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粪中加雨，和衷共济

    三伏天气，片云即可致雨。刚才还是炎炎烈日，现在却是乌云密布，一道利闪，接着一声霹雷，下起瓢泼大雨。大雨赶走了苍蝇，赶走了蚊子，赶走了暑热，也浇醒了去州。

    半个时辰过去了，大雨还没有停，粪坑中的三人已经看到了危险。不仅天空中的雨在往粪坑里浇，而且由于粪坑地势低洼，院子里的雨水和院子外的雨水都在不停地往粪坑里灌。

    现在，粪坑里积的雨水已经涨到去州的胸口了。孔鲁大声喊道：“去州先生，你快想想办法，如果你的胸口泡进污水，被污染了，你的性命就难保了！”

    去州现在胸口有伤，身上发烧，哪里还能集中思维思考问题啊。

    品叶冲孔鲁大声道：“快把去州托出水面！”

    孔鲁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他的脚陷在坑中，托不动！”

    品叶大声道：“你托住他，我把他的脚拔出了！”说完，将头没入水中去拔去州的腿。

    还有依稀意识的去州见品叶整个人都没入了污水之中，急得他要弯腰去拽品叶，却被孔鲁按住，动弹不了。满脸雨水和泪水的去州双手拍打水面，哭道：“品叶，快出来，求你了……”

    令人惊讶的是，品叶没入水中后还没等到换第二口气便把去州的双腿从粪中拔了出来。随即，去州被孔鲁高高地托出水面。品叶也浮出了水面，她仰着头，大口地喘气。

    水已没到品叶的脖子，去州焦急地拍打孔鲁，喊道：“放下我，快去救品叶！”

    品叶昂着头，异常坚定且带威胁地对孔鲁说道：“去州若死了，你我都得死！”

    密集的雨点无情地砸着三人，随着一声巨雷，孔鲁大吼道：“不能再等死了，我拼了！”说完，他放下去州，双手抠住粪坑的墙缝，用力向上拔陷在粪中的双腿。粪坑四壁用石块砌成，石块之间有缝隙。

    孔鲁拔出双腿后，用手抠着墙缝向上攀去。粪坑并不高，品叶举起手再有两米便能够到粪坑上沿。孔鲁虽然身躯胖大，身手却十分矫健，眨眼之间便爬出了粪坑。他本打算上坑后便打倒古社，却没想到古社并不在坑边。原来，为了避雨，古社此刻正躲在院中的小屋里。

    孔鲁趴在坑边，向下伸手去够去州。在品叶的托送下，孔鲁够到去州，并将他拉了上来。够不到品叶，孔鲁便在院中找了一根木棍，品叶攥住木棍这一端，孔鲁在另一端用力拉。由于品叶的腿还陷在粪中，孔鲁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品叶拽上来。

    品叶刚一上来，在小屋中避雨的古社便发觉了。他端着长矛，冒着大雨冲了过来，喝道：“不许动！”

    孔鲁见古社来势汹汹，赶忙抡手中木棍上前迎战。一矛一棍斗在一起。若在平常，倚仗孔鲁的武艺，三招便可放到古社。但现在孔鲁腹中空空，手上无力，兵器又不如对方，加上古社有些拼命的架势，结果，两人来来往往，一时难分高下。

    品叶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住手——”。要知道，品叶的嗓音曾经吓住过群狼，更何况两个全神贯注搏斗的人。孔鲁和古社同时被这暴发之音震住而停手。

    站在雨中的品叶怒视古社，高声说道：“古社，你为什么不遵守李将军的命令？”

    古社一下子被问懵了。

    品叶道：“李将军命令你不分昼夜守在粪坑边。而你天热时躲到树下，下雨时躲进屋里，请问：树下、屋里算是‘坑边’吗？等李将军回来我就告你擅离职守，擅离职守就得挨杖刑；李将军让你看守我们，不许我们走出粪坑，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出了粪坑，你这就是放走了犯人，放走重要犯人要被处以汤镬之刑！”

    古社张口结舌。

    品叶继续说：“你也听到了，李将军说，待他回来后就给我们加官进爵。等我们取得官爵之后，绝不会放过你。即便你已被汤镬，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父母妻子！”

    古社读过几本书，却呆板得很，听品叶如此一说，便吓得面如土色，立刻跪倒在地，哀求道：“我死不足惜，请先生放过我的家人。”

    孔鲁看着古社这副傻样，心中暗笑：对付古社这种死板之人，还真不能用大棍；品叶姑娘真是聪明，三寸之舌，强于我的三尺长棍，佩服！

    品叶依然严肃，说道：“我可以放过你的家人，也可以救得你的性命，但是，你须按我的吩咐去做！”

    古社赶紧叩头，道：“先生尽管吩咐，我完全照办！”

    品叶道：“你擅离职守之事我可以不告诉李将军，李将军不知道，你也就不会遭受杖刑。我们三人这几日就住在小屋中，你守在院门口，如果有人来倒粪便，不让他进院，你替他倒；将军如果回来，你就打声口哨，我三人立刻跳进粪坑，这样，你曾放走过犯人的事便无人知道，你也就不会遭受汤镬之刑。如果你再给我们找个医师，治好去州先生的伤，等我们加官进爵后，不仅不杀你的家人，还会重赏你。你看如何？”

    古社一听，高兴万分，答应道：“好！我这就去门口守卫。”

    品叶赶忙喊道：“等等！下这么大雨，不会有人来这里，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去找个医师来。”

    不待古社回答，孔鲁道：“不必了！我开一服方子，古社去照方买药就可以了。”

    品叶用怀疑的目光看看孔鲁。

    孔鲁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品叶说了一声“相信”便摔倒在地。

    孔鲁大惊，上前去扶赵品叶，这才发现她也在发烧。饿了一天，又遭雨淋，且是弱女子的赵品叶，其实早就开始发烧，但是，她一直坚持到现在才倒下。

    孔鲁、古社将去州和品叶抱进小屋，孔鲁匆匆写好药方交给了古社。

    古社问道：“是不是该买两服草药？”

    孔鲁道：“你终于开窍了！不仅要买两服药，还得把你的妻子叫过来！”

    古社不明白，问道：“为什么？”

    孔鲁看了一眼赵品叶，然后说道：“不要问为什么，照吩咐做！”

    古社不敢再问，跑了出去。其实古社也怕这几个人死了，因为李牧科将军曾暗中叮嘱过他，绝不能让这些人死。

    孔鲁望着左边昏迷的去州，自语道：“在地牢中仅凭一封帛信便能逃脱；说我升官发财，我便真的升了官，发了财——虽然仅有一天吧；还能让赵品叶这样的姑娘如此为你牺牲。去州先生，你的本领也太大了！”

    孔鲁望着眼前的两个昏迷者，感叹道：“真是同病相怜，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