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九尾狐从天而临
妖界，狐灵山，孽狐洞。
苏彤深一脚浅一脚，在黑漆漆的洞中前行，脚下不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在潮湿空旷的山洞中回响，前方时不时隐隐传来叹息声，以及阴森至极的冷笑，忽左忽右，回荡在她耳边。
“孽狐老前辈，你在吗？”苏彤担心外面的形势，毕竟丹三剑的剑阵在蛇晶莲重压之下，怕是护佑不了狐朔城太久。
“来来来，前来送死。”一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千百年未曾开口一般。
伴着这句话，苏彤感觉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原本暗无天日的甬道，瞬间向两侧延展，地面有些部分下沉，有些部分上升，隆隆作响，不知从何处冒出星星点点绿油油的光，悬在半空，仿佛一群野兽的眼睛在打量着她。
猛然间，眼前亮起一盏火把，接着左右更多的火把升腾起来，将此地照得天光大亮。苏彤仰面一看，正前方有一座十丈高的雕像，雕刻的是一位人身狐尾的女子。容貌端庄，身形纤细，上身披着纱衣，露出肩颈，坠下条条丝带，悬浮在空中，同身后高高扬起的九尾呼应，仙气十足。
“何事？”说话间，自雕像后走出一身材矮小，佝偻无比的老太太。她头发花白，后背高高隆起，虾一般弓着身子向前挪动，眼睛垂看地面，双手倚着拐杖，每走一小步，就连连喘气，看不清容貌。
苏彤难以相信，眼前这一丝妖气都没有的老太太，就是传说中吃人不眨眼的孽狐老祖，环顾四周却也没有其他人，抱拳拱手道：“见过老祖，吾乃狐族族长苏彤，如今狐族蒙难，圣女危在旦夕，特来向老祖寻求保佑之法。”
“什么？”老太太吃力地仰起头，想听清苏彤所言，费了半天劲，还是没办法把脸扬起来。
苏彤重复了一遍自己所求，老太太蠕动着干瘪的嘴道：“狐族之事，与我何干。”
苏彤不料老祖如此答复，她神情一滞道：“老祖也是我狐族之人，如今狐族有灭族之难，还望老祖能出手相救。传闻，老祖您法力高深，无所不能，特来求助。”
老太太咳嗽起来，她双手扶着拐杖剧烈地咳嗽着，一声大过一声，胸腔好似破锣一般，整个人都被咳嗽带得一颤一颤，踉跄着坐到一旁的石凳上。良久后抬起头来道：“我早已脱出三界，不在狐籍之中，眼下狐族之事，与我没有任何瓜葛。天道轮回，万物自有定数，你回去吧。”
苏彤拱手上前，单膝跪地道：“眼下蛇族正率大部队破城，狐族百姓与圣女危在旦夕，还望老祖施以援手。”
老祖听完颤巍巍站起身来，慢悠悠道：“兴衰败亡，无能为力，请回吧。”说罢，转身向石像后走去。
“嗡。”苏彤自袖中掏出匕首，一把上前横在老祖脖颈间道：“还请老祖不要逼我出手。”
老太太嘿嘿一笑，手中拐杖轻轻跺地，一股极为强烈的妖气瞬间喷薄而出，苏彤被震飞三丈开外。伴着这股灵力，老太太的身躯仿佛充气的皮球一般，瞬间臌胀起来，身躯挺拔，面容威严，与先前衰退之相，判若两人。
老祖右手一指苏彤，苏彤只觉好似一张无形大网将自己捆住，动弹不得，她气急道：“你有如此高深的术法，为何不愿下山保护圣女，保护妖界，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吗？”
老祖踱步过来，右手一挥，一圆盘浮现，正是山脚下狐朔城内的景象。苏彤一看，更加六神无主，只见蛇晶莲坐在巨蛇中已然攻破丹三剑的守城大阵，数不清的蛇兵正涌进来，屠杀狐族百姓，百姓们惨叫着四处奔逃，凄惨不已。
“放开我，放开我，圣女有危险。”苏彤挣扎道，“既然你不肯出手相救，放我回去跟他们拼命。”
老祖摇摇头道：“痴儿，痴儿，你可知我为何放你进来。”
苏彤心思全在狐朔城，眉头一皱道：“不知道。”
老祖微微一笑，挥手撤去方才幻化出的景象，站在苏彤面前道：“因为你与她一样，都是天生的晶庚命。”说着，老祖一指那石像。
苏彤看一眼那石像，不解道：“她是谁，这和我想救狐族又有什么关系？”
老祖双眼露出炽热的目光道：“她你都不认识？她就是咱们的妲己娘娘，狐族的第一位九尾天狐啊，这狐朔城内的巨狐石像，就是倚着她雕刻出来的。”
“九尾天狐？妲己娘娘？”苏彤再看一眼那石像。
老祖搓着双手道：“对呀，妲己娘娘。你与她的命格相同，这种命格，数十万年都难求啊。这种晶庚命格的狐狸，天生便有九千年的寿数，只要你安安稳稳度过这九千年，身后幻出九尾，即可成为一方大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到时候，你随手一挥，便可开宗立派，诞出属于你自己的狐族，亿万狐子狐孙将尊你为老祖，七界君臣向你叩拜。眼下这如烂梨一般的妖界还管他作甚，就让老身陪在你左右，好生服侍。待你成为九尾天狐后，赏赐老奴一番。届时，你做老祖，我做娘娘，如此封赏就够了。”
苏彤听罢，毫不犹豫道：“数千年之后的事，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眼下有没有拯救妖界和狐族的方法。”
老祖眼珠一转，捂嘴一笑道：“还真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你敢不敢。”
苏彤坚定道：“什么办法？要死要活我都不怕，说吧。”
老祖嘿嘿一笑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保住狐族，保住妖界，唯有九尾天狐现世方可。天狐乃是一方大妖，实力可与古神一战。可惜以你现在的修为，六尾已是你的极限，想要九尾，唯有再过个几千年，可惜时不我待。故此，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换体。”
“换体？”苏彤不解。
老祖点点头，指指她再指指自己道：“我和你互换命格，你我二人的寿数修为尽数交换，你可借我的修为强行幻化成九尾天狐，直到寿数用尽的那一天。”
苏彤狐疑道：“这样可行吗？”
老祖嘿嘿一笑道：“我活了五千多年的人，何故骗你。当然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的寿数不多，只有一年光景。是否交换，你想清楚再决定。”说着，她挥手解开禁制，放苏彤自由。
苏彤苦笑一声，深吸口气道：“我罪孽深重，早已是该死之人，苟活至今，完全是为了妖界复兴。如今有能救狐族于危难的办法，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再活一年，对我来说，已经很长了。请老祖出手吧。”
老祖粲然一笑，面若桃花道：“你可想清楚了，如此一来，我将享有你九千年的寿数，而一年后你将化为累累白骨。”
苏彤笃定地点点头，上前一步道：“情势紧迫，还请老祖尽快出手。”
老祖也不多话，上前来握住苏彤双手，口中念念有词道：“以我身躯，夺汝之魂，以我精血，入汝之体。”兀自念叨着，苏彤只感觉一股无形气浪，将两人托起，在她与老祖周围，凝出一层半透明的屏障来，屏障中围拢着淡淡的紫色灵气。
木然，老祖化掌为刀，在苏彤脖颈间一划，又以极快的速度，在她的双手手腕处一划，接着在自己脖颈及手腕处划出刀口，紫色灵力顺着刀口涌入二人体内。
苏彤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受到牵引般，源源不断向外流出，凝聚在身前，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血球，失血过多让她感觉自己有些没力气，仿佛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也随着血液一起流走一般。
苏彤与孽狐老祖胸前的血球各自向对方体内涌去，苏彤注意到自己血球的血是鲜红色的，不住奔腾跳跃。而老祖的血是暗红色的，颜色有些粘稠发黑，死气沉沉。
两个血球相互来到对方身前，涌入体内，苏彤只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伴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她想大声呼喊，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叫声，汹涌的灵力在体内奔腾着，四肢的衰弱感却无比真实。
苏彤发现自己正在不断缩小，她低头一看，自己双手上的皮肤急速枯萎，仿佛脱水被暴晒过的水母皮，皱巴巴的。后背不受控制地向前压来，脊梁上仿佛生出一座小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视线开始模糊，鼻翼间的呼吸也加重起来，一不留神，就要向前栽倒，恰在此时，面前伸过来一根拐杖，她双手颤巍巍扶住，嗓音沙哑道：“多谢。”
“该我谢谢你才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有活力的感觉了，年轻真好啊。”一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响起。
苏彤想抬起头来，看看老祖年轻时是何等样貌。她吃力地仰起脸，却只能看到老祖的小腿，再想抬高些脖子，后背上的小山就把她抵住了，试了两三次，只得作罢，沉声道：“现在可以给我，幻化九尾天狐的方法了吧。”
“此事简单。”老祖咯咯一笑，附耳上前，将心法口诀告知苏彤。苏彤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一连听了四五遍，这才勉强记住口诀，默默背诵。
“如今我有了这命格，定能完成妲己娘娘当初未完成的大业，成为妖界开天辟地的第一人，哈哈哈。”老祖快活地在洞内来回跳跃着，“五千年来，终于让我等到晶庚命格，不枉我一番苦心。”
苏彤将心法背熟了，拱手道：“我先告退了。”
那重返少女形态的老祖，一脸炽热地盯着石像，自顾自道：“想当初，妲己娘娘得道于昆仑山，幻化出身形，邂逅了武王姬发，两人一见钟情。后来，为了姬发周国大兴之业，妲己娘娘甘心前往朝歌，委身于纣王身畔，搅乱大商天下。二人原本约定，待商灭周兴，姬发即立妲己娘娘为太后。谁知那姬发功成之后，于朝堂大殿，公然诬蔑，将种种罪行尽数追加在娘娘身上，不待娘娘申辩，当场行刑，斩去她的头颅。铸就史书，供后人唾骂于她。娘娘被砍头后，原本能还魂再生，奈何她因情所伤，对世间心灰意冷，自毁命格，放弃了成为一方大妖的机会。如今，这个遗憾，该由我来填补了……”
苏彤见老祖无暇他顾，颤巍巍转身，自行离开了，任由她对着石像唠叨陈年往事。
“咳咳。”苏彤剧烈地咳嗽着，来时一盏茶的路程，回去时，竟走了半个时辰才堪堪到洞口，还未出洞，便听得山下喊杀声震天，不由加快脚步。
出得洞门，只见狐朔城内黑烟滚滚，火光冲天。数十条黑蛇横冲直撞，原本齐整的街道被撞得七零八落，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山风蔓延过来，远远便能望见蛇晶莲驾驭的巨大蟒蛇，正在向东疾驰，追赶着什么人。
苏彤深吸口气，晃晃僵硬的手指，默念心法，丹田内灵力涌动，自头顶喷涌而出，直奔天际。
“轰隆~”狐灵山上雷云密布，雷声阵阵。原本在城内虐杀狐族百姓的蛇兵注意到此处异象，举目观看。
“嗖~”一枚毒钉飞过，圣女惨呼一声，跌倒在地，小腿处涌出涓涓血迹。
“不要负隅顽抗了，圣女，乖乖跟我走吧，整个狐朔城都是我的了，你能跑到哪儿去。”蛇晶莲狞笑着靠近。
“誓死保护圣女。”圣女身前还有三四个苏彤的家丁，大喊一声，挥刀向前冲来。
蛇晶莲看也不看，一旁的蛇魔临挥出飞刀，瞬间，场上多了四具无头尸身。
圣女拖着受伤的左腿，一点点向后挪动着，面纱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
“嗖嗖嗖。”蛇晶莲再次射出数十枚毒钉，封住圣女身后退路，纵身一跃，来到圣女面前，抬脚踩在毒钉射中的伤口处，圣女满头大汗，低声呻吟。
蛇晶莲咯咯一笑道：“往日高高在上的圣女，也有被我等踩在脚下的一天么。”
圣女双手紧攥，一言不发。
蛇魔临起哄道：“族长，依我看你才是今后妖界的圣女，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了。过去都说，这圣女面纱下的容貌，倾国倾城，绝世无双。也不知是真是假，族长，干脆我把这面纱揭下来，大家开开眼，如何？”
圣女面色苍白，呵斥道：“大胆，圣女的容貌，历来唯有圣君方能得见，岂容你等窥伺。”
蛇魔临一跃而下，来到圣女身边，奸佞一笑道：“那都是过去狐族定的破规矩，如今你可是落到我们蛇族人手里，自当按照我们蛇族的规矩来，对吧，族长？”
蛇晶莲冷哼一声道：“不错，揭下它。我也想看看，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倘若生得漂亮，砍下来做个挂饰。长得丑，扔去喂狗算了。”
蛇魔临嘿嘿一笑，向前伸手道：“族长说的是，让我们一起瞧瞧。”
“大胆！”圣女呵斥一声，想往后退，可惜她的左腿被蛇晶莲踩住，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挣扎，眼看那蛇魔临的手已到近前，不知如何是好。
“轰~”一道强烈的气浪忽然传来。蛇晶莲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将她向后推出，与此同时，只听蛇魔临一声惨叫。定身一看，身前多出一条九尾灵狐，圣女端坐其头顶。
灵狐左爪按住蛇魔临，一口扯下其头颅，扔到蛇晶莲面前道：“吃吧，你的最后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