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章
大宁三十九年,秋月十六。
宁国上空遍布乌云,庆云郡主病逝,举国大丧。
庆云郡主曾出使北域,为宁国边疆换来至少二十年的和平。
阮尚书府嫡母出殡那日,最繁华的店铺关张,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阴司纸,百姓自发为郡主披麻,帝后亲自前来吊唁。
一日前,大宁三十九年,秋月十五。
“死透了没?”
“快了。”
“还要等多久?”
“躺了小半个月,早都生褥疮了!”
阮尚书府的几个下人,在柴房廊下肆无忌惮的议论着
七月的天,忽冷忽热,光线昏暗的柴房中,一个饥肠辘辘的小姑娘从昏迷中醒来,她不知这是自己第几次昏睡,也数不清是第几次醒来了。
破漏的窗纸口处倒灌进傍晚的堂下阴风,斑驳的污渍挂在昂贵的鹅黄云纹绉纱裙上,小姑娘浑不在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味着刚听到的谈话。
这几个下人的口中,那所谓快死透了的人,便是她的生母,尚书府的嫡母,宁国百姓拥戴的庆云郡主!
十天前,她发现有人在母亲的汤药里动手脚。父亲宦游、外爷沣阳王出征在外、她年纪小不能拿拜宫的帖子
她无奈,求到管事姨娘曹夫人跟前。她跪了一天一夜,晕厥之际,却被诬陷偷盗曹姨娘与父亲的定情信物,她被当成小偷关在柴房,百口莫辩。
她哭过、闹过、求过,刚开始还有人前来送些吃食,现在,已经两天没有吃食送来,她渐渐地没了力气,只能卧倒在地上散乱的草席中存得一丝温暖,她无助地落泪
“啪嗒”,门锁开了,那人似是内急,匆忙之中便想随便在一间柴房里解决,小姑娘似是看到了曙光,拼尽全力冲出柴房。
在一处庭院中,小姑娘急急地唤着“娘亲”,回应她的,是安静、是死寂。她跑进四处充斥着药味的里屋,掀开床幔,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小姑娘拉起床上女人的手,一股寒凉袭来,小姑娘不可置信的一拽,想让女人回应自己,但随着女孩的动作,床上女尸的头颅在外力作用下发生扭动。
小姑娘这才看清,床上那绝美的脸庞毫无生气,双目圆睁,毫无生机又带着十分的愤怒与不甘。
她吓坏了,猛地向后跌去。料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小姑娘顺势抬眼望去,她被外爷接到了怀里。
疼爱她的外爷回来了,屋里还有好多人,但她只记得有她的尚书父亲、还有从老家来的祖母。
外爷悲痛的用他那苍老的大手覆盖在自己女儿的眼睛上。
外爷大发雷霆,遣了屋中所有人出去,除了那个小姑娘。
外爷问小姑娘:选择忘记仇恨,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还是选择亲手为母亲报仇,选择遍布荆棘的一条路?
没过多久,小姑娘便被曹姨娘寻了个由头,送到城郊庄子上,小姑娘常与婢女木樨一同上山采药,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身上遍布伤痕,但却不仅仅是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