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泪洒魂眼再难觅
程浩楠眼睁睁看着非天如魔神一般的身躯，带着百万修罗兵涌进通往人界的传送裂缝，自己却由于收复魂眼而不得离开，心急如焚，大喊一声：“诸位，快去拦住非天。”
“吼~~”此话一出，祖龙闷吼一声，龙尾横扫，一把将黑漆漆的太勉蛇扫倒一边，龙游而上，直奔非天而去，口吐龙焰。水麒麟、白虎、玄武俱追随祖龙身姿，抛下迎战的洪荒四兽，直奔传送裂缝。
“嘶~”太勉蛇低叱一声，口吐黑雾，直追而来，吞幽雀，宕刚兽，盖天蟾亦不甘落后，狂奔而来。原本它们在与祖龙对战中，处于下风。若不是非天突然发难，怕是此刻它们已如同叠瀛鱼与赤梼蝠一般，命陨血渊。此时，局势逆转，正是它们报仇的好机会。
祖龙功法高强，身姿迅捷，几个呼吸便追到非天身后，一口叼住他的右腿，猛然向后拖拽，硬生生将非天从传送裂缝中拽回。
“哪里来的孽畜，找死。”非天急欲追寻亡心魂魄，前路受阻，无名火起，回身一拳砸中祖龙头颅。祖龙吃痛，闷吼一声，死不松口，仍向下拖拽非天，将他尽可能地远离传送裂缝。
“呵呵，既然送死，那我就送你上路。”非天说罢，大手一挥，众修罗兵涌来，挥舞着手中兵刃，在祖龙身上穿刺起来，兵刃与龙鳞相抵，发出铿锵之声，火光四射。
“哼，不过是活了万年的长虫罢了，以为有这身龙鳞，我就奈何不了你么？”非天盯着死咬他大腿不放的祖龙，抬起右手，掌中幻出一把血红弯刀，凝聚修罗之力，猛然向下一砍。
“噗~”的一声，弯刀割破龙鳞，划破祖龙脖颈，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修罗兵们嗅到龙血的味道，陡然兴奋，挥砍更加用力起来。
“给我松开。”非天双手反扣，抵住祖龙的上下牙，闷声低吼，硬生生将祖龙的嘴一点点向上掰开缝隙，右腿从中抽了出来。
“太勉~它就交给你了。”说罢，非天猛然一踹，祖龙倒飞而回，太勉蛇趁机欺上，一口叼住方才非天划出的伤口，长长的信子，犹如吸管一般，吸食起祖龙的血液来。祖龙哀鸣阵阵，试图摆脱，可惜被众修罗兵压制，行动受阻。随着太勉蛇不断吸食血液，祖龙龙鳞的颜色越来越黯淡，太勉蛇却隐隐要长出金色的鳞来。
“哞~~”就在非天摆脱祖龙，将要踏入传送裂缝时，一道土黄色的黑影，越过自己，率先飞了进去，悬停半空，一只硕大的玄龟，脖子上缠着一条黑色小蛇。
那玄龟冲非天连声怒吼，背壳发出土黄色的光芒，这光芒犹如实质般向外扩散，将整个传送裂缝都封印起来，修罗兵们被阻拦在外，无法突入人界。
“一个个都要找死么，挡我者死。”非天三两步踏去，双手掐诀，后背黑雾中那只黑色巨手化作百根骨链，闪电之势，直奔玄武。
玄武闷吼一声，将头缩进壳中，发动磐天秘法，将自身的坚硬属性，提升至最大，即使是绝世神兵，也不能伤它分毫。
“哗啦啦~”不料这骨链却并未刺杀，而是将它环绕起来，包裹得犹如一颗黑粽子。
“喜欢躲起来，看你能撑多久。”非天冷笑一声，右手打个响指。“忽~”的一声，骨链周围燃起红色的修罗黯焰，此焰温度极高，能将土地点燃，化成岩浆。仅几个呼吸间，玄武全身便冒出丝丝热气。
“轩辕剑阵~归一剑法~”非天身后传来两声娇叱，回头一看，一青一金两柄飞剑直直向自己劈来，更有数万柄小飞剑在斩杀自己的修罗兵。
“真是麻烦呐~”非天双臂笼于身前，猛然向下一指，血渊中升起一股黑色修罗之气，犹如泉水，直奔非天体内涌去。瞬间，他的修罗之力又上升几层，威压更胜从前。
“吼~~”眼看依依和轩轩幻化的飞剑，就要斩杀非天。后者突然闷吼一声，一股强烈的气浪从体内涌出，硬生生将飞剑从身前弹开。
“噗~”强烈的灵力反噬，让依依和轩轩气血翻涌，两人双双吐血，几欲摔倒。
“喜欢打斗，我非天便奉陪到底，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活。所有的修罗之气，都到我这儿来吧。”说着，他脚下的血渊更加猩红几分，肉眼可见，整个修罗界的真气，从四面八方，尽数涌入非天体内。
“三、三、三。”非天裹挟着浓重的修罗之气在胸前击掌，连拍三掌后，在他周身浮现九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非天，他们冷笑一声，各自迎向依依、轩轩、祖龙各处，更有三个非天直奔传送裂缝。
“不好，依依她们有危险。姐姐，我们也上去帮忙吧。”灵儿紧咬红唇道。
露华面露难色，眉头紧皱道：“可是小白妹妹如今仍生死未卜，我们擅自离开的话，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灵儿看看仍被灰白之气层层包裹的小白，再看看头顶众人，一时有些为难，凝望着六道转轮，眼眶湿润道：“也不知大笨蛋现在怎么样了，若是有他在就好了。”
“吼~~”相柳硕大的身躯，腾空而起，九颗蛇头经过与洪荒六兽的轮番激战，如今只剩下五颗，正当中的头颅上，站着载道分身。只见他踉踉跄跄，一脸狼狈，表情坚定道：“邪祟当头，我等义不容辞。你们就在此照顾小白妹妹，等我的好消息吧。”
灵儿望着这个爹爹年少时的分身，虽然往日里总觉得他啰啰嗦嗦十分讨厌，今天看来着实有些亲近，关切道：“千万小心。”
载道深鞠一躬，回身手持仙剑，与相柳一道，迎着那直奔传送裂缝的三个非天而去。
“敢伤我龙族老祖……你这黑蛇，我……我跟你拼了。”敖丙衣衫褴褛，挥舞着手中长枪，直奔半空中的太勉蛇而去，那里水麒麟与白虎为了营救祖龙，早与众洪荒兽打做一团。
这一切，都被正在与六道转轮魂眼僵持的程浩楠看在眼中。可惜，他如今已到了与其角力的关键时刻，周身各种功法灵力尽数涌出，无法抽身，一旦停止运功，不仅无法收复六道转轮，自身也将受到不小的反噬，轻则骨骼尽碎，重则灰飞烟灭。
“夫君，危难关头，一定要全力以赴。”帝姬在一旁叮嘱，功力尽失的她，无法为其护法，只能站在他身边，警惕四周。
程浩楠此时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的灵力将要衰竭，可这魂眼，仗着六道转轮中七界生灵的亿万灵魂，仍旧源源不断向他反压过来。
“啊~”程浩楠大吼一声，将心脉处最后一缕灰白之气送出，直直逼近魂眼体内，将魂眼散出的修罗黑气倒逼而回。灰白之气趁势一路向前，不断蔓延，攀附到魂眼身上，清除它身上的非天印记。
“嗡~”那魂眼已被非天收服，岂甘再落他人之手。嗡鸣一声，全力抵抗，周身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剧烈震颤着。
“佛莲万相。”程浩楠向前一指，一朵金色莲花开在魂眼身下，梵音阵阵，莲花绽放出白色圣洁的光芒，将魂眼笼罩，化解它身上的修罗之印。
“大道无痕。”说话间，程浩楠双手向前一推，魂眼头顶又浮现一张太极图，在守尘观玄莲功法加持下，天地正气，从八卦阵中淡淡涌出，笼罩在魂眼之上，用天地清源，融化它周身戾气。
躁动的魂眼在佛道两种真气化解下，渐渐安稳下来，身上的修罗印记一点点淡化褪色，露出原本裹挟七界众生的气息，中正平和，浑浊安定。
“终于要搞定了。”程浩楠轻出一口气，刚想抬手擦下额头的汗珠。冷不防，魂眼骤然红光大亮，瞳孔中射出一道红色光芒，直直射入程浩楠双眸。
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笼罩，将程浩楠的魂魄从体内拽出，飞入魂眼当中。
到处是无尽的哀鸣以及啼哭，数不清的魂灵四处游荡，程浩楠抬头四顾，正当中的天空上，有一颗巨大的眸子，正当中的瞳孔，涌出无尽的修罗之火，正在焚烧这些无辜的灵魂，以此作为复活修罗士兵的灵力。
“住手！”程浩楠爆喝一声，一跃而上，手上佛家心法与玄青之气流转，发出金青两色光芒。那瞳孔似乎知道程浩楠的厉害，见他直奔半空，那瞳孔轰然下坠，似乎要与其相撞。
“看老子一拳将你砸碎。”程浩楠怒吼一声，高高挥起拳头，发出不甘的怒吼，冲逼近眼前的魂眼奋力砸出。
“嗖~”的一声，却扑了个空，那魂眼好似空气一般，从他身上穿过，直奔地面而去。
“哪里走！”程浩楠反身向下，直追魂眼。却见那魂眼悄然落地后，瞬间化作万道黑红之气，涌入众魂魄当中，一时难以寻觅。
“若是要摧毁这魂眼当中的修罗之气，只能把这些魂魄都杀光吗？如此一来，他们该如何轮回往生？”程浩楠望着眼前众多魂灵，一时愣在当场。
“孩子~”恰在此时，程浩楠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声音他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瞬间热泪盈眶，急忙转身，欣喜道：“母亲~”
在他身后五米处有三个魂魄晃悠悠向他飘来，散发着青色的莹莹火光，程浩楠泪流满面道：“母亲，父亲，哥哥。”
三人笑着对他点点头，母亲柔声道：“孩子，你很好。”
程浩楠激动得结结巴巴道：“母亲，我找到了害死你们的凶手，孩儿不孝，还未能为你们报仇。我现在就救你们出去，你们等着，哥，你等我一下。我……”
母亲呵呵一笑，伸手轻抚他的脸颊道：“傻孩子，你做的一切，你的困境，我们三人都知道了。在这六道转轮中，一切都能看到。现在，就让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哥哥，帮你夺回魂眼，还众生一个轮回之所吧。”
“你们？”程浩楠不解道，“你们怎么帮我呢？母亲，你们三个如今已经是魂魄之体了。”
母亲牵起他的手道：“这六道转轮的魂眼，如今只是被修罗之气侵占，这修罗之气，最是贪婪，喜食灵力充沛的魂魄。你只需将体内灵力分出几缕来，注入我们三人体内，以我们做诱，修罗之气必定从藏身的众魂魄中现身，等它们聚集到我们身上时，你用九天玄雷轰击便可。”
程浩楠听罢，面色大变，失声道：“那怎么行，如此一来，你们三人岂不灰飞烟灭，永无轮回之时，再也无法往生。”
母亲拍拍他的肩膀道：“傻孩子，每一次往生，都失去了前世记忆，活一世与十世又有何分别呢？此生人世经历，有你便足矣，为娘不想再要什么来生了，就让遇见你的这辈子，成为我的唯一吧。”
“不不不。”程浩楠连连摆手，“这不行，绝对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别想了老弟，如今人界有难，还全靠你去拯救，快些出手吧。以后得日子里，希望你记得，我们永远以你为傲。”说罢，哥哥哈哈大笑。
“出手吧，儿子。”母亲微笑着，伸出双手。
程浩楠虽万般不愿，却也知如今人界形势危急，只能含着泪，将灵力分入三人魂魄之内。恰在此时，又听身后有人喊道：“恩公~”
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飘来众女子魂魄，她们含情脉脉地看着程浩楠，为首一女子，深施一礼道：“恩公，可还记得我们么？”
“你们……”程浩楠有些迟疑。
“恩公，我们是你在南海救下的芳魂剑中的七千冤魂。当日，您让乌斯藏的辩饥禅师为我们诵经往生。”为首女子道。
“我想起来了。”程浩楠点点头。
“这修罗之气分支众多，只靠三位魂魄，怕是不足以引出全部的修罗之气分身，我等众人愿助恩公一臂之力，请恩公也将真气度入我等体内作为诱饵吧。”为首的女子坚定道。
“可是如此你们……”程浩楠望着身后众幽魂。
为首的女子拱手道：“恩公，我等虽被南海的贼人所害，在那铸剑炉中受了生不如死的苦楚，但我们仍然愿意保护人界，护卫众生。如今人界有难，我等不愿坐视不管。能为人界安危尽力，我等亦能含笑九泉。”
众女子齐声道：“为人界安危尽力，我等无怨无悔。”
“说的好！”程浩楠还未说话，忽然听到一句爽朗的笑声，回头一看，一群身着甲胄之魂从一旁挤了过来，高举着一面大明旗。
“程兄，近来可好。”为首一爽朗的中年男子笑道。
“陈步辰！”程浩楠眼前一亮，在南海助他寻找修罗大阵的百舸号船长。当初百舸号在与郑和的抗争中，灰飞烟灭，他都没来得及见陈步辰一面，后者就已经消散于南海了。
陈步辰笑着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肉麻的话就不说了。开始吧，我们百舸号众水师，也来为你出一份力。保卫人界安危，护佑华夏，义不容辞。”
程浩楠看看百舸号众人，再看看众女子，最后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所有人均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无怨无悔。
程浩楠强忍悲痛，朝天一指。一朵青莲绽放，莲蓬中落下颗颗莲子，莲子裹挟着灵力融入众魂魄体内，一时间，玄青之光大盛。
“起！”御风决缓缓将众人托起，悬至半空，程浩楠双眼含泪望着他们，地上众魂魄中潜伏的修罗之气，果真克制不了自身的贪婪欲望，争先恐后向上涌去，吞食起陈步辰他们的魂魄来。
“哈哈哈，爽，再多来几个，你们没吃饭吗？咬我都没劲儿！”陈步辰大笑着，任由十几道修罗之气啃食自己的魂魄。
渐渐天上的修罗之气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犹如一团黑云，将母亲等人的魂魄笼罩，发出肆意咀嚼吞咽的声音。
程浩楠眼睁睁看着修罗之气糟蹋自己至亲之人的魂魄，耳边不断传来惨叫声。他强忍怒意，直到地面再也没有一丝修罗之气。
是时候了！
“九天玄雷，开！”程浩楠双眉一拧，爆喝一声，冲天一指。
“轰！”一道嘹亮的电光划破黑暗，直劈众修罗之气。可惜它们贪婪地盯着面前的魂魄，无暇顾及身后的灭顶之灾。
终于，在炽热的电光中，化成一团灰烬。
“孩子，我永远永远，以你为傲。”
雷声大作中，程浩楠隐约听到了母亲的话语声。
他抬起头，满脸泪痕，耀眼的电光中，仿佛有她微笑的面容。
“母亲。”程浩楠双膝跪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