，右手一挥，金莲与佛法金刚化为一道虚影，消散于半空，他上前搀扶道：“诸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那边有你们同族之人，快去找他们团聚吧。”说着，一指尸烟所在方向。
兽民们连声道谢，欢呼着奔尸烟而去。
“现在，就该你这个家伙了。”程浩楠甩甩手，长出口气，仰头望着，仍在与天道撕扯的孤煞。
“主人！”身后传来威冥的声音，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且近。
“你来得正好。”程浩楠拍拍他的肩膀，回身仰头道：“你说，这兽主孤煞身上的血傀儡之气，究竟如何破除比较好呢？”
威冥仰头一看，双眼微敛，低声道：“这个简单，主人且看。”说罢，右手猛然一挥。
程浩楠只听耳边“嘭”的一声，接着，胸口一凉，低头，一只硕大的拳头，透体而出，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
“生了！是个男孩！”圣女开心地举起孩子，向众人展示，目光望向远处的圣君，还未出口的喜悦，化为一声惊天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