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望仙潭荷花起舞
程浩楠李凡二人随无趣和尚走上台阶，远远就看见主殿上有一块牌匾，上书“修心守尘”四个大字，苍遒有力。
刚迈进主殿，就听远处一人声若洪钟地说：“无趣兄，你可回来了。”
无趣和尚边走边哈哈大笑：“不过是下山两三日，无妨无妨。”
说着，三人来至正厅。
程浩楠注意到，刚才说话的道长坐在正中，清瘦刚毅，超凡脱俗，一脸浩然之气。
“你私自下山已经坏了门规，怎么还带回两个人来？来人，即刻送他们下山”左侧一位身材矮胖，圆脸小胡子的道长说。
“师弟，切莫鲁莽，一切听师兄定夺。”右侧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敦厚的道士说，他长得慈眉善目，很有亲切感。
正说话间，就听远处“轰隆”一声，好似什么东西炸开，从天降下一个人来，落在大殿前，踉跄走了进来，朗声道：“诸位师兄，小弟来晚了，实在是刚才那一炉子耽误不得，哎呀，来了两个客人。”说完，顶着被熏黑的脸，冲程李二人笑笑，找把椅子落座。
程浩楠把坐着的道士们都扫视了一遍，他们各自身后还站着两个或三个年轻的小道士，纷纷垂手而立，毕恭毕敬。
“无趣兄，当初邀请你入我门派，你坚持不入，客居在此。平日里有些不守规矩也就罢了，今天这是为何？”正中间的道长挑眉责问。
无趣和尚闻言毫无惧色，拍拍肚皮说：“无妨，我先给各位相互引荐一下，再作说明。”
说完，无趣和尚指着正中间的道长说：“老弟，这就是我路上跟你说的那恒定老……道长，是这守尘观的掌门，执掌观内大大小小各种事务。”
程浩楠和李凡闻言，抱拳行礼。恒定道长微微点头。
“这边这位面容敦厚的是恒守道长，主观传功授课，守尘观所有弟子的功法修炼，都由他来负责。”无趣和尚接着说。
“见过恒守道长。”程浩楠再行礼。恒守也微微颔首。
“至于这位跟我差不多胖，脾气暴躁的是恒存道长，负责观里的戒律门规。”无趣和尚指着刚才要赶程浩楠下山的道长说。
“见过恒存道长。”程浩楠行礼。
恒存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至于刚才从天而降的这位，是恒宝道长，负责守尘观的法宝炼化。我们来时坐的葫芦，就是他打造的。”无趣和尚笑嘻嘻地说。
恒宝道长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露出腼腆又得意的笑。
“现在，我把为何带这两位上山的缘由与诸位说上一说。”无趣和尚介绍完后，就把他如何追查邪气，发现王韦仁与程浩楠，以及程浩楠与王韦仁对斗，被苍山派追杀之事说了一通。
“现如今，也是这小子被苍山派和修罗使追杀，我才带他到这山上来避一避。”无趣和尚说。
“这么说来，这孩子倒是个侠肝义胆的忠勇之士了。”恒定道长听完，面色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哼，那又如何，要是各个忠勇之士都来我观上，那我守尘观千百年来岂不成了聚义堂。”恒存气鼓鼓的说。
程浩楠不想让无趣和尚为难，开口道：“大哥，要不你还送我们下山去吧，我再遇见王韦仁他们，快点逃命就是了。等我修炼厉害了，再去找他报仇。”
“不行。”无趣和尚坚定地说，“若再遇见王韦仁，你怕是跟前几天一样，一拳都接不住。那人的功力，起码修炼了四五十年，岂是你一朝一夕能赶上的。至于苍山派，现如今的掌门苍龙曾经是我师兄，修炼上的造诣更不在我之下，若被他抓了去，你怕也是一样下场。”
“若真如此，那也是小子我命不好，怨不得别人。”程浩楠看着恒存那嫌弃的表情，心中十分不快，大丈夫何必寄人篱下。
“就是，人家自己都要走了，和尚你还不快把人送下山。”恒存幸灾乐祸地说。
“恒存，说起来和尚我好像很久没有领教你的排云掌了，上次掉的那两颗牙不知道长出来没有？”无趣和尚笑里藏刀的说。
“哼，那咱们现在就比试比试。”恒存气鼓鼓的站起来，一甩道袍，来到大厅正中。
程浩楠不愿因为自己闹得不愉快，当即弯腰行个礼说：“打扰了。”接着，转身牵着李凡的手向大殿外走去。
“小子莫急。”就在程浩楠拽着李凡刚走几步时，突然感觉一股绵和却无法抗拒的力，将自己拖了回来。
回身，负责传功授课的恒存道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说，“不知小子你可否愿意成为我守尘观的弟子啊。只要你选一个除无趣和尚之外的人做师父，便可留在此山了。”
程浩楠心中一暖，鞠躬感谢：“多谢道长的美意，只是小子曾经有过大难，有位恩人对我有再造之恩，他已经收我为徒，恕我无法再拜师了。”
恒存面露难色的笑笑，不再说话。
“难道偌大一个守尘观，留不下两个俗世落难之人？如此还谈什么守卫人界？”无趣和尚大喊。
“正是因为我守尘观，戒律严明，攻守同心，才能守卫人界。若都肆意妄为，我守尘观怕早分崩离析。”恒存当仁不让的对峙。
“远远就听闻你们在此聒噪，到底在吵什么？”殿外传来淡淡的女声。虽声音不高，但程浩楠感觉无趣和尚和恒存长老的气势明显低了下去。
回头一看，一位身穿绛色纱裙，鹅蛋脸，容貌清冷的道姑走了进来。她的出现，让空气中的火药味迅速消散，反倒带几分寒冷。
“恒定师兄，你又不等我就议事了，干脆把我们灵敏峰从守尘观逐出去算了。”道姑毫不客气地说。
“恒荣师妹，这……”恒定掌门面露难色。
“你们这么多师尊辈的在一起吵吵嚷嚷所谓何事？”恒荣面如秋水。
无趣和尚讪讪的把事情简短截说一通。
“哼，此事有何难。”恒荣道姑双目低垂，“恒宝师兄？”
“啊？”一脸焦黑的恒宝没想到会有人叫自己，忙从神游中回过神来。
“你那广荣峰不是正好缺一个炼炉的助手。”恒荣道。
“啊？不缺呀，我那三个人轮流……”恒宝说。
“你再想想？”恒荣低垂的双目，猛然抬起。
“哦哦哦。”恒宝一拍脑袋，抖出一头烟灰，“我想起来了，我那正好缺一个助手，没人帮我看着炉子，我都找了好几年了，一直找不到一个头发短短的，梳着中分头的看炉小子。”
“既如此，这小子正好去你那当助手就是了，再领个挂名弟子令牌，登记造册即可。所谓拜师学艺，师父不希望徒弟再学别人的功法，这挂名弟子无须修炼我守尘观的功法，仍旧按你原来的功法修炼，你意下如何？”
程浩楠没想到这道姑也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他还没开口，脑海里的灵儿先说话：“我愿意。”
恒荣道姑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剩这姑娘了，至于这姑娘嘛？咦，让我细看。”
恒荣走近李凡，从最初的随意一瞥，到认真端详，最后把手搭在她手腕上，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变化，从古井不波，到冰消雪融，最后竟然眉开眼笑。她这一笑，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上升许多。
“这姑娘……真……师兄，你看这姑娘……”恒荣激动的说。
恒定闻言起身，来到李凡身边，道一声得罪，也伸手搭脉，闭目沉思，半晌之后，满面春风的说：“恭喜师妹了。”
“浩楠，发生了什么？”李凡一脸不解，程浩楠也摇摇头。
“此等千年灵根，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得见。”恒定说完又重新坐了回去。
“姑娘，你可愿入我门下，成为我的关门弟子。恒荣我一定倾尽毕生所学，将全部功法传授与你，未来你定能成为修行大才。”恒荣攥着李凡的手说。
李凡只感觉大脑一片混乱，不是说来山上暂时避一避么，她硬着头皮说：“多谢诸位长老，我过阵子还要回去上学。所以，恐怕不行。”
“无妨，无妨，你且随我去灵敏峰住些日子，感受一下修行世界的奥妙，届时再多定夺。”恒荣面含桃花的对李凡说。
“可她不是我门派弟子……”恒存跳出来说。
“恒存师兄，你可是对我也有意见？”恒荣立刻脸色一沉。
李凡不想修仙，她只想和程浩楠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她看了看程浩楠低垂的右臂，想了想说：“长老，可否容我考虑考虑，我十天之后给你答复。”
“好好好，就依你，十天就十天。”一转向李凡，恒荣的脸又立刻满面春风，看得程浩楠一愣一愣，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讨论完这两人的安顿问题后，众修士就各自散去了，恒存走的时候还冲程浩楠气呼呼的一甩道袍。
程浩楠和李凡亦退至大殿外，由于山上是男女道士分开居住的，所以恒荣要带李凡去灵敏峰。
“长老，烦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和他有几句话要说。”李凡对恒荣行礼。
恒荣连连点头，退到一边。
“你的右手怎么样，还疼吗？”李凡轻轻摸着程浩楠的右手，不敢用力。
“一点小伤，没事，你呢，手腕上的瘀青还挺厉害呢，要是这儿有红花油就好了。”程浩楠爱怜地握住李凡手腕说。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李凡柔声说。
“恩，我知道了。你也一样，不过我看那恒荣长老好像挺喜欢你，在她那你应该吃不了亏。”程浩楠哈哈笑着说。
“那个恒存道长，脾气暴躁，你没事不要招惹他，要听话。”李凡摸摸程浩楠的脸颊。
程浩楠点点头。
“我不想修仙，我说考虑十天，其实是想等你胳膊养好了，咱们再下山。”李凡贼兮兮地小声说。
程浩楠被她一边说话，一边左右偷偷打量的样子逗笑了，感觉像一只小松鼠，特别可爱，心中一暖，禁不住把她拥进怀里，说：“我知道，我会尽快好起来，尽快变强，到时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李凡感动的点点头。
远处传来恒荣清嗓子的声音。
程浩楠松开李凡一脸坏笑地说：“快去吧，晚上睡觉不要想我。”
李凡俏脸一红说：“你做梦，我才不会想你呢。”说完，慌乱地向恒荣处去了，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你好好养伤，十天之后我来看你。”
“放心吧。”程浩楠挥挥手和李凡告别，见恒荣牵着她，踩着一柄飞剑，腾空远去了。
程浩楠来到一脸黝黑的恒宝面前，拱手道：“恒宝道长，不知我什么时候去你那烧炉子啊？”
恒宝一把捂住程浩楠的嘴说：“拉倒吧，你给我烧炉子，无趣和尚还不把我的广荣峰给我炸了。我可惹不起那家伙，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接下来你怎么安排，一会儿听无趣和尚的就行。老道我先撤了，我那山上还烧着两个炉子呢。”
说完，恒宝就支起一个炉盖，坐在上面飞走了。
与此同时，无趣和尚正和恒定掌门在大殿中叙话。
“这少年身上的经脉和血液有些古怪。”恒定说。
无趣和尚嘿嘿一笑：“你也发现了？据说是一位仙人给挖的仙脉。”
“仙人？”恒定眉头一皱，“仙界之人来咱们人界做什么？”
“不知道啊，按这小子的说法，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来了一趟，恰好救了他一命。况且，在他身体里还有一个仙人。”无趣和尚说。
“还有一个仙人？”恒定愕然。
“是，后来这小子又不知遇见什么事，他身体里的仙人把自己的血都传给了他，等于他被仙人救了两回。”无趣和尚拍拍手。
“这仙界为何如何看重他，这次的邪祟之事跟仙界有关吗？”恒定问。
“不像，据我看应该是修罗界和苍山派搞的鬼，苍山派背后侍奉的是古神，那看来是古神和修罗要作乱。为了救这少年，我没再仔细探查，明天我要再下山一趟。”无趣和尚说。
“好，这次带几个年轻后辈下去吧，正好让他们也历练历练。”恒定说。
无趣和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好让我老弟在这山上好好养伤，他身上有苍山派最想要的东西，只要苍山派没有这个东西，在人界就没办法兴风作浪。”
“刚才恒存之事，还希望你不要……”恒定面露难色的说。
“嗨，无妨无妨，我去带我老弟四处转转，倒是那个姑娘，你们可不要看人家是千年灵根就强迫人家修炼呦，强扭的瓜不甜。”说着，无趣和尚出了大殿。
“仙界，古神界，修罗界，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恒定没听见无趣和尚的话，在大殿中沉思，面色阴沉不定。
“走啊，老弟，带你看看住的地方。”无趣和尚出来后，一把揽过程浩楠的肩膀，两人勾勾搭搭向大殿后走去。
“大哥，我给你添麻烦了。”程浩楠说。
“哎，什么麻烦，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活在当下，就要享受当下，何必忸怩作态。既然到了这延云山，就好好享受享受，你没发现，此处的灵气比俗世要浓厚的多，正是你养伤的好地方。”无趣和尚笑嘻嘻地说。
说话间，到了一处三岔路。无趣和尚先带程浩楠去了最右侧的小径，走了大概三百米，转弯，一排木质平房出现在眼前。
“这里叫有缘居，是守尘派接待访客住的地方，也是和尚我这十几年来所居之所，你就住我隔壁这间吧。”说着无趣和尚推开一间房门。程浩楠进去，屋里陈设简洁，一张茶桌，一张木床，一个木柜，别无他物，倒也清爽。
无趣和尚从柜中取出一件蓝色道袍来说：“入乡随俗，你这身衣服正好太破了，赶紧换上吧。”
程浩楠脱下这身好几天没换的衣服，换上袍子，低头看看，感觉这宽袍大袖，倒也十分有趣，对着茶桌上的铜镜照了照，自己倒也有那么一分修士模样。
出来后，无趣和尚又带程浩楠去用了斋饭。
虽说山上禁食荤腥，但每样小菜都做得无比精致，让他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撑得差点走不动路。
吃完饭，无趣和尚重新带程浩楠回到三岔路口，指着正前方那条路说：“此路正前方有个隐仙洞，据说这个洞里住着一位修行数百年的师祖，功力十分高强。”
“修炼数百年，修士可以活这么久吗？”程浩楠问。
无趣和尚一听，看左右没人悄悄说：“说是这么说的，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修士的寿命是比一般人要长一些，但据我所知也就不过两百年，多的话三百年，这个师祖，据说都进去五百多年了。谁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兴许~已经在里面化成一堆白骨了。”
“啊，这么长时间，没人能进去看看？”程浩楠不解。
“洞口有个禁制，谁也进不去。所以，就没人管了。再说了，有这个念想，能更好的激励弟子或者自己修行不是？何必戳破这个神话呢。”无趣和尚意味深长地说。
程浩楠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这个洞没意思，走，带你去看个好玩的。”无趣和尚指着左边这条路说。
远远地，程浩楠就看到一片荷花，风姿绰约地立在那里，散发出阵阵清香，叶下映衬着云海，看起来宛若仙境。
“好美呀。”程浩楠赞叹。
“这里叫望仙潭。这些荷花不光美，还会跳舞呢？”无趣和尚一脸神秘地说。
“荷花跳舞？怎么跳？”程浩楠问。
“你去站在潭水边上，使劲冲它们叫，它们会根据听到声音的高低，跳出相应的舞姿来。”无趣和尚一脸认真地说。
“真的？”程浩楠边向前边问。
“真的，你快去，快去。”无趣和尚撺掇着，自己却悄悄后撤几步。
“啊~~~~”程浩楠来到潭水边，吼了一嗓子，荷花纹丝不动。
回头，无趣和尚比划着说：“用力呀，你要用力，刚才那三碗饭白吃了。”
程浩楠扎个马步，深吸一口气，肚子高高鼓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啊~~~~~”
“嘭”。
话音未落，就听潭中一声巨响，水瀑腾空而起，一个庞然巨物在空中发出不满的嘶吼：“吼~~~~~”
无趣和尚望着张着大嘴被水瀑淋成落汤鸡的程浩楠，低头看看自己脚边浅浅的水痕，开心地拍拍肚皮说：“距离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