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三年前。
“瑞兰，这次的警戒任务还是交给你咯？”
林谦趴伏在掩体上，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敌方那台悬浮车，语气冷静。
“情报说我们内部混入了奸细，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林谦笑了笑，“只要反抗军的头目能出来，我就能取走他的狗头。”
在一旁握着望远镜的金发青年没说话。林谦罕见地没听到他柔声的安慰，扭过头道：“怎么了？你很担心吗？”
“嗯，是有一点。我身上有伤，怕有敌袭没办法帮你。”瑞兰轻轻说。
“没事没事！我相信你，你可是我最棒的观察员！”林谦看着他有些忧虑的模样，凑了过去，“怎么这么没精神，肩膀很痛吗？”
“算是吧。”
瑞兰之前因为意外肩胛有重伤，阴雨天会疼。林谦怕他因为这个太担心，走过去道：“我帮你揉揉，不会有事的。”
他对着瑞兰眨了眨眼，道：“等任务完成，咱们去庆祝一下怎么样？我已经有半年没回帝都了，你也很想念家人吧？”
“家人”瑞兰的声音微不可闻，“是啊，我很想见他。”
“那你就等我凯旋好啦。”林谦说，“你知道那家钻石餐厅吗？我超级想去的。等我们回去，我就请你一起，你也可以带上家人呀！”
“好。”
三年时间，其实很多回忆都已经成为模糊不清的泡沫。但只有那次的对话，是林谦记得最清楚的。
之后有无数次深夜回顾过往，林谦都在想，如果他有现在一半的察颜观色，是不是结局都会不一样。
他没有想过为什么小皇帝会直接向他们两个下达伏击命令，没有想过为什么瑞兰的状态那么不对劲，没有想过为什么伏击的地方会如此偏僻。
如果他能够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那么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
“瑞兰。”
林谦将自己从回忆抽离，开口道。
“你应该知道，我活不了太久。”
金发黑眸的男人身躯难以察觉的一僵，林谦接着说：“所以你没有必要纡尊降贵地亲自来这里。等我死了，你就是公爵唯一的继承人，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是需要等待时间。”
“外面传来爆破声了，你的人拦不住里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好好的回去做亲卫队长也好，继承爵位后去往封地也好，你的未来会很光辉，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语气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点无奈。
“我的结局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很清楚。所以现在，你还想看到什么呢？”
他的话并没有质问，没有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和抗拒，只是平淡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瑞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林谦看不清，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寻找任何端倪。
他等了一会儿，直到左腿传来了抽痛，才笑着开起玩笑：“好了，别那么严肃。还有你们三个也是，修炼都不到家，以后如果被敌人抓住把柄可就太糟糕了。”
他的拐杖点了点其余三人，刚想再说些什么，耳边就听到了稳重的脚步声。
林谦叹气：“哎，催债的来了。让你们走你们不走，现在可好，奥瑞斯里德恐怕气的要杀人呢。”
“林谦，原来你知道啊。”
那声音比冬日严寒中的风雪还要冷漠，林谦唔了一声，扭过了头。
黑衣的男人站在巷道口处，每一步似乎都踏着愤怒。
这一幕其实很眼熟，林谦觉得前不久被小混混围住的时候奥瑞斯也很生气。但这次似乎不一样，因为不仅是“小混混”，他这个受害者本人也耍了奥瑞斯一道。
他看着奥瑞斯一步一步来到了他们面前，但是真的走到了，他反而停下了脚步。
“是你。”奥瑞斯似乎也认出来了那人。
“你是林谦的观察员。”
瑞兰依旧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对立着。
林谦感觉空气中的气氛非常微妙，他咳嗽了一下，打断两人：“这个呢，确实。这位是现在帝都护卫队的瑞兰总长，可能想来找我叙叙旧。”
他走到了奥瑞斯面前，拍拍他的手臂：“陈医生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和几只小动物被囚禁在屋子里。”
奥瑞斯又看向瑞兰，眸光中带着几分危险：“你要是想见他，光明正大来就是，还要做这种下作的局？你们林将军这么教过你？”
林谦拉了拉他的袖子：“里德，差不多行了。我都被放到这儿了，哪有资格管人家。”
奥瑞斯又扫了一眼瑞兰。他的眼中带着探究和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屑，让金发黑眸的男人猛地握拳。
“这都是你的下属。”奥瑞斯没兴趣关注一个曾经的观察员是什么想法，看向其余几人。
几个穿白衣的队员都微妙地在同一时间低头，奥瑞斯看着他们的动作，眉峰蹙了蹙。
“曾经，曾经。用词要准确，已经三年过去了，你不能指望人家对着前上司还恭恭敬敬。”
奥瑞斯来了，瑞兰看似也没什么和他要多说的，而陈医生也平安。比起在这里扯过去的烂摊子，林谦更想去和无辜受牵连的陈医生道歉然后躺平。
“走吧，只是个误会。还请瑞兰总长记得把赔款打到城主府账上，我们就走了。”
林谦由衷的希望他俩快点分开，因为他为数不多的精力快要耗光了，只想睡觉。
但奥瑞斯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就要这样护着他们？”男人声音冷冷，“我看你被下放，也没人护着你。”
林谦想这能是一回事吗，帝都谁会护着他，这群人只会想让他死好吗。
“那你想怎样？他可是护卫队总长，你现在把他杀了，明天路金斯就有了借口过来一炮轰掉你的城主府。”
他打了个哈欠：“你要真的想找事，不如让他多赔你点钱好了，他现在很有钱的。”
奥瑞斯充耳不闻：“你以为只赔钱就能了事？”
林谦摊手：“你还要干什么？”
“干什么？就算荒芜城是流放地，我作为城主在这里权力也仅次于皇帝。他算是个什么东西，随便进出我的地方，随便掳走我的人，你觉得我要像你一样好声好气和他说话，再放掉他？”
这还是林谦第一次觉得做人有点困难。本质上来讲，因为感觉自己有所亏欠，所以他是希望瑞兰能赶紧走的。
但奥瑞斯说的也不无道理，林谦心中的天平衡量了一下，发现那指针很不情不愿地倒向了狗东西：“行吧，那你去处理呗。”
奥瑞斯冷笑一声：“脾气挺大，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林谦：“？”
林谦觉得他这话怎么忽然说的夹刀带棒：“什么脾气大，我哪有不乐意？而且我不乐意能有什么用？里德，你这人真莫名其妙。”
两人之间忽然就开始有些火星四溢，林谦本来就因为那不太美好的回忆而有些心闷，再要和奥瑞斯里德吵，他觉得自己得当场背过气去。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你才是尊贵的城主大人。”林谦甩了一下胳膊，将奥瑞斯拉他的手甩开。
他实在搞不懂奥瑞斯在想什么，他到底哪里脾气大了？他不是好好说了让奥瑞斯自己去处理吗？
奥瑞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冲动，他顿了一下，低声道：“抱歉。”
林谦没想到这家伙有朝一日竟然会开口说抱歉，有点意外。
“没什么，你去处理吧。”林谦说，“你说的对，这事情确实不能简单抹除，只是”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看向奥瑞斯那骨节弯曲有些异常的手臂。
“你受伤不是，又是你那骨折。”
林谦才想到奥瑞斯那天晚上出去后身上还一直带着伤，但这男人太生龙活虎，任谁看都和没事人似的，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他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这人也是真爱逞强。”
奥瑞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只有我们亲爱的林将军会把这种小伤看成是伤了。”
“闭嘴吧。”林谦说，“现在，立刻，马上去找陈医生把你这骨头给正了，我可不想欠你的。”
他们两人在这头斗嘴的欢快，全然忘记了身后还站着个电灯泡。
瑞兰看着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样子，猛地握紧了拳头。
林谦不经意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他握拳的动作。
他才想起这边还有个孽缘之首在这里站着，对瑞兰道：“这真是没办法，瑞兰总长，我可是有意放你走，但是真的没放掉你可不能怪我。”
奥瑞斯又开始阴阳怪气：“原来你还想着放他啊。”
“哎呀闭嘴，你是小学生吗。”林谦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着奥瑞斯那手臂都快扭成麻花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又看着站在远处的瑞兰，还是选择了前者。
“走吧，这边就交给你下属处理吧。”林谦说，“随你怎样，现在你先去跟我看医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