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会变好的
朝歌没说话,径直躺在地上背对着他
手里的烤鸭好像也没那么好吃了,甚至泛着苦涩
陆广也没吃,他熄灭了那个有些昂贵的蜡烛放在干燥的地方
自己也躺了下来
黑暗中有人摸索着爬起来
有嚼动的声音,陆广盯着她,适应了黑暗同样可以看清
他也过去了,两人就这么分食了那只烤鸭
默默无言,气氛却降到冰点
吃完最后一口,朝歌拿起他的手臂直接咬了下去
不算疼,陆广却感受到了心疼
不是自己的,所以他被咬嘴角也是弯的
他照常去上工
火辣辣的天气他站在灰尘遍地的地方开始抗钢管
来回不停的搬,肩膀处不停的磨
汗水在额头上身上大颗的滚落,有些还滚进眼睛里
他眨眨眼就顾不住继续搬
老工友都看不下去,坐在阴凉处
“歇歇吧”倒也见怪不怪,这个年纪不好好念书只能下来工地做体力活
时间久了浑身都是毛病,用健康赚取一家老小的生活费
“不了”陆广谢绝他们的好意
他想起朝歌身上的衣服该换了,又是上学的年纪他要送她去读书
还要找个好地方,不然住着烂尾楼也不是这么回事
好不容易下班了,他拿的钱比其他人多些几十块钱呢
有人多看他两眼,喊他
“去不去哈啤酒,捏捏脚”
他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他要去买好吃的
将钱全部装好,路过其他区域时却觉得自己有些花眼
怎么好像看见小疯子的背影
这回他买了面食有肉汤
又买了两个馒头吃完面可以将馒头泡里面
他回到烂尾楼,朝歌还没回来
他等了又等
朝歌的身影晃晃悠悠过来了
“吃饭了”
“嗯”
吃完饭陆广接了水在空旷的地方烧开再拎上去给朝歌洗
朝歌接触水的瞬间,“嘶”了一声
还没走远的陆广立刻回头:“怎么了,水烫了吗?”
明明试过水温的
朝歌声音再次恢复往常的样子:“没有,挺好的”
她不再犹豫将手全部泡了进去,脸色变了变
陆广并没有发现
等到他走远了,朝歌才将手拿出来
一双手已经通红了,有些地方还有些肿
她没什么情绪的开始洗漱
“陆广,你该上学了”
朝歌平静的提及这事,陆广眼神暗了暗
“不着急,先把你送去,我迟些也能跟上”
朝歌:“你离高考还有几年,利益最大化,钱够了你就去,这不是商量”
陆广想说什么,却看见她将手放在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不对
“你手怎么了”
她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说:“怕冷”
他眉眼化开了些情绪:“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捂捂手”
他朝她伸手,朝歌没有动
“不用了”
陆广皱着眉头大步上前,朝歌起身不让
他已经来到面前,挡住她的路
“给我看看”
朝歌用头顶开他,不耐烦的语气:“少管”
“别动”陆广固定住她的手,手直接将她的手掏出来
陆广才看一眼,懵了
原本白嫩的掌心此刻都是裂开的伤口,有些还在渗血
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下不来
朝歌要抽手,他死死抓在手里,嗓子像是堵住了,浓浓的鼻音苦涩艰难:“怎么搞的,你去干什么活了”
好多天前的画面一下子映入他的思绪,他像是被雷电击中
眼底变成红色,抓着她的手:“你去搬砖了,那天真是你”
朝歌冷淡着小脸,别开脸:“嗯,你去了,我为何不能去”
陆广死死捏住她的手腕,这般纤细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他嗓子里艰难吐出话语:“为什么不能?你问问你自己,你在家干过重活吗?你看看你的手,在家时谁苛责你,你都不会听,宁愿挨打也不会干活,现在——”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现在一双手满是血泡伤口
好好的一双手,一声不吭的搬了这些天的砖
变得伤痕累累,甚至不如在家里干净
他以为自己可以让她过好的
朝歌皱起眉看向他:“你在,难过?”
陆广一双眼睛变得猩红,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被塞入苦莲也没有这般难熬
她看向他的伤口,那里也是
磨开的皮掉了一层又一层,结痂了就磨开,磨开了又结痂
反反复复,他也没有露出一点痛苦
可现在,她看着他满眼的痛苦挣扎,泪流满面
心脏也像是被揪了一下
她叫他抱住,安慰:“没事的,会变好的”
陆广将脸埋进他颈窝处,用力抱住她
这个秋末,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嘶——”
朝歌终于发出了点声音
陆广捏着她的手,小心的上着药
他情绪缓和许多,眼睛却还是红的:“忍着点”
话是如此,他还是低下头吹了吹,试图缓解她的疼痛
“别去了,我也不去了,我们换其他工作”
他妥协了,代价是朝歌的一双手
朝歌没有犹豫的点头
工地虽然赚钱多,但是不划算
时间和成本上是亏的
她不喜欢做亏本的事
冬天来了
陆广花钱为朝歌买了两件厚实的衣服过冬,他则穿着别人淘汰下来的衣服
话是这样说的,我是男人,抗冻
朝歌:“生理构造上,人体没有动物的毛发遮挡保温,人是必须要穿衣服的”
陆广看着他,很无奈
“朝歌,有些东西没必要那么听书上的”
朝歌:“我只说实话,你要是真的不想要命,我——”
“好了”陆广捂住她的嘴,深怕这小疯子又干什么疯事
别陪着自己受冻就好
“我会穿的”
他想着找两身旧衣服就好
谁知道她直接拿出两个袋子
“给你,换上”
陆广拿出来,第一反应
“去退掉”
朝歌看他一眼,直接开始脱衣服
他顿时慌了,摁住她
“退什么退,我一定穿”
穿上厚实的军大衣,浑身都暖和了
他笑了:“小疯子——”谢谢你
朝歌:“小傻子——”
骂她就是要还回去
朝歌的道理是这样的
冬天刚开始
两人找到一个防空洞
在地下,冬暖夏凉
陆广在地上铺上干净纸箱子,垫上许多干草
又铺上被子,盖的被子不够厚就将衣服压上去
两人也没有分开睡了
都是穿着衣服睡的
生命大于不合适
首都的冬天
真的能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