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逢新冬守尘飘雪
程浩楠冲黑衣小白轰出一招后，只觉全身灵力似潮水一般被古神镯和云环吸了去，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瞬间瘫软，浑身战栗。
“主人！”依依一把上前扶住他，小白见状也围拢过来十分关切，轩轩警惕地盯着四周，提防黑衣小白再杀回来。
“浩楠哥哥，你怎么样？”小白攥住程浩楠的手。
程浩楠面色苍白道：“守尘观没了，灵儿、恒界大哥，无趣大哥，还有三十六门派众修士们……他们都没了……”说着，回头望向守尘观的废墟。
他实在难以相信，黑衣小白那一掌，将自己至爱之人，全部毁灭，这样的打击，让人难以接受。
想到他们往日一张张笑脸，禁不住悲从中来，两行清泪无声落下，恨自己不能挺身挡住那一掌。
“都没了，他们都没了。”程浩楠嘴唇颤抖，双眼发黑。
“大笨蛋，别哭了。”一旁有人递过来一张白色方帕。
程浩楠不接，仍自顾自道：“都怪我没有接住那一掌，全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说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扭头一看，身旁笑盈盈看着他的，不是灵儿又是何人？
“灵儿，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程浩楠磕磕绊绊道。
“哈哈哈哈。”灵儿还未答话，半空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道，“知道老弟你如此在乎我们几个，这个法阵可值了。”
程浩楠欣喜道：“无趣大哥？”
说着，只见半空中一阵波动，原本守尘观的废墟突然向四周扩散，众废墟之后的天空处，出现两扇透明大门。大门打开后，向两边折叠收纳，渐渐展开，一个完好无损的守尘观显现其中，三十六门派众修士与恒界以及无趣和尚正笑呵呵的望着他。
依依和小白搀扶着程浩楠起身靠近。
“参见盟主。”三十六门派修士行礼。
程浩楠摆摆手，喜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趣和尚得意地拍拍肚皮道：“这就是你大哥我最新修炼的功法啦，无垢幻境，怎么样？还不错吧？”
“无垢幻境？”程浩楠看看四周飘零的废墟，伸手抓一块过来，一捏，发现是一片枯叶。
“这无垢幻境，就是从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句禅诗中幻化出来的，原本是想藏着压箱底，没想到今天恰好派上用场。”无趣和尚美滋滋地挠挠头。
“浩楠，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你，打退那黑衣小姑娘，不知她是什么来头？”恒界笑着问。
程浩楠摇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大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冲了过来。
待程浩楠醒来时，自己已在后山的客房了，睁眼一看，灵儿正支着胳膊在一旁打盹，依依站在床边，背对着他，一听见床上有动静，立刻回头道：“主人，你醒了。”
灵儿一听，揉揉头道：“大笨蛋，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程浩楠欲起身，灵儿慌忙扶起他，依依把枕头竖过来，供他倚靠。
“我睡了多久？”程浩楠感觉自己头有点晕，浑身乏力。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现在是子时。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粥，你等着。”灵儿说完，不待程浩楠搭话，一溜烟跑出去。
程浩楠起身下床，推开窗户，果然已是半夜，一股清冷之气涌入房间。
“主人，小心着凉，感染风寒。”依依说着，递过一件披风来。
程浩楠摆摆手道：“你主人我修炼了鬼灵心法，身体壮硕如牛，寻常山风，根本伤不到我。”
依依温柔一笑，还是不管不顾的将披风温柔地披在他肩上，在脖领间系绳时，小声道：“白天多谢主人救我和姐姐。”
程浩楠咧嘴一笑道：“你这是说哪里话，过去你不是剑灵的时候，不知救我多少次性命，如今这话说得可就生分了。咦，你姐姐人呢？”
依依指向窗外道：“妖妖灵大叔把姐姐叫走了，他说姐姐见多识广，找她商量番天印的修补之法，小白也一起跟了过去。”
程浩楠点点头。
依依又道：“原本小白是不想去的，她担心你的身体，一直在床前守着，后来妖妖灵大叔说没她在的话，不能测试番天印的隐匿气息效果，好说歹说，小白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程浩楠呵呵一笑道：“这小家伙。”
正说着，灵儿端着食盘进来，盘里放了一碗白粥和几样小菜。
“大笨蛋，快来尝尝我的手艺，这粥是一直小火热着的，每过半个时辰，我就去看一次。小菜是我亲自去后山采摘的野菜，你试试看味道怎么样？”灵儿笑嘻嘻道。
“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菜？”程浩楠之前打斗了半响，又睡了一大觉，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看着这一桌子小菜，胃还真有些期待。
说着，他坐到餐桌前，捧起粥碗轻轻一闻，陶醉道：“香！”
正要品尝，依依拱手道：“主人，姐姐要我去妖妖灵大叔那里一趟，说是关于番天印的事，想找我讨论。”
程浩楠点点头，依依冲灵儿笑笑，推门离去。
“你快尝尝怎么样？”灵儿一脸期许。
程浩楠舀一口粥咂摸道：“粥很美味，入口即化。”
灵儿努努下巴道：“粥是伙房熬得，菜才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吃菜，吃菜。”双眼放光的望着程浩楠。
程浩楠夹起一大块子野菜，一把塞入口中，一嚼，一股苦涩之味袭来。“噗~”全吐到桌子上，呛得他连声咳嗽。
“这菜……这菜……”不知灵儿采的什么野菜，程浩楠只感觉舌尖苦涩过后一阵酸麻，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菜不好吃吗？”灵儿不解，“下午我给依依姑娘吃的时候，她明明说很好吃啊？”
程浩楠心中暗道，好你个依依，怪不得刚才赶紧溜了，平日里见你老老实实，没想到你也跟着她们学坏了。
“这菜做出来，你自己不尝吗？”程浩楠顶着酸麻的舌头说。
灵儿一脸无辜道：“菜做出来不是给别人吃的吗？自己先吃会不会有些不礼貌？”
程浩楠欲哭无泪道：“什么不礼貌，现在我吃过了，你也尝尝。”说罢，给灵儿夹了一筷子。
灵儿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小口，半响不说话，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吓了程浩楠一跳。
“怎么了？也不至于这么苦吧？”程浩楠问。
灵儿双手捂脸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太笨了，功法又低，又笨手笨脚，跟在你们大家身边，就像个累赘。以前露华姐姐跟我功法相当，后来她也远超过我了，再后来又来了依依和轩轩，我现在成了最差劲的一个人，我感觉自己好没用。”
程浩楠没想到灵儿突然这么大反应，他手足无措道：“别这么说，要不是你当初把自己的寿数仙魄分一半给我的话，我早就没命了。”
灵儿哇哇大哭道：“以前的事谁会一直记得，身为天仙境，以后我会越来越帮不上你的忙了，总有一天，你会赶我走。”
程浩楠连连摆手道：“不会的，我答应过你爹我师父，带你在人界游历，就一定会说话算话，你放心。等我们处理完修罗劫难，帮助小白找到家，我们就去仙界想办法，让你的功法恢复如初，好嘛？”
灵儿泪眼婆娑道：“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程浩楠伸手道：“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我发誓。”说着，他抬起右手。
灵儿上前捂住他的嘴巴道：“我信，我信。”
程浩楠拿开灵儿的手道：“其实，你做的凉菜还挺好吃的，我就喜欢吃苦一点的野菜，去火。”
灵儿破涕为笑，将筷子塞到他手里道：“那你多吃，多吃，把这几盘都吃完。”
程浩楠不忍扫兴，硬着头皮，把三盘苦涩不堪的野菜吞进肚中。
“对了，露华姐姐呢，怎么一直没见到她？”灵儿问。
程浩楠边喝粥边回：“她已经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灵儿问。
“就是大家在前厅喝酒聚会的时候，她说人界的事解决差不多了，她想回鬼界看看。”程浩楠一抹嘴，放下碗。
“她怎么突然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我们可是结拜姐妹呀。”灵儿难以接受。
程浩楠拍拍她的肩膀道：“露华说，她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不想让你伤心难受，所以就悄悄离开了。她说，等我们去修罗破除阵旗时，大家还会再见。”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露华姐姐吧。”灵儿欣喜道。
程浩楠拽住她的手道：“别着急，阵旗有一年时间可破，人界的事，这两天还需安排下。”
灵儿不料程浩楠突然握住她的手，说起来，两人自上次在南海解救众多被掠夺女子后，再无任何独处机会。如今在这安静的房间中，突然被牵住手，灵儿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原本悸动的心也柔软起来。
她红着脸点点头道：“听你的就是了。”
程浩楠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间抓住灵儿的手，情急之下松开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灵儿俏红着脸，面如桃花离开房间，程浩楠躺在床上，准备一觉睡到大天亮。不料，腹中野菜并不打算让他安眠，整个后半夜都在去茅房的路上度过。
“盟主早！”
“参见盟主！”
“给盟主问安！”
一大早，大殿中众人正议论纷纷，忽见程浩楠脚步虚浮地走进来，只见他面色煞白，嘴唇发青，双眼布满血丝，看样子十分憔悴。众人只当他是昨天力战黑衣小白，灵力透支，心中不由对程浩楠又多了几分钦佩，不断交口称赞。
“看见没有，这就是咱们盟主，永远冲在第一线，当初在南海，我与盟主一同战那修罗时，盟主也是如此。”从南海回来的老前辈们趁机在年轻修士面前吹嘘。
“浩楠，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恒界关切道。
程浩楠摆摆手，望着三十六门派诸位道：“大家既然认我这个盟主，那我便说几件事。”
此话一出，大殿瞬间安静。
“第一，修罗大阵并没有完全破除干净，还有一处阵旗在修罗界的万仞山。需破除此阵旗，人界的修罗之患才能解除。”程浩楠负手而立，“当然了，这个阵旗不需要诸位前去，我会亲自去破掉它。我想要的就是，在我破掉阵旗之前，万一人界仍有修罗冤魂作乱，希望大家施以援手，保人界安宁。”
三十六门派众修士皆俯首领命。
“第二件事就是，组建人界大阵。一旦发现别族入侵，我们这些人界修士当同仇敌忾，共同抗敌，守护人族。”程浩楠高举右手。
“共同抗敌，守护人族。”众修士呼喊。
随后，三十六门派修士依次向程浩楠以及恒界等人告别离去，吵吵嚷嚷好几天的守尘观瞬间安静下来。
“臭小子，你怎么比我脸色还差。”妖妖灵打着哈欠从偏殿出来，身后跟着轩轩，依依和小白。
“大叔，番天印研究的如何了？”程浩楠拱手行礼。
妖妖灵哈气连天道：“这番天印乃是先天至宝，需神火淬炼，昨晚找轩轩姑娘和依依姑娘合力施法，竟能催生出相似火种，如今正在逐步修复，预计一个月左右就可恢复如初。说起来，你最后是怎么打赢那黑衣小白的？当时我还以为，咱们要死在那了呢。”
程浩楠举起双手，望着手臂间的古神镯和云环道：“我也不清楚，当时这两个镯子突然发威，将我全身的灵力吸了去，发出一式。小白，你知道这云环的相关来历吗？”
小白懵懂地摇摇头，一脸委屈道：“对不起，浩楠哥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程浩楠揉揉她的脸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哈哈一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们把她打跑了，下次遇见再说。当务之急，还是那修罗阵旗之事。”
妖妖灵点点头道：“是啊，不过现在来看，最快动身也要一个月以后了。”
程浩楠伸个懒腰道：“如此也好，正好大家都歇一歇，之前接连破阵，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个月后，我们再出发。”
灵儿等人一听，纷纷点头，欢呼着去后山采花了。
程浩楠来到恒界先前修炼的山洞处，不料，如今他竟然还住在这里，面前放着两只烧鸡，好似知道自己要过来一般。
“坐！”恒界嘿嘿一笑，扔过一个蒲团来。
“都是当掌门的人了，怎么不换个好点的地方住？”程浩楠毫不客气的坐下。
“住习惯了，再说这山洞也挺好的，喝酒。”说着，恒界举起酒杯。
程浩楠一饮而尽，温酒入喉，顿觉神清气爽。
“这次下山吃了不少苦吧？”恒界不疾不徐地说，像一个敦厚的长辈。
程浩楠边吃肉喝酒，边把这次下山破阵之事一一道来。恒界默默听着，时不时举起酒杯咂摸一口。
一只烧鸡吃净，故事才讲了一半。恒界不慌不忙地从背后又摸出两只烤兔子来，摆上石桌。
混着辣椒，麻椒，孜然香气的兔肉油光发亮地立在程浩楠面前，看得人食指大动，口舌生津。
最后一口兔肉下肚后，程浩楠终于说完了所有故事，地上堆了七八个酒壶。
恒界哈哈一笑道：“幸亏你故事讲完了，要不然，我可没别的肉给你吃了。”
程浩楠嘿嘿一笑，想起什么道：“对了，大哥，佳蕊找到了吗？”
恒界笑容有些黯淡，摇摇头道：“没有，当初我在龙城找了七天七夜，搜遍了所有角落，始终没有发现佳蕊的身影。想来，是这守尘观有她的伤心事，所以故意躲起来了吧。”
程浩楠长叹一声道：“也对，毕竟她和她哥哥自幼一起长大……不回来也好，希望她在人界幸福快乐吧。”
两人感慨间，洞外忽然飘起了雪花，片片雪瓣斜着坠落下来。
“下雪了。”程浩楠感慨一声。
“是啊，再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恒界感叹道。
程浩楠点点头，猛然一拍脑袋道：“坏了，坏了，出来这么久，差点忘了，我得下山回家过年，否则家里人一定会担心。”
恒界哈哈一笑道：“下山可以，但有一点，那几只圣兽不许留下。否则，这守尘观可就保不住了。”
程浩楠倒吸冷气道：“大哥，这样不好吧，你就不怕我家保不住吗？”
恒界嘿嘿一笑，走进雪中道：“那就不归我管喽。”
程浩楠想起上次带水麒麟去燕京，吃光十几只烤鸭的场景，感觉自己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