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谷逢佳人
战国时期，七雄争霸，逐鹿中原。中原大地笼罩在喧嚣的战鼓声中，唯有山林茂密的鬼谷静谧得可怕。
烈日炎炎，大道旁树荫下，一躺一坐两个少年男子。躺着的少年身材颀长，风度翩翩；坐着的少年虎头圆眼，敦厚可爱。
“鬼谷这鬼天气真能热死人。真不划算，赢了个奴隶，丢了匹宝马，赔本啊！”躺着的少年眯缝着双眼慢悠悠地说道。
“你说谁是奴隶。告诉你，吾父乃是堂堂大燕……”坐着的少年一边用大树叶扇着汗，一边有些气愤，“小人得志便猖狂……”
“嘘——你看那边好像来了一队人马。”
二少年一齐站起身顺着大道向西望去。
“这是什么声音，鬼哭狼嚎似的。”
“奴隶就是奴隶，一点审美都没有，这是音乐，陶冶性情之最好艺术。”
西边的队伍由远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支队伍足有百米长，二百余人。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头高过两丈、千余斤重的大骆驼，骆驼的两个驼峰之间绑有一个竹椅，竹椅之上束着一顶绿色华盖，华盖之下端坐着一红衣姑娘，姑娘笑容可掬，二目含情。透过红色衣裙可略见姑娘婀娜体态。在此骄阳之下、之地竟可见到如此尤物，二少年不禁看呆了。
“喂！二位翩翩公子，认为本家小姐容貌如何？”
二位少年肩头突然被人猛地一拍，这才缓过神来，他俩一边扭头一边意犹未尽地同声说道：“真如出水芙蓉……呀！”
两位少年扭过头来望见眼前这个人物时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只见眼前这个人太胖了，一身的肥肉、一脸的赘肉，一对馒头似的小手不停地擦拭着脸部的汗水，每一次擦拭都会使挂满赘肉的脸扭曲成另一副模样，而且她还在笑，而且她还是个女的。
“兄弟，刚才去哪儿了？”颀长少年问虎头少年。
“蓬莱仙境！”虎头少年答道。
“现在呢？”颀长少年一脸苦涩。
“阎罗地域！”虎头少年双眉紧皱。
胖姑娘一脸堆笑：“两位公子可知我们是干什么的？”
“唔——”二人一起摇头。
“本家小姐乃是犬戎国鹤业公主，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大地，只想寻得一位才貌双全、可相伴终生的如意驸马。这是我们的招亲队伍，后面的男子都是追求鹤业公主的痴情儿，可惜，由北到南，几千里征途，竟无一好男儿能够完成公主的题目。只要完成题目，就可娶得公主，荣华富贵相伴终生。”
“什么题目？”
“你们看！”胖姑娘用手一指。
顺着胖姑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魁梧的骆驼的尾巴上系着一根细绳，绳子五米来长，另一头竟然捆着一头一身赘肉、一身雪白的小猪。围着小猪的是一大群穿着各式衣服、拿着各式乐器的各个年龄段的男人们，他们有的在鼓动腮帮吹喇叭，有的在拼命地弹琵琶，有的干脆拎口破锅“咣咣”地敲；还有扯着嗓子干吼的，光着膀子跳舞的……小白猪好像麻木了一般索性趴在地上，张着嘴、喘着气、流着哈喇子不动了。
被称为奴隶的那个公子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真被你说对了——艺术！”
“看见那头猪了吗？谁要是能让它翩翩起舞，并且哈哈大笑，谁就可以娶鹤业公主为妻了。”
胖姑娘说完使劲冲二人抛了个媚眼，二公子打了个激灵险些晕倒。
那个个子较高的公子正正衣冠，迈大步来到骆驼跟前，朝骆驼上的红衣女子略施一躬，然后抬高声音冲着姑娘说道：“小生敝用，楚国商人。家父敝昇，楚国鸿来珠宝商人。”
敝用声如洪钟，话音刚落，四周的音响顿止，紧接着一片沸腾。
“哎呀，他就是闻名江南的楚国大珠宝商人敝昇的儿子呀。”
“名人之后，一表人才呀！”
“……”
鹤业公主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变动而改变神情，依旧笑容可掬，清高无比。丹唇略微一动，但无话音。
敝用昂头目视公主，一脸严肃：“公主出生犬戎，犬戎气候寒冷，当地人多穿棉围貂，饮酒驱寒，性格豪爽。而我中国由北往南，气温逐增，尤其宋国地界日照酷烈，气温如火。本地每到申月，暑热逼身，致使人体虚烦躁，胸闷气短，但汗不能出，甚者发烧呕吐，胡思乱想，常有异常举动。不过不用怕，我家祖传一种祛暑丹药，由黑珍珠、白玛瑙、蓝田玉末，加上清香薄荷，按照一定比例秘制而成，祛暑效果极佳。看公主面色发红，口讷身呆，又有逗猪一乐的奇思怪想，确实应该下来服一粒敝家祖传丹药。”
“哎，臭小子你在这里胡说乱讲，到底想干什么？”一脸赘肉的胖姑娘有些着急了，一掌拍在敝用的肩头上，又把敝吓了一跳。
“他的意思是说我有病，脑子有病。”这句话是从驼峰之上华盖之下红衣女子的嘴里说出来的。声音酥润，让人倾魂。
“好，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芳音脆美，字字如颗颗珍珠落入银盘一般。由此看来姑娘脑子清醒得很，今天我做定驸马了。”
敝用再次正正衣冠，迈着方步来到骆驼之后的小猪跟前，围着小猪转了一圈，然后拿腔弄调地喊道：“奴隶，过来——”
无人应答。
“奴隶，过来——”
“奴隶，过来！”
敝用一连喊了三声，都无人应答。
“大燕国桂襄侯之子任都，过来——”
“停！算你狠！”那个一直被敝用称为奴隶的公子十分气愤而又无奈地走到了敝用跟前。
接着一片唏嘘：“他就是桂襄侯之子呀？”
“是那个天下第一活世能人桂襄侯吗”
驼峰上的女子一直目视前方，并没有转回身观看后面的情景。
“把我的百宝袋拿来！”敝用命令道。
任都一边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递给敝用，一边低声说：“今天算你幸运，明天我一定让你做我的奴隶！”
“那就等明天了，不过，今天奴隶可不能和主人争啊！”
敝用从“百宝袋”中掏出一块饭团，然后又掏出一根细绳，他用细绳的一端捆好饭团，另一端提在手中，这样，饭团便悬在空中了。
敝用把饭团提到猪鼻子上方，只见小猪的鼻子动了两动，闻着香味，小猪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张开嘴巴就要吃，可敝用迅速地把饭团提得更高了。
敝用高高地提着饭团，小猪张着大嘴，流着口水望着饭团。敝用并不理猪，而是昂着头望着华盖下姑娘的背影。片刻之后敝用咂了咂嘴，然后高歌起来：
“哎——天大地大百花香呀，富贵牡丹，清高菊呀。”
音域敝用宽广，嗓音浑厚，音色极美，尤其这首歌曲节奏感强，一开唱，在场之人便有许多情不自禁跟着节拍踏起脚来，还有的用手中的乐器击节伴奏。
敝用边唱边拎着饭团绕着小猪跑，口馋的小猪不得已随着张敖跑来跑去，一副憨态，十分可爱。
“还有一种花儿出自淤塘却不沾泥呀，亭亭玉立，绿色舞裙，粉红脸儿，招人喜爱，堪称花王呀。问一句，这是什么花呀？”敝用边唱边问。
“出水芙蓉呀！”周围的男人们随着张敖的节奏应答道。
“错呀——”敝用继续唱。
“噢？”大家面面而相觑。
“那是鹤业呀！”敝用用手一指骆驼上的公主，歌唱道。
驼峰上的公主身子突然一颤。
敝用脸露笑容继续唱道：
“鹤业公主漂不漂亮？”
“漂亮！”男人们应和。
“鹤业公主白不白？”
“白！”男人们欢呼。
“我说不白呀——”
“噢？比鹤业还白，那是谁呀？”男人们一脸疑惑。
提着饭团绕着小猪跑动的敝用突然站住，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用手一指小猪诡秘地唱道：“猪呀！”
男人们先是一愣，片刻后爆发出哄堂大笑。张敖也十分得意地笑。
“哎呀！”敝用一声哀叫，头部被一个苹果击中，疼痛之下手提的饭团落在地上。小猪冲上去一口叼住饭团，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敝用捂着头冲驼峰上喊道：“你这个犬戎公主如此刁蛮……”
敝用话未说完第二个苹果又飞了过来。驼峰上的公主一脸嗔怒，用力把苹果砸向敝用。
敝用边躲苹果边调侃：“娘子如此厉害，我如何与尔偕老呢？”
“谁是你娘子，我非打死你不可！”红衣公主又羞又怒。
“不是说好猪儿跳舞，你便嫁我吗？”
“那能算跳舞吗？”
“怎么不算，难道要让猪两腿着地原地打转才算跳舞吗？不然，问问大家，刚才猪儿跳舞了吗？”
“跳了，当然跳了！”周围的男人起哄起来。他们被公主戏耍了多日，怒气积压了多日，今日见敝用不同寻常，乐得附和，也抒抒胸中的积愤。
“这……”公主紧咬丹唇一时语塞，手上的苹果也扔不出去了，“好！就算小猪跳舞了，可它还没有哈哈大笑呢！”
“哎呦！我险些把这一条忘了。”敝用故作惊讶。
任都走到敝用跟前很深沉地说道：“猪要是笑了，那你……还笑得出来吗？”
“我笑得出来吗？你说呢！”敝用突然用右手食指一捅任都的腋窝。任都突然被碰到了痒肉，身子一抖，“嘿嘿”地笑了出来。
敝用跪下身来，用手拍拍小猪的头，柔声说道：“小猪、小猪你真乖，只要今天你笑一笑，白米饭团以后随你要。”小猪张合着嘴巴，还在咀嚼着口中的余饭，对敝用全不理睬。
敝用的手在小猪的身上游走着、爱抚着，慢慢地手掌伸进了小猪前腿的腋下。敝用的手指挠动起来，一下、两下，可小猪并没有丝毫反应。敝用有些急了，又把手伸进了小猪后腿的腋窝之中，还没等敝用的手指动弹，突然听到“叭”地一声，小猪竟然放了一个屁。周围伸长脖子，探着脑袋围观的男人们“哄”地一下作鸟兽散，每个人都远远地用手捏着鼻子、皱着眉。
敝用被这突发事件给震住了，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小猪身后，脸部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他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态，直到小猪咀嚼余饭的嘴巴张合了十多次后，敝用才缓缓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深情地说道：“犬戎的小猪别有风味……嗯……味道好极了！”
“哇！”远处的男人都吐了。
“哈哈……书呆子……你这蠢招……一月前就有人试过了。”那个胖女子乐得坐在了地上，指着敝用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
驼峰上的公主再也忍不住矜持了，早已笑得弯了腰，公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敝用：“公子高招，出人意料……真是人如其名——敝用、屁用。”
“你……”敝用脸红语塞。
“吆——喝——队伍继续前进！”一声令下，骆驼拔腿前行，小猪紧随其后，男人们依旧前行，不一会儿先前嘈杂的音乐又响了起来，远远地还可看到公主捂着肚子回头张望。
烈日炎炎，大道旁树荫下又只剩下了颀长、虎头两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