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收羽族蛮借精兵
妖界，荒野外。
雨哗啦啦地下着，拍打着树叶，发出细密的沙沙声，水滴顺着植物躯干滑落地面，砸入一片纷繁复杂的脚印中，化为一滩烂泥。
百余名狐族士兵无声前行着，甲胄湿成一片，圣女端坐凤辇中，青衫幔帐，前方有一赤红色的大狐狸，拉着车。
“额……天狐老祖，雨下得这么大，是否让兵士们歇歇？”圣女侧头向一边的老者问话。
老太太头也不回，手持拐杖，沙哑道：“继续赶路，没有多少时间了。”
圣女悄悄叹口气，放下帘子，重新坐好，心中琢磨，苏彤姐姐，你在狐灵山过得怎么样呢？若是你在的话就好了。
想着想着，思绪不禁飘回了三天前。当时，蛇晶莲夫妻在九尾天狐的落雷中化为灰烬，一场叛乱归于平静。圣女茫然四顾，蛇兵们都被蛇晶莲在死之前用秘法害死。狐朔城内，唯有百余名狐族亲兵与半数百姓存活，痛失亲人的嚎哭声响彻天地。
“姐姐，是你吗？你修炼秘法，变成了九尾天狐？”圣女欣喜地望着拯救她于危难的狐狸。
九尾天狐华光一闪，显出真身，是一满脸皱纹，背部隆起的驼背老者，她手持拐杖，颤巍巍站立着。
“你……你是谁？苏彤姐姐呢？她去了哪里？”圣女不顾腿上被封骨钉刺穿的伤口，踉跄起身。
老者吃力地拱起上身，喘着粗气说：“我就是苏彤……请下来帮忙的孽狐老祖。”
“孽狐老祖？苏彤姐姐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圣女焦急问道。
老者咳嗽两声，一指那狐岐山，低沉道：“她留在那山洞中，侍奉妲己娘娘的石像去了。”
圣女黛眉微皱，看看那高耸入云的黑山道：“侍奉石像？不行，我去找她下来。”说着，一瘸一拐，迈步前行。
老者右手一抬，一股灵力涌出，将圣女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推回来，面不改色道：“她不能再下山了，这是她答应我的条件。用一辈子供奉妲己娘娘，换取我来帮你一年。”
圣女神情大变，踉跄后退道：“你说什么？姐姐她要在那山洞中呆一辈子？老祖，我不需要您帮助了，请回吧，把苏彤姐姐换回来。”
老者右掌发出一道绿色光芒，融入圣女体内，为她治疗左腿上的钉伤，声音缓慢，却不容置疑道：“太迟了，苏彤已经发下毒誓，此生绝不下山了。圣女，你且安下心来，就让我用这一年时间，还你一个安静祥和的妖界吧。”
圣女听罢，眼泪婆娑道：“那姐姐她岂不是再也没有自由，她……”
老者打断她的话道：“身为圣女，当心怀妖界，何必挂念一人之安危。这是她的选择，外人不便干预。圣女有时间，还是想想，我们接下来去羽族后该怎么做吧。”
圣女尚未从苏彤避世的消息中解脱，喃喃道：“我们要去羽族么？”
老者向四周一指道：“眼下蛇族覆灭，狐族兵士寥寥无几，兽人又霸占了羊族三座大城。除了倚靠羽族的兵力，夺回失地，我们没有任何选择。”
圣女听罢，点头道：“老祖，您虽千百年不曾下山，对这山下的战局倒是了如指掌呢。”
老者听罢，神情一滞，旋即补充道：“这都是老妇人我下山前，苏彤告诉我的。圣女，您稍作休息，我去集合兵士，我们即刻出发。”
说罢，老者掉头，手持拐杖，颤巍巍向远处行去。
“她刚才说话的口气，和苏彤姐好像。”圣女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变为老者的苏彤望着废墟遍地的狐朔城，心如刀割，她自幼与哥哥在这狐朔城中长大，这里好比是她的家一般。如今城中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怎能让她不暗自惋惜。圣女啊圣女，望我夺回失地后，你能让妖界再恢复到从前那般安居乐业。
念及此，苏彤回头看一眼，圣女正蹲在地上，安抚受伤的孩童，眉眼含笑拍打他们肩膀。回过头来，禁不住长叹一口气。
方才幻化出身形，自己刚想告诉圣女，自己与那孽狐老族互换命格之事，但见圣女一点都认不出现在的自己，下意识撒了个谎，决定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一年之后，这身命格寿命将尽，若是让圣女知道自己就是苏彤，到时候又免不了一番哭哭啼啼。
身前有一个破裂的黑水缸，水缸残片中汇集了一捧清水。苏彤上前低头，水中映出一张满是皱纹，仿佛树皮一般的脸，脸上的眼睛黯淡无光，五官低垂着，整张脸仿佛泄了劲儿的面团。这样的脸，还是不要被别人记得吧，让自己年轻时的脸留在圣女心中就好了，虽然，那张脸已经不如先前那么美。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支离破碎的妖界，修补起来才是。
“圣女，一会儿见到羽族首领后，知道如何做吗？”圣女正在出神，冷不防耳边传来沙哑的问话声，将她从回忆拉回现实。转头一看，老祖正威严地盯着她。
“啊。”圣女胡乱应一声，这老祖仗着自己是苏彤请来的救兵，又是狐族辈分最高的长老，这些天缕缕盘问自己，让她有些许不快。
“你且说与我听听。”老者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圣女略微沉吟一声道：“恩……就说眼下妖界大乱，需要羽族兵力收复失地呗。”
“不可。”老祖抬起右手，凌空劈砍。她一脸肃穆道：“圣女去了之后，要狠狠地责骂他们一顿，才是上策。”
“啊？”圣女一脸惊愕道，“老祖，这样不好吧。”
老祖望着圣女道：“你可知为何这三百多年来，圣都中从未有羽族之人么？”
圣女点点头道：“知道啊，因为他们上一任族长妖妖灵逃婚，身怀种子，却不与圣女婚配，逃窜七界，致使四方宝库无法开启。故此，上一任圣女下令，将羽族之人幽闭在他们的三座城池，羽坤城，锁卢城，顺竹城，不许他们踏出羽族封地半步，以示惩戒。”
“不错。”老者点点头，“羽族心高气傲，虽执行了上一任圣女处罚，止步于羽族三座大城之中，但心底里对这件事其实一时怀怨在心，觉得圣女怠慢了他们，尤其是那羽族族长翼展，更是自恃清高。圣女此去，若是与他好言相商，必定助长其嚣张气焰，说不定还碰一鼻子灰，无功而返。必先挫其锐气，方能掌握主动。”
圣女没料到还有如此多的门道，她轻声道：“那我该怎么办？”
老祖攀上凤辇，贴近圣女耳边道：“一会儿，您就如此行事……”窃窃私语起来。
两个时辰后，雨势稍歇，众人也终于来到羽族的都城，羽坤城门前。
羽坤城地势险要，建立于悬崖峭壁之上，因羽人各个轻功了得，故不曾定期修葺山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供人通行。
“站住，来者何人？”守城士兵喝问。
“圣女亲临，翼展还不速速跪迎。”苏彤怒吼一声，灵力透过声音发出一道无形冲击波，守城将士瞬间被击倒在地，踉跄爬起，撂下一句：“稍后。”手脚并用向城内奔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城墙上有脚步声传来，与此同时，羽坤城城门吱呀呀打开，不过正当中的大门并未打开，士兵们推开的是两旁的侧门。
“不知圣女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城门上传来一桀骜男子声音，此人鹰钩鼻，三角眼，束发，约莫四十岁模样，薄薄的嘴唇向上翘着，带些似有似无的讥笑。
“没……”圣女身子一动，刚想说话，老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圣女旋即明白过来，辇中端坐，垂看地面。
“三百年来，羽族城门未开，没有一个羽族人去过圣都，故此大门都荒废了。圣女若是入城的话，请从一旁贩夫走卒运送货物的小路进来吧。”翼展喊话。
“放肆，圣女亲临，你身为羽族族长，还不赶紧下来亲自跪迎。”苏彤厉声道。
翼展在上方听到后，哈哈大笑，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哈哈大笑，他手捧肚子道：“听闻圣女被蛇族从蛇首城赶出来了，被人打得落花流水，仓皇逃窜至此，不知是不是啊？”
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花，好似有人来到自己面前，定睛一看，竟是那老太太牵着圣女来到了城墙之上。
“啪！”老者狠狠甩了翼展一耳光，翼展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不知怎的，自己就跪坐在地上。
“圣女，请。”老者说着，手中递过一只马鞭。
圣女看一眼老祖，犹豫着接过，老祖冲她使个眼色，再看看翼展。守城士兵们都被这突然的异变吓傻了，不敢近前。
“啪！”圣女一鞭子抽在翼展脸上，冷冷道：“都是因为羽族办事不利，本圣女才受此劫难，妖界蒙遭大祸，你该当何罪。”
翼展惨叫一声，回过神来，捂着脸，抬头望着美艳绝伦的圣女，哭丧着脸道：“冤枉啊，圣女，羽族数百年未曾离开此地，并未祸乱妖界啊。”
“啪！”圣女反手又是一鞭，狠狠抽在翼展脸上，漠然道：“还敢嘴硬，若不是当初，你族族长妖妖灵逃婚，妖界何至于丢失种子，害得兽人入侵，家破人亡。两界大战之际，你身为城主，屯兵在此，安然享乐，不上阵杀敌，罪大恶极。”
翼展被这突如其来的黑锅吓傻了，连护体屏障都忘了用，他语无伦次道：“圣女，那百年前妖妖灵所犯之事，与我何干，我一概不知啊。没有您的命令，我也不敢擅自出兵不是？”
“啪，啪，啪。”圣女连抽三鞭，打得翼展满地打滚，先前所有戏谑圣女的小心思，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难当前，你不顾妖界安危，反在意之前的旧规，该打。”
“四族一体，你见羊族陷于危难，却隔岸观火，该打。”
“身为羽族族长你……总之就是该打。”
鞭子如雨般在翼展身上落下，打得他抱头告饶，连声哀号道：“圣女，我错了，圣女，羽族错了。请您网开一面，法外开恩。”
圣女看看老祖，老祖摇摇头，意思是不用打了，圣女会错了意，以为老族的意思是打得还不够，故又挥起鞭子，噼噼啪啪继续打起来。
翼展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暗骂给他出主意的那个军师，来之前，非跟他说什么，眼下圣女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要趁机拿捏一番，便有资格跟圣女讨价还价，更进一步的话，做个圣君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做圣君，翼展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谁都知道，圣女有一张惊艳至极的脸蛋，若是能成为圣君，一亲芳泽，那滋味，想想就让他乐出声来。故此，大摇大摆地走上城门，准备给圣女一个下马威。
“圣女，我错了，我认罪，我对你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羽族什么都听你的，羽族的兵都归你调遣，这族长的位置我也不要了。天杀的妖妖灵啊，你把我们羽族害苦了呀。”翼展双手抱头，崩溃大哭。圣女的鞭子仍旧如雨一般落下，把他原本苍青色的长袍，都打成了红色。
“额，圣女，可以了。”苏彤提醒道，奈何圣女正在出神，手中仍未停下，不得已，苏彤上前，一把攥住圣女手腕。
“啊？”圣女一愣神，望着苏彤道，“老祖，可以了么？”
苏彤点点头，圣女低头一看，翼展浑身是血，吓了她一跳，扔下鞭子，后退几步。
苏彤清清嗓子，沉声道：“起来吧，圣女已经不怪罪你了。”
翼展泪流满面，仓促跪坐，不断向圣女叩头道：“多谢圣女海涵，多谢圣女原谅。来人，快，快把正门打开，欢迎圣女亲兵入城。”
入城后，翼展举办了盛大的欢迎庆典，庆典上将羽族五万精兵，尽数交于圣女之手。
圣女一刻未停，第二天便率兵赶赴羊留城。
“圣女，慢走，有空常来看看，时刻恭候您的大驾。”翼展在城门上挥舞双手，直到队伍消失于天际。
“城主，您怎么对这圣女如此恭敬，先前不是教给您，要给她个下马威吗？”军师凑过来，不解道。他昨日告了病假，未曾登城迎接圣女。
翼展忿忿看他一眼，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喝令：“来人呀，把他给我捆起来，用马鞭沾水，狠狠地抽！”
一路雨水不断，道路泥泞。七天后，圣女一行，终于来到了羊留城外。
此时的羊留城早已不复当初模样，城门上黑色的兽旗招展，绣着大大的“煞”字，显然是兽主孤煞的名号。兽兵斥候早已窥探到圣女行踪，如今，羊留城上，弓弩齐备，守卫森严。
“老祖，你说，这一仗，我们能打赢吗？”圣女看向手持拐杖的九尾老祖。
老祖上前两步，站在山头，双眼微眯，看着远处的羊留城，深吸口气道：“我们必须赢。”
说罢，她转身回头，望着身后军容整洁的羽族兵，喝令：“整装列阵，呈鱼鳞阵散开，准备攻城。”
“呜~呜~呜~”传令兵吹动低沉的号角，士兵们开始有序变阵。一架架数十丈高，燃烧烈焰的投石车，推向前来，迎向那曾经的妖族之地——羊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