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乡村（二十二）
今天在外跑了一天，又淋了不少雨，即使是严书凛这样常年在外耕作的铁牛也受不住了。
摸了摸头，严书凛感觉有些烫，怕李玉霭好不容易退烧自己又给人传染烧起来。
于是他去杂物间拿了席子，在离李玉霭不远处铺开。
“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喊我。”严书凛抓着李玉霭的手说。
但李玉霭没办法回答他。
严书凛给自己也熬了药，喝完药守在地上，不敢离李玉霭太近。
原本想守着等李玉霭醒过来，但老先生开的药有些安眠的成分，没多久严书凛也睡了过去。
他睡得不安心，在梦里也梦到李玉霭在山上那个脆弱的样子。
梦里和现实不一样，他没有很快找到李玉霭。
他把山都翻了一遍，一直找不到李玉霭。
一直到雨停，严书凛听到有人说另外一座山出现了山体滑坡。
梦里的严书凛跑到那座山脚，看到了李玉霭被人从泥土里掏出来的尸体。
那是他家的坟山。
梦里的李玉霭被他抱在怀里，脸色发青，似乎已经死了很久，像他那倒霉的大哥。
“小玉……”严书凛睡得不安分，在梦里都伸出手想要去拉李玉霭。
他梦见自己亲眼看着李玉霭的魂魄从眼前消失。
“小玉！别走！”
严书凛大喊着从梦中惊醒过来，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梦。
猛地抬头看向床榻想要确定李玉霭在不在，结果一转头，严书凛看到了自己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床上根本没有人。
从噩梦中醒来让严书凛的心脏跳得很快又响。
他急忙站起来，脑子快速运转，在分辨现在的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刚刚的是梦。
窗外雨已经停了，阳光照了进来，但床榻是冰冷的。
“李玉霭。”严书凛急急忙忙往外跑。
一时不察，严书凛被自己放在地上的席子绊倒。
膝盖传来刺痛，是他昨夜在床边跪久了留下的伤。
顾不得伤，严书凛狼狈地爬起来往外跑。
他不信，他明明记得李玉霭被自己从山里带回来了，昨晚就睡在床上的。
但是人现在能去哪里了呢？
严书凛脑子一片混沌，连跑起来的姿势都摇摇晃晃的。
跑到家门口，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刚好回家吃饭的王哥。
“呦，书凛，脸色这么难看，急急忙忙地去哪呀？”王哥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严书凛才没摔在地上。
严书凛目光空洞，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李玉霭，只想快点去找人，“找我媳妇儿。”
说完，严书凛推开王哥就要跑。
又被王哥一把抓住，脸色复杂，“你还有几个媳妇儿？”
说着，王哥看向院子里抱着母鸡的李玉霭，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小两口吵架了。
严书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回答，“就一个小玉……”
话说到一半，严书凛察觉到了王哥的眼神，飞速转头。
只见那人傻愣愣地站在院子里，似乎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啊？”王哥笑道，“这是刚醒睡糊涂了？连自己的媳妇儿都不认识了？”
严书凛没理会王哥的挖苦，脚步踉跄地往院子里走。
甚至没走正门，直接从篱笆上跨过去，还差一点被篱笆绊倒。
“慢一点。”李玉霭也被他这个操作吓到了，沙哑着嗓子上前拉人。
“怎么了？是不是还烧着？”李玉霭看着严书凛像是丢了魂，丢开怀里的母鸡，抬手去摸严书凛的额头。
严书凛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李玉霭，迅速抓住了李玉霭的手，“不烧了。”
李玉霭不信，摸了之后确认没烧才松了口气。
原本想要拉着严书凛去厨房吃点东西，却怎么都拉不动人。
“怎么了？”李玉霭觉得今天的严书凛有些奇怪。
“你刚刚……去哪里了？”严书凛语气冷淡，但抓着李玉霭的手却格外用力。
似乎下一秒李玉霭又会消失一般。
“早上醒了之后有点饿，我就去了厨房，但还没找到吃的，就看到了秀娟婶子，她给我们送了只母鸡。”说着，李玉霭指了指在两人脚边咯咯直叫了母鸡。
“母鸡也饿了，我就去后院给母鸡拿了些碎米。”
解释完这一切，严书凛才缓缓放松了力气，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眨了眨，又快速低下头。
李玉霭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人似乎发出了自嘲般的笑声。
不等李玉霭开口，严书凛便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
“你……”李玉霭吓坏了，以为人这是病得太难受了。
严书凛一把将人揽住，把人的脑袋往胸前按了按，好像这样就能让发酸发胀的心脏消停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严书凛闭上眼睛深深在李玉霭的发丝间吸了口气。
在院子外看热闹的王哥什么都没看懂就见人抱在了一起，只觉得无趣，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李玉霭被抱得无措，只能抬手拍拍严书凛的背安慰人，“没事的，我们都没事。”
“还好你昨天没事，看着雨下得那么大，我都吓死了。”李玉霭说。
严书凛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吓死了还要跑到山里去找自己，真是个笨蛋。
“以后下雨都要知道在家里，不管我去了哪里，都能回来，不用担心我，好不好？”说着，严书凛松开了李玉霭，双手捧着李玉霭的脸认认真真地将人看了一遍。
就算是下刀子，只要李玉霭还在家里，他是死也会爬回来的。
不过……
“怎么温度还是高？”严书凛摩挲着李玉霭的侧脸，感受到手心的温度有些灼热。
李玉霭起床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现在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又觉得脑袋有些昏。
“有点头疼。”李玉霭如实说。
严书凛眉头一拧，弯腰将李玉霭抱起，直接抱进了房间。
“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不等李玉霭拒绝便去厨房烧菜。
趁着李玉霭吃饭的功夫，严书凛悄无声息地将挂在床头的药包给摘了下来。
站在灶台面前，看着刺眼的火舌，严书凛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药包丢进了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