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惊鸿一去情难返
程浩楠正用尽全身灵力，阻止传送裂缝扩大。忽然，他发现遇到的阻力小了许多，裂缝处的修罗之力，不再如先前般汹涌。
他面色一喜，高喊道：“管用了，李凡，你说得没错，只要拖住时间，这修罗之力便会自行衰退。你看……”说着，低头向下一望。
所有的笑容都停滞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不动。程浩楠惊讶地张着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李凡身上插着一把剑，贯穿前胸，剑柄正被灵儿紧紧握在手中。
程浩楠看到眼前这一切，感觉身上的血液都逆行倒流。他怒火翻涌，脚踩御风诀，瞬间来到李凡身边，一掌击中灵儿左肩。
“嘭”，灵儿呻吟一声，被击退四五步，踉跄站稳，几欲摔倒，肩膀处火辣辣地疼，隐隐泛出瘀青。
“大笨蛋，你敢打我。”灵儿难以置信地望着程浩楠，眼眶含泪。
“你做了什么？”程浩楠面色铁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他肩膀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双手紧紧攥拳，死死盯着灵儿。
蓦然，听身后有人虚喊一声道：“浩楠。”
程浩楠如触电般回身，一把揽住几欲摔倒的李凡，跪伏在地，将她揽在怀中，满目怜惜地望着她，心疼道：“别说话，别动，我来救你。”
说着，他将右手放在伤口处，灵力如泉水般涌入李凡体内，让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出现一抹绯红。
李凡摇摇头道：“不用了，浩楠。我若是不死，这非天是无法消灭的。何必为了我一人，让两界生灵涂炭，我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这样对人界百姓们，太不公平了。”
“我不管。”程浩楠眼泪滴落，情绪激动道，“我不管，我就要救你。凭什么两界人的命要由你来救，这才是不公平。我一定要把你救活，不论上天入地，求什么灵丹妙药，都要救你。对了，你等一下。”
“观音大士，观音大士。”程浩楠高声呼喊起来。
“我佛。”观音听令前来。
“你说，我怎么才能救李凡。我现在是灵山之主，你们一定要办法对不对，我命令你们所有的佛祖，菩萨，罗汉，无论如何想办法把李凡救活。”程浩楠怀抱着李凡激动道。
观音大士惋惜地望了李凡一眼，为难地摇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算了，嫦娥仙子在吗？嫦娥。”程浩楠四处张望。
“参见天帝。”嫦娥怀抱玉兔，深施一礼。
“我问你，三十三重天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李凡。”程浩楠殷切地问。
嫦娥黛眉紧蹙，细细回想，无奈的退到一边。
“你们别走啊，三位天尊，天尊。”程浩楠扯着嗓子呼喊，一只柔夷温柔地覆住他的嘴唇，融化其心头之火。
“浩楠，别喊了。”李凡低声道，“不要为难他们了。”
程浩楠望着怀里的李凡，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不麻烦他们，我自己也可以的。我修炼了那么多的功法，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御风决，玄莲功法，古神心法，鬼灵心法……”
李凡拽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道：“傻瓜，别费力气了。从小我就没有父母疼爱，不知道被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感觉，更没有真正快乐过。直到遇见你之后，与你一起经历的所有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非常幸福。在守尘观的那段日子，比我前半生所有的生活都要快乐。竹林，云海，还有你，现在想想，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程浩楠点点头道：“那你坚持住，等我把你治好了，我们就回守尘观，去过这样神仙般的生活。”
李凡咳嗽两声，嘴角溢出血来，她呵呵一笑道：“不可能的，再也回不去了。方才中剑之后，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之前做过的所有事全都想了起来。我亲手杀了极为疼爱我的恒荣师父，还杀了许多守尘观的同门，我怎么还有脸再回到守尘观。今天，我这一死，也算是向师父他们谢罪，用我拯救人界之事，为我过去犯下的错，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程浩楠用力摇头，刚想说话，李凡抬手制止他道：“还有……刚才那一剑，不是灵儿姑娘刺的。是我自己唤来惊鸿剑，试图自我了断。可惜，被修罗屏障抵挡，全靠灵儿姑娘帮忙，才实现我的心愿。你不要怪她，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程浩楠低头望着李凡前胸，惊鸿剑伤口处的血不断浸出，已染红衣衫，他试着用手去遮盖，让血液凝固，可惜无济于事。
李凡莞尔一笑，含情脉脉地望着程浩楠道：“据说，我是那修罗公主的二重身，想不到我还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呢。呵呵，也算了圆了我儿时的公主梦，能死在心爱的王子怀里，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程浩楠眼泪不住滴落，望着李凡道：“瞎说什么，你才不会死呢，一定不会，等你好了，可以做一辈子的公主。”
李凡依依不舍，双眸放光地仰望着程浩楠，轻吟一声，喃喃道：“若是有下辈子，我们……”
程浩楠原本正在压制胸前伤口，忽听李凡不再说话，抬眼一看，斯人已停止呼吸，嘴角含笑，一脸幸福地闭上双眼。
“李凡，李凡，李凡。”程浩楠揉着李凡肩膀，一声声呼唤着，可惜再也无人应答。
“李凡~”程浩楠长唤一声，李凡未有回应。随着她的离去，只听不知名处传来一声不甘心的怪吼。紧跟着，这吼声也渐渐消失。四周残余的修罗兵们，身上的红黑之气消除，一脸茫然的望着四周，不知为何自己会来到此地。
“轰隆隆~~”原本欲向人界挤压的修罗界，缓缓回退，发出通天巨响，威压消散。
“还不回去，更待何时？”帝姬叱咤一声。
修罗兵们如遭惊雷，浑身一颤，忙不迭应声，顺着传送裂缝向修罗界飞去。
“姐姐，我们……”依依一指半空。
轩轩摇摇头道：“先让他自己待会儿吧。”
程浩楠抱着李凡，想起两人自学校至今一切种种，往事历历在目，禁不住无声落泪，大滴大滴的眼泪，捶打在李凡身前，将她原本鲜红的衣衫，又晕出几分鲜红来。
“大笨蛋，你别伤心了，小心哭坏了身子。”灵儿见状心疼道。
程浩楠猛然回头，满脸愤怒的盯着灵儿，从牙缝中咬出一个字：“滚。”
“你说什么？”灵儿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她感觉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我说，让你滚，你没听见吗？离李凡远点，离我远点，越远越好。”程浩楠双眼通红道。
灵儿听罢，一脸委屈道：“你为什么骂我，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骂我。”
程浩楠气极反笑，冷哼一声道：“别说骂你，若不是我不忍看到李凡身上的剑痕，我巴不得现在就抽出这惊鸿剑，还你一剑。趁我还不想杀你，快滚吧。”
灵儿眼泪汪汪，跺脚道：“你来呀，你来杀我！你没听见吗？刚才李凡亲口说了，不是我杀的她，我只是飞上来帮忙的。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人界。”
程浩楠看一眼李凡，满目怜惜道：“李凡一向心地善良，她定是怕我报复你，才这么说的。谁让你自作主张，上来行凶。我说过了，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找到将非天魂魄从李凡体内驱除的办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灵儿感觉自己遭受了莫大的冤枉，她气的胸口不住起伏，心脏砰砰直跳，浑身颤抖着指着李凡道：“再说一遍，我没有杀她，她是自杀的。不信，你可以问露华姐姐，问问依依，问问轩轩，我若是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程浩楠呵呵一笑，搂着李凡肩膀道：“眼见为实，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再说了，她们几个也都是极为善良之人，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为了给李凡报仇，再杀掉一个人吗？肯定会帮着你说话，问与不问，又有什么意义。”
“你……你血口喷人，我要去找爹爹，我要去找我娘，让她来评评理。”灵儿双手揉搓衣襟。
程浩楠嘿嘿一笑道：“快去吧，赶紧去吧，快回你的仙界去，原本你就不是我人界之人。当初若不是机缘巧合，你撞进我的身体，我们本就不会相识，或许，此时我早已与李凡双宿双飞，过上幸福快乐的二人世界。”
“呸吧你。”灵儿抖动着嘴唇，指着程浩楠道：“当初若不是我，你早被人揍成粉碎性骨折了，路都走不了，谁跟你双宿双飞，你只能满大街乞讨要饭。”
“你们两个别吵了，先冷静一下吧。”露华等三人见他们愈吵愈烈，赶紧上来劝和。
程浩楠不理旁人，只盯着灵儿道：“你说得没错，就算是要饭，也比认识你强。念在你往日救我一命的份上，今天我不杀你，你走吧。日后，我定会打上仙界，为李凡报仇。”
“你……”灵儿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说什么，只伸出右手，对着程浩楠不断指点着。此刻，她感觉自己心中充满无尽的委屈，明明自己是无辜者，却一直被人误解，无比愤怒。自己为眼前这个人付出了这么多，他竟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对他的心意吗？种种情绪，在心头翻涌，让她泪流满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浩楠冷笑一声道：“怎么？大公主？没话说了吧？赶紧走吧。我记得当初，你和你娘的约定，是在人界游历一年，如今早就过了一年之期，你还赖在人界作何打算？趁早回去修炼功法，待我安顿好李凡，定会上去找你，找仙界讨一个滥杀无辜的公道。”
灵儿望着因气愤而面容扭曲的程浩楠，眼珠一转，单手叉腰道：“要走也可以，我有个条件，只要你能做到，我立刻离开。”
“说。”程浩楠皱眉道。
灵儿一歪头道：“当初在学校时，你全身的血都被番天印吸干，是我将自己一半的仙血，度入你体内，这才救了你一命。若是你想赶我走的话，也不是不行，把仙血还我。”说罢，在心底暗自得意自己想到的这个法子。
程浩楠听完一愣，低下头去。
灵儿笑嘻嘻道：“怎么样，怕了吧。没事，本公主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
“好。”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句肯定的答复。
“你说什么？”灵儿一愣。
程浩楠抬起头来，满脸冷笑道：“我说你这个想法非常好，正好人界大患已除，如此一来，我可以去跟李凡去团聚了。我这就还你。”
说着，他右手一招，掌心唤出一柄灵力匕首，高高举起。
“等一下，不要……”众人惊慌道。
“噗嗤~”程浩楠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插入心脏，旋即，用力拔出。金黄色的血液流出，悬在半空。
“浩楠，你在做什么？”露华见状，作势欲前。不料程浩楠方才祭出一道屏障，将自己和灵儿包裹其中，其他人无法近前。
“你……你……”灵儿被吓傻了，呆在原地。
“出来！”程浩楠双手结印，倒逼心脉，血液如泉涌一般向外汇聚，半空中的金色仙球迅速扩大。
“你在干嘛，我开玩笑的，你快停下，把这血液放回去。”灵儿手忙脚乱的挥手，试图将金球按回他体内。
程浩楠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双手用力向外引导着血液。转眼间，最后一滴血液也离体而出。此时的他，面如白纸，向前一递道：“你可以走了，你我二人自此两清，我再不欠你。此生，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吧，否则我死不瞑目。”
“不要，不要，大笨蛋，你快把这个拿回去，求求你。没有血液，你会死的。”灵儿捧着灵力激荡的血球，泪流满面。
程浩楠毫不应声，用体内最后一点灵力，艰难转身，向李凡爬去，刚迈出一步，便倒在地上。
阻隔露华等人的禁制瞬间消失，依依和轩轩合力将程浩楠翻转过来，伸手一探，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灵儿难以置信，哆嗦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到程浩楠鼻翼下。
“不~~”，天地间响彻灵儿撕心裂肺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