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为之奈何（下）
林焕看着说出“何以见得？”的玄清子，心说就这脑子怎么教导出这么个小怪物的？要是刘义真和历史上一样废物该多好对付。
沈田子大败，王仲德军在屯田，也就只有赵伯符一支奇兵可用，这些兵力尚且能够自保，至于攻击洛阳，仿佛有点痴人说梦。
就在林焕苦思冥想对敌之策时，玄清子终于开口了：“殿下，如果你信任我等，我四个月之内定将敌将首级放在殿下案几之下！”
林焕刚准备端起茶杯，就被玄清子的话吓得一个激灵，茶杯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这玄清子是发什么疯，说这样的大话！真当自己是关二哥在世吗？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那也只有演义上是这么写啊！
临川王也呆愣愣的看着玄清子，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玄清子倒是一点都不慌张，从临川王桌案上轻轻捻起一粒云子，轻轻一弹，只听见嗖的一声，这云子直接击中临川王身后衣架上的铠甲上，只见明光铠胸前已然出现一个小洞，约莫有一个棋子大小。
临川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要是打偏了一点点，打在了本王头上，那我这条小命不就交代在这儿了。
“没想到道长有这样的功夫！本王失礼了！”临川王恭恭敬敬的向玄清子行了一礼。
“贫道自幼学习道家武术，而来也算有小成，殿下所忧虑的不过是虎牢、金墉、洛阳三城，既然如此贫道愿为殿下走这一遭。”玄清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林焕已然猜到玄清子准备暗杀北魏守军将领，这行动真的比关二哥过五关斩六将还刺激，魏军高手也有不少，林焕怕玄清子贸然行动会有危险，还没等担心的话问出口，临川王立马说道：“道长，您若去真算得上是凶多吉少，本王实在不愿道长冒此危险！”
“殿下，这世间伤我的武器还没被打造起来呢，贫道既然入幕，自然要为殿下谋划效劳。”玄清子斩钉截铁的说道，这忠心表的比林焕还有过之无不及。
临川王听后大为感动，自从刘义庆封王以来，还没有谁曾想林焕和玄清子这样掏心掏肺的，临川王眼角渗出泪水：“道长，此去危险万分，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用准备什么特别的，贫道现在已将武功练至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地步，只要殿下给我一个人即可！”
“谁！？”
“贫道徒儿，林焕！”
“啊？？？”林焕失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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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焕自始至终都没能明白为什么玄清子干刺杀这档子事情非得带上自己，既然玄清子接了这档子事，她自己去干不就行了吗，我林焕好歹也是临川王的幕僚，留在王府里吃香的，喝辣的，顺便鼓捣鼓捣农业工具，这不挺好的吗，非得拉着自己出来吃苦。
自从玄清子向临川王建议刺杀魏军守将获得临川王批准后，林焕就扮做玄清子的道童，二人从彭城出来，就一直风餐露宿，这林焕一会儿捡柴火，一会儿生火，虽说这脑袋里住着个三十好几的猥琐中年大叔，可这身体却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如何受得了这番劳累。
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山涧水潭休息。
“我说，师父，咱们能别这么累吗？直接雇一辆牛车不就可以了！”林焕不满的对玄清子说道。
“呵？亏你还自诩是临川王的智囊，这兵荒马乱，你我这样的道士要么避世躲进深山老林里修炼，要么在某个道观传传教接受信徒的供养，这要是租辆牛车走在官道上，早就被土匪光顾好几次了！”玄清子打开背在身上的水袋狠狠的喝了一口。
“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我当初就不应该跟着临川王来彭城，这我要是在京口，带着刘秉忠他们走街串巷，提笼架鸟，没事再和司马家的三姐妹打打趣，这多好！”林焕抱怨得略带哭腔，“这也强似现在这样啊！”
“哼，没出息啊！”玄清子看着林焕这副模样，不禁叹气道，“和刘义真的坚韧和自律，你真的是差远了。”
不知怎么滴，这林焕一听玄清子夸奖刘义真，就觉得心里面酸溜溜的，就仿佛和女朋友聊天的时候，女朋友老说前男友怎么怎么好。
听了这话，林焕立马就不叫唤了，恶狠狠的反呛玄清子道：“你那徒弟要好，至于逼死那么多手足兄弟哦，还几乎要杀掉你，师父，你怕不是恋爱脑吧！”
话还没说完，玄清子直接丢过来一团泥巴，狠狠的砸在林焕脸上，玄清子见林焕被砸了个大花脸，噗嗤笑了出来。
林焕顶着花脸看着水中倒影，也跟着傻笑起来。
玄清子笑了一阵，也终于缓缓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之前我也就在你们人类写的书里读到过这样的话，我做死神的时候，看惯了世间生死，有温情的生离死别，有兄弟相隙的手足相残，也有无数的背叛与谎言，但当我自己真真切切经历一遭又一遭的时候，我才知道，人类是如此的复杂。”
“没想到死神大人竟然有这样的感触，也对，你毕竟活了好久，人家经历一辈子，你至少也经历好几辈子了。”
“谁说不是呢？”玄清子阴沉着脸看着远方，幽幽的说道，“我和你一样，在这个世界也有自己的父母，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这可真问倒了林焕，自从二人在这个世界相遇，林焕就只知道自己的师父道名，却不知道本名，自己也没问过她。
“敢问师父您俗名？”
“我乃前晋鲁郡公，贾充之女。”
林焕吓了一大跳，我擦，这劲爆大瓜啊！直接脱口而出：“贾南风！这世人不都说贾南风是个丑女吗？师父你这模样！那也算是倾国倾城啊！”
“啪！”一个拂尘轻轻砸到了林焕脑袋上，“谁告诉你贾充就一个女儿的？”
“那你是？”
“贾褒！”
“啥？你是司马攸的妻子啊！”林焕真的是惊呆了，对啊，这个时代的史书上说，司马攸继承了皇帝位啊，可为什么八王之乱还是发生了呢？
“我只是司马攸的未婚妻而已。”玄清子神情暗淡的说道，“司马攸乃司马昭次子，只因为过继给司马师，所以叫司马昭叔父而已。我作为贾充的长女，自小是和司马攸一起长大的。”
“所以你那时候就在辅佐司马攸？我记得历史上司马攸可没能争得过司马炎啊！”林焕感慨道。
“你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就是我这个时代的父亲，贾充。他原本将我许配给司马攸就是准备两头下注，而因为我的存在，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让父亲坚定的支持司马攸。”
林焕听了这些大瓜，忽然忘记了肚中的饥饿，这真的是比野史还好看。
“那后来司马攸即位，没有来求娶你吗？”林焕问道。可谁承想，这句话却让玄清子神情黯淡起来。
“我来到这世间，自然想体会凡人的生活，自然选择了自己看得上的如意郎君，司马攸还真算的上一个完人，英俊、温和，又谦逊，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又与我自小长大。”玄清子顿了顿，又说道：“就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司马昭病逝，立司马攸为世子，司马攸进晋公后就在我父亲等人帮助下，逼迫汉帝禅让，我原以为朝代更替而已，却没想到是世家大族瓜分天下的开始。”
“司马攸并不支持分封司马家诸位和巩固世家大族的地位，可这个时候谁又能阻止世家大族呢？你不过是我等扶起来的皇帝罢了，如果不听话，直接废了又如何？”
“我以为我会等来一套御辇来接我，到时候宫门大开，我被封为皇后，可最后我等来的不过是，司马攸冰冷的尸体，一个刚刚弱冠的天子，竟然会失足落入水中~~~~~”说到这儿玄清子眼里已满是泪水。“我父亲贾太宰可不在乎谁做天子，他更在乎的是他平阳贾氏的地位和利益，他们根本没有在乎我，司马攸尚无子嗣，自然就又拥立了司马炎为皇帝，后面就如你所知道的事情了，我本以为改变了历史，可最终还是没能阻挡历史的车轮。”
林焕真不知道玄清子竟然遭遇了这么多，刚想安慰玄清子，就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柄桃木剑，只见木剑手柄处刻着“攸”字。
“他死那日，世间也就没有我贾褒了，我将他的尸体偷偷带出皇宫，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他没死，埋葬在老君山下，我也穿上道袍，就此修道。”
林焕拍了拍玄清子后背道：“我常听闻神仙渡劫就要下凡间来修炼，死神大人这也许就是你的劫难吧！”
“或许吧，这个故事，确实也太久远了，久远到，我都差点要把它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