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跑路
一部分进城费一部分路费。
她已经饿了好多天，一进城就买了几张大饼，凑合着好心大娘施舍的一碗米粥填饱肚子。
搭船去虔州城很顺利，但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等到虔州路过茶馆听见大爷说书的时候，怔愣之后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且说前任知州林冉，欢天喜地娶妻，流水宴大摆三天，却在三天后满门被杀，官府抬出尸体皆是被妖吸干精气的干瘪模样。上上下下从林氏夫妇带所有仆从，没一个逃出毒手。”
一人提问：“那林大人那个天仙似的女儿呢？”
“嗐，”有人答：“更早的时候就病死了。”
“那真可惜……”
“……”满门都死你不可惜，只可惜貌美姑娘是吧？
林丛撇嘴，已经知道结果，她松了紧绷的神经，慢慢走到林府。
几天的时间，一个华美的园林连个牌匾都没了。
满门被杀，必然是林老爷得罪了谁，他又怎么会得罪妖物？
……好像是得罪了她这个半妖。
但又不是她干的。老渣男死就死了，怎么还带连累老婆和下属的？
总而言之……线索断了。
衰啊。
压下失落，林丛跑到原主住过的房间找了下，按原文内容找到了藏起来的一些衣物和首饰，都是当初原主娘亲准备送给原主当及笄礼，但没来及告诉她的。
其中有一个指头大的乳白玉珠，莹润流光，看起来很不凡。
她把所有东西打包，单独收好珠子。
目前还是先跑远点，让文中害她的人找不到。
尤其是——李衡。
一天之后，官兵开道，新任知州与旁边黑衣配宝剑的男人交谈着走进林府。
尽管那黑衣人只是偶尔答一两个字，他也还是乐呵呵的，只额头布满了汗珠。
施过道法的路面显现出蓝色荧光，一间屋子最是浓郁，但也就到这里了。
像突然消失了一样，那半妖的气息断掉了。
宝剑叫嚣着出鞘，男人压抑喉音：“她竟敢……”
清虚山在东南边，所以林丛往西北方向走，且选择了速度最快的船，隔两三个城池换一艘，连带着服饰都换掉，头上也面纱斗笠布巾不停换，总之就是不露脸。
两个月之后终于到了接近边境的县城，船停在渡口的时候，林丛人傻了。
码头静得可怕，地面黄的褐的不知道什么液体，除了几艘破船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抓着包袱还在愣神，船夫一把将她推出去，飞快划走了。
……很想骂一句赶着去投胎但莫名有种预感:不走确实很快就能去投胎。
后路都没了，林丛解开布巾吸了一大口冬天的寒气，又快速系上。
清醒了。
树全枯了没什么掩体，挑了一条相对干净偏僻的路下脚，穿过两条巷子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屋舍集中的地方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肚腹破开的尸体，血液浸透土地，一片片从鲜红到深褐预示他们生命定格的时间。
林丛站在巷口折角，想轻松地吐槽一句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干净的地方反而是要进攻之地，然而视线之外妖物嬉闹着挖人内脏，惨叫声轰鸣，拐角外很近的地方就有妇人痛哭。
哀嚎震耳欲聋，而她甚至不敢抬眼。
应该转头就跑的，反正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谁能有你勇敢？”
这个时候想起原主的话真是嘲讽啊。
蝶翅般的睫羽颤抖，然后缓缓掀了起来，小心露头看了下，在故意忽视的背景下，最近的地方一个未化形的鹦鹉妖脖子用力，正试图用尖喙刺穿一个抱着男人尸体痛哭的中年妇人眼睛。
或许是不甘也或许是那双流泪的眼睛刺激，林丛攥着拳头，一脚蹬墙借力，将自己当成炮弹一样疾射出去用头狠狠撞开那只臭鹦鹉，也不管晃动的脑子，抓起妇人的手就跑。
鹦鹉妖摔出去百米眼冒金星，毛全炸起来，挥动翅膀找人。飞到一个巷子后怎么都闻不到气息了。
气得它薅下一根羽毛做标记，然后回去找同伴。
林丛还不知道鹦鹉准备叫兄弟大面积搜捕她，在进一个空院子用水暂时洗掉两人的气息后，又跑了几条街进另一户歇脚。
妇人身体不太好，一开始倚着林丛，进了房间软软滑坐到房门口，呼吸艰难。
林丛插上门闩，把她扶到榻上。
等到差不多平复后，她才开口问妇人：“夫人，这县城怎么会这样？”
妇人眼含痛色，眼泪无知觉流下，与衣襟上的血渍融合。
她哽咽：“还有十天就过年了。”
“絮絮、烟烟想要新衣服。”
“我们一家四口就是去买新衣服，总不能过年还穿那身旧的——”
“怎么就有妖呢？！”
“一条大蛇杀了一个道长，又抓了来救人的道长。”
“我们都在跑，但是后来来了很多妖，它们喜欢吃孩子，孩子吃完又吃大人内脏，絮絮烟烟，王大就都死了……”
妇人捂着嘴压抑呜咽，林丛不太会处理这种场面，手无处安放似的，最后轻轻拍拍她。
柔声道：“不止他们，我看这城里死的差不多了。”
她一下捂住嘴——不会的还是不能硬上，反向安慰了吧。
但妇人擦擦脸，竟然止住了哭泣。
“……”也行。
妖物作祟，要不了多久肯定有道士来这边，她这个小半妖可不能撞见道士，得先走一步。
就是没道士，这里妖也太多了，妇人口中的蛇妖连道士都手拿把掐，更何况普通人，在这儿不被抓也得葬身妖口。
妇人夫家姓王，林丛就叫她王夫人。
“城里危险，我们得赶快去渡口，渡口有船，我可以当船夫。”
王夫人摇头：“河里也有妖。”
林丛一愣，然后明白过来应该是那船夫有东西挡妖保了他们，就说他怎么跑那么快呢。
这下只能走城门，但王夫人说城门有妖守着，人没吃完，整座城就是妖物的粮仓。
林丛瞬间焦虑起来。
插翅难逃瓮中捉鳖人死灯灭一系列词语在她脑中飘过。
最后决定再苟一苟。
如今距离躲进来也只不过一刻钟，天稍微黑点之后林丛立马带着王夫人换地点，只不过觉得这天暗的太快了，风也挺大。
然而抬头一看——怎么这么多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