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叶无根
日暮，长安。
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荣光，但是依旧繁华。
钱庄，酒馆随处可见，叫卖声不绝于耳。
秦尺牵着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
那匹马走得极其缓慢，它已经整整跑了三天三夜了。
从他身旁经过的路人们都捂着口鼻，不约而同地避开他，他的衣着和神色让周围的人如此不安。
仿佛他有什么瘟疫。
他也知道在这条街上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异类。
于是他加快了步伐，用那满是老茧的手握紧了马缰。
夕阳西坠，又一天结束了。
伙计火急火燎地跑向柜台，大口喘着粗气。
“老板，老板”
老板放下算盘，看到秦尺，责备伙计说。
“为什么让他进来？”
伙计赶紧解释。
“老板，这是条大鱼”
秦尺走到柜台前，拿出一锭银子。
“老板，住店，我要一个安静的房间。”
老板看到银子，眼睛都在放光。
“客官，你这是要住多久啊？”
“这钱够我住多久？”
“这都够你住好几个月了。”
“那好，这几个月我随时走，多余的钱就归你了。”
“得咧，上好的客房，客官楼上请。”
然后老板转头吩咐伙计。
“你快把客官的马牵到后院去，好生喂养着。”
秦尺来到房间，先去洗了一个澡，把身上的污泥和异味都冲干净了，接着又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最后对着铜镜把胡子头发都修理了一遍。
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实际上他也确实才二十多岁。
一袭素衣，一条麻裤，一张清秀的脸，他仿佛还是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变化最大的，便是他的眼神不再清澈，只有无尽的沧桑
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齐客官，要酒水吗？”
“不用了。”
这句“齐客官”可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拿出包裹里的银子，用烛火一烤，银子底部便露出显眼的“齐”字。
他顿感不妙，拿起包裹，就从客栈的后院翻墙走了。
走到一处树林，他发现自己还是被跟踪了。
秦尺加快了步伐，但似乎对方的轻功在自己之上。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秦尺索性直接停下了，这时，他身后出现一个黑影。
秦尺转过头。
“为什么跟着我？”
“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贵阳布政司的事，已经惊动朝廷了。”
“你找错人了。”
“是吗？”
黑影拔出手中的刀，直取秦尺额心。
以秦尺的反应，还是被斩断了一缕头发。
秦尺知道这一战是躲不过去了，于是打开包裹，拿出一根长条，拆开上面缠着的布带。
这是半截断掉的枪。
黑影似乎也认出了这枪，朝着秦尺鞠了一躬。
“锦衣卫总旗万川，领教了。”
万川率先出手，秦尺迎了上去，刀刃和枪头激烈碰撞，擦出的火花仿佛闪电掠过，把昏暗的树林照得一闪一闪的。
万川刀法凶狠凌厉，速度极快，加上秦尺的武器并不适合这种战斗，秦尺逐渐落入了下风。
秦尺回忆着《无清经》的内容，枪法逐渐平稳，慢慢挽回了劣势，最后用力一戳把万川弹开数丈。
万川感慨这种力量，同时又问秦尺。
“你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该死。”
“他该不该死，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应该交由王法审判。”
万川顿了顿。
“我的职责，是把你抓捕归案。”
转眼间，二人又展开第二轮交锋。
虽然双方在僵持，但秦尺明白，再打下去等锦衣卫的援兵赶到自己就完了。
于是他故意露出破绽，引万川出刀，结果万川一刀就贯穿了他的左胸，秦尺趁机抓着万川的刀，趁万川惊讶之际戳出断枪，将万川的手直接钉在了树上。
原来秦尺刚刚通过无清移位术将心脏及时转移了。
他拔出身上的刀对着万川。
“要是我再杀了锦衣卫的话，就是与整个大明为敌了。”
想到这里，他把刀扔到一边，拔出断枪，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了。
万川也没有再追，只是靠着大树坐下，目送秦尺离开。
很快剩下的锦衣卫赶到了，扶起地上的万川。
“总旗大人，你没事吧？”
万川指着西边。
“他往那边去了，快追。”
锦衣卫们也不是傻子，看着地上往东的血迹，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往西边走了，只留下两个人照看万川。
秦尺走到一间郊外的屋子，院子里有一个正在浇菜的妇人。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地方躲了，而妇人也注意到了他。
现在的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濒临昏死，再也没有力气跑了，所以他干脆赌一把。
“大娘，能不能给口水喝？”
农妇赶紧出去扶住秦尺。
“哎呀，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老头子，快来”
善良的夫妇不仅给他提供食物，还一直帮他找草药疗伤。
几天后，夫妇俩发现秦尺没打招呼就走了，只留下几块有摩擦痕迹的银块。
养好伤之后，他又出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总之他不能停下。
草原上，一顶巨大的帐篷里，老人一副蒙古贵族的装扮，盘腿坐着。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带马蹄袖的袍褂，腰和脚都束着衣带，前额剃光，后面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老人缓缓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爱新觉罗·皇太极。”
“你为什么而来？”
“学习。”
“要学什么？”
“屠龙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