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丘八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穿过几条大街，便来到了玄武街上。
远远的就看到廖家母子正在豆腐摊前忙活着，一旁的廖家小丫头正坐在凳子上，一边吃着豆花一边晃荡着小脚丫。
穷苦人家，就靠着这一亩三分地的小店维持生计，风雨无阻。
凌轩已经打定主意了，等得了韩高阳的赏赐，就先给廖直标购置一套宅子，盘下一家店面，从此不用在街边日晒雨淋。
娶妻的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的钱财，也一并留与廖家，等以后寻个温良老实的女子，不嫌弃小丫头的，娶了过门，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再给小丫头找个书斋，送她去读书识字。
这个世界的风气开放，对女子的压迫也没有那么严重，寻常女子，若是家中有些钱财，还是可以读书识字的。
也是自己对于廖家祖母三人一直以来的帮助作出的回报吧，善良之人必定会有好报，这是凌轩一直坚信的真理。
凌轩正要招手打招呼的时候，就见一队身穿红袄头戴红巾的卫所兵士，来到了豆腐摊前。
为首一个伍长打扮的汉子大大咧咧的一坐，不用吩咐，身旁的兵士就识相的取了个碗倒了碗茶递了上去，就跟这是自家的摊子似的。
廖家小丫头见这几个兵士凶神恶煞的，有些害怕的放下碗，跳下凳子躲到廖大娘身后。
廖大娘看见那伍长坐了下来，连忙一边擦手一赔笑道：“哟，这不是陈头儿么，今天这么有空来大娘这吃豆花呀，标儿，快给几位爷乘上！”
“今天有公务在身，豆花就不吃了。”
那陈姓伍长摆了摆手，道：“前些夜里这太子殿下在醉香楼遇刺一事，你们都听说了吧，现在全城上下都在清查各家各户有无可疑人员，我问你，你们家共有几口人啊？”
正在一旁忙活的廖直标抬头看了看陈姓伍长，有些纳闷：“我说陈头儿，咱们家这么多年一直在这街上做豆腐生意，每次你来吃都不收钱，家里上下几口人你还不清楚么？”
陈伍长听了廖直标的话，脸色变了变。
他们这些世代军户，隶属广雷的卫指挥所，寻常在街边小摊喝茶吃东西，那些店家都是十分默契的不收钱，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但绝对不会拿到明面上说的。
“咱们这是例行公事，现在不是套交情的时候！”陈伍长冷哼一声，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廖大娘皱眉看向廖直标，示意他不要说话后，从腰间取出些零碎散钱，轻放在陈伍长面前，笑道：“那孩子不懂事儿，陈头儿不要见怪，规矩大娘都晓得”
陈伍长轻瞄了一眼桌上的钱，轻蔑的笑了笑，只是端碗喝茶不语。
一旁的兵士上前拨弄桌上的铜板估算了下，忽然就瞪起牛眼骂道：“你这老东西，也太不懂事了，就这几个破铜板糊弄鬼呢？你可知道这条街上家家户户都是给七钱，咱们这些兄弟一人得一钱，陈头儿两钱！”
廖大娘神色为难：“可咱们这摊子从早到现在也就只有这么多钱啊，陈头儿，您行个方便？日后大娘这豆花随便吃，不用客气。”
陈伍长最讨厌就是廖直标说自己白吃豆腐的事，听到廖大娘又提这事，心中恼怒，也顾不上端架子了，跳起来劈头盖脸的就骂道：“谁要吃你家豆花了，说个不停，老子告诉你，今天你不把你祖上十八代的履历说清楚，就等着关起来吧！”
“这位军爷，都是穷苦人家，你们平日里也白吃了别人不少的东西，这次就意思意思得了吧。”
那陈伍长听到背后又有人提自己白吃的事，顿时怒火中烧，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扭头正要开骂，就见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和相貌清丽脱俗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后，正神色阴沉的看着自己。
廖家丫头本躲在廖直标身后怯生生的看着，见到那年轻的一男一女后，顿时眸子一亮，扯住廖直标的衣角高兴的道：“爹爹，爹爹，快看，那是凌”
廖直标也注意到换了身打扮的凌轩和萧青鸾，先是吃了一惊，见凌轩冲自己的方向摆了摆手，便很识趣的捂住了小丫头的嘴巴。
陈伍长本想发作，见凌轩的打扮，心中先是咯噔一下，又见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少爷，于是强忍怒气，客气道：“这朗朗乾坤，哪有吃东西不给钱的道理，公子莫要听这些市井刁民的胡言乱语。”
凌轩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丘八，平日里仗着是军户净干些欺压百姓的事，也好意思说朗朗乾坤？”
陈伍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咬着牙拱手问道：“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这样，标下改日登门拜访解释清楚，敢问公子家住何处？”
他这么问当然不是真的就打算去上门解释，只是有心套话看看对方来历，是哪家大人的公子，免得碰一鼻子灰，如果只是过路的客商，可就没必要客气了。
凌轩瞥了陈伍长一眼，道：“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白衣，并不是哪家的公子，怎么，平头百姓就不能路见不平仗义执言了？”
好哇，可算套出来了，原来是个无权无势的愣头青！
陈伍长脸色一变，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喝道：“这十亩三分地怎么就冒出你个大头蒜来，好言相告你不听，识相的快快滚开，否则告你个阻差办公之罪！”
啪啪两声，回应陈伍长的是凌轩两下响亮的耳刮子。
“遇敌一触即溃，逃命的时候比谁都要快，面对平头百姓又比那山中猛虎饿狼更凶残，大新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兵痞，才会武备废弛，导致北方游牧民族频频侵犯我大新边境，南方邪教蠢蠢欲动，沿海倭寇频频侵扰！”
凌轩越说越大声，胸中一股怒气久久不能散去，继续道：“军人当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百姓自会衷心的爱戴你们，持着鸡毛当令箭，净在市井间做些腌臜之事，简直枉为人子！”
在陈伍长带着几个兵士刚到豆腐摊的时候，就有不少围观的百姓慢慢聚集围观，听到凌轩一番震耳发聩的话语，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陈伍长实在想不到凌轩一副斯斯文文打扮的人居然会动手扇自己耳刮子，懵了几秒，回过神后勃然大怒，抽出腰刀指着凌轩喝道：“你胆敢殴打军士，好哇，如此大的胆子，想必你也是那晚刺客的同伙！”
“左右，给我拷上！”
“是！”
左右兵士得了令，也纷纷拔出武器，将二人围了起来。
见官兵开始亮刀子，围观的百姓惊惧不已，众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恐刀剑无眼伤到自己。
“我看你们谁敢！”萧青鸾早已忍不住，取出一块令牌高举在手上。
“御卫司将官在此，尔等谁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