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年前(匆匆一别)
娄邺从应酬中抽身出来,脸跟脖子已经漫上绯色。
司机载着他回酒店,到楼下,替他打开车门。
娄邺坐在后排再次松了松领带,闭着眼睛吩咐道,“你回去,盯着那几个人。”
“娄总,我还是先送你上去吧。”
娄邺睁开眼睛从车里出来,走路亦有失重感,但头脑仍然清醒。
司机欲将他的手搭在肩上,娄邺抬手止住,“不用。”
司机还是跟着他搭乘电梯上酒店顶楼。
下电梯,娄邺便没有让司机继续跟着。
司机见他能走,就留在里面替他拦着电梯门,“娄总,您小心。”
娄邺从电梯口进去,隔壁房间门口传来吵闹声,越来越大。
娄邺眉头轻蹙,过去一看究竟。
喝醉的姜予薏在房间门口跟酒店服务人员拉扯。
“你男的,不准进,走开走开,再不走我报警了。”
“姜小姐,我不是男的,还是让我送你进去吧,等会儿门关上了。”一个短发中年女服务员手里拎着一个蛋糕,为难解释。
姜予薏就是不让进。
“做什么?”娄邺走过去询问。
服务员闻声,转过来看见人,忙弯腰问好,“娄总晚上好。”
姜予薏喝得醉眼迷蒙,脸颊红艳,展开双肩大字型挡在门口,脚下只穿了只拖鞋。
不堪入目。
“怎么了?”娄邺按了按眉心问。
“许小姐让我来送蛋糕,姜小姐挡着不让我进去,许小姐跟裴小姐已经休息了。”
姜予薏看见他如临大敌,越发激动,“你也不准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报警了。”
姜予薏挡着门的脚伸出来,后面大门自动合上,把人关在了外面。
姜予薏转过身发现门关上,捶着门大喊,“大柱,蜜蜂,救我。”
“大柱蜜。”
“”
声音尖锐,聒噪无比。
酒店服务人员也忙去劝阻,“姜小姐,小声些,还有客人在休息。”
酒店服务人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跟娄邺说,“娄总,我这就让人过来开。”
娄邺一分钟都不想听她吵闹,“行了,把我的房间给她,别打扰里面的人休息,隔壁给我收拾一间出来。”
“好的。”
娄邺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蛋糕,抓住姜予薏的细臂,拖去了隔壁,将她丢进房间里,放下蛋糕准备走。
还没关上门,姜予薏抓住他手,“这哪儿?”
娄邺拿开她的手,“再吵把你丢下去。”
姜予薏委屈巴巴,便大喊,“救命!”
“”
娄邺捂住她的嘴,摁着她脑袋,将尖叫声给堵了回去。
姜予薏拳打脚踢,脚上那只拖鞋从他头顶上飞过,不知飞哪儿去了。
娄邺力不从心,把她丢沙发上。
咚——
娄邺还没迈脚,回头一看。
姜予薏滚地毯上撞到桌子边缘。
娄邺去扶,不料姜予薏躺地毯上抱着他大腿,脑袋枕他的皮鞋上,“帅哥,你什么价位?”
“”
娄邺索性坐到沙发上,“起来。”
“疼。”
娄邺伸手去拉,姜予薏不干。
娄邺废好大力把人从地上抱沙发上。
姜予薏抱着他手臂不松了。
她记忆混乱,时而认得他,时而不认得。
嘴里喃喃自语一些胡话,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将娄邺的袖子上的衣料浸湿。
姜予薏抽噎起来。
“他们都不要我,我要走了。”
娄邺抽手动作一顿,终究是没抽出来。
姜予薏又问他,“你很讨厌我吗,能不能别凶我。”
娄邺喉结微动,沉声道,“没凶你。”
姜予薏越来越止不住的伤心,说话断断续续,“四年级,我第一次去蜜蜜家,在水池边摔了一跤,你拿着棉签就往我伤口上戳,我说疼,你凶我娇气,说再叫,就把我丢水池里喂鱼。”
娄邺仔细听完,没想到她这么记仇。
他还从没有哄过谁,抬起左手几次犹豫,顺了顺她的头发,“跟你开玩笑的。”
门铃声响了。
“娄总,隔壁房间已经收拾出来。”
娄邺被绊住没能起身,对门口说,“知道了,等会儿过去。”
姜予薏听见声音就止了哭声,安静下来。
空旷的房间内,娄邺能清晰听见,她尝试吞咽的声音。
姜予薏手脚迟钝,松开他胡乱擦擦眼泪。
好像忘了他的存在,静静听着外边,好像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哭。
光线昏暗,她泪光汹涌,眼神却空洞地盯着前面。
娄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柜子上那支放在红酒架上的红酒。
她撑着沙发站起来,跌跌撞撞上去,从红酒架里抽出那支红酒,张嘴就要去咬瓶塞。
“”娄邺过去把酒夺过来,放回去。
姜予薏又把整个架子抱怀里。
“开,喝。”
娄邺耐心快要花光,怕她咬架子,把门牙给咬坏了。
看到门口玄关上的蛋糕,耐着性子哄道,“先吃蛋糕,酒给我。”
姜予薏点点头,仍抱着红酒架瘫到沙发边地毯上等他。
娄邺提来蛋糕,给她放面前,解开上面的丝带。
姜予薏盯着蛋糕说,“你吃。”
娄邺刚拿开上面的包装,姜予薏一巴掌拍了下去。
奶油四溅。
“”
抓起一把奶油送他嘴边,“张嘴。”
娄邺避之不及,把她怀里的酒拎出来,拿开酒器给她开了。
又从桌上拿上一个高脚杯,倒上酒递给她,“喝了睡觉。”
他已经没精力跟她耗。
姜予薏接过去一饮而尽。
娄邺精疲力竭直摇头。
休息区一片狼藉,他要走,有些不放心,不知道姜予薏得疯到何时。
娄邺把她手捡起来擦干净,拿了酒杯陪她喝。
几杯下去,姜予薏越来越兴奋,他困意袭来。
凌晨两点,娄邺瘫坐在沙发上仰头闭眼。
姜予薏大着舌头说,“你陪我一晚,我给你买十台不同色儿的劳斯莱斯,行不?”
娄邺闭着眼睛问,“你有钱么?”
“有。实在不行,把我家矿炸了就有钱了。”姜予薏把桌上的杂志给撕碎抛空中,说那是钱让他拿着用。
自言自语说,“被封了,犯法的。”
“没什么东西给你,都被烧完了。”
娄邺睁开眼睛,“什么烧完了?”
姜予薏不回答,还说了什么,娄邺没有听清,意识渐渐沉下去。
直到听见地上传来一声闷响,娄邺强撑着意志力睁开眼。
空酒瓶滚到了远处撞到柜子又滚到别处。
娄邺直起身子看地上的人。
趴他膝盖上,睁着眼睛意识混沌。
娄邺拉起脏兮兮的人坐沙发上,从衣柜里找了自己的睡衣丢她旁边。
他的房间没有房号,专门供他休息的,衣柜里备有几套换洗睡衣。
“看到那儿了吗,”他给神情呆憨的人指路,“那是卫生间,去把衣服换了睡觉。”
娄邺拿起电话,准备想叫酒店的人上来。
姜予薏似懂非懂,倒听他的话,起来没骨头似的慢慢移到床边。
娄邺没拨通电话,拿上衣服跟在她身后,以防她摔倒。
姜予薏在床边立定,垂头擦衣服上的脏东西,越擦越脏,皱眉开始解扣子。
娄邺把衣服给她丢床上,背过身。
怕她不好好穿出去发酒疯,虽然顶楼上没几个客房。
娄邺单手撑墙抵着额头,闭眼假寐。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他已经快要睡着,待转过身,人换了睡衣趴床上睡着了。
衣服太大,不好好穿,袖口超过了指尖,半截细白的腰肢露在外面。
娄邺提着沉重的脚步过去,衣服给她扯下来,又把她翻了个面。
姜予薏微瞌着眼,去勾他的颈脖。
娄邺双手撑在她的头两边,防止逾越的举动。
“放手。”
姜予薏抬腿要去勾着他的腰,被娄邺捉住脚。
醉鬼没得逞,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把人使劲儿扯到床上,紧紧圈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
娄邺不想动,靠在旁边沉沉睡过去。
翌日醒来。
面对面,姜予薏反应半天,猛地坐起来。
头发凌乱不堪,对着空气喊了声:
“二表哥?”
娄邺嗯了声。
姜予薏鉴定完,撩开被角慌乱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逃了。
娄邺起来,堆桌上的那堆资料已经被奶油糊得看不清字迹。
他还没签字的文件,也被撕了个稀碎。
娄邺深吸一口气,让酒店的人上来打扫卫生。
两个阿姨看他黑着脸,大气不敢出。
姜予薏匆匆逃去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