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纰漏（2）
小翠将武娇扶回了她的居室，将她缓缓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做好一切之后，小翠看着武娇惨白的脸，交叠在腹前的手攥紧了。
今日一时疏忽，竟然让小姐发现了公子要娶亲的事。这要是闹了起来，婚宴估计会狼狈收场……
小翠眉头皱着，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还是转身出了居室，往武筱的居室去。
刚到武筱居室，小翠便看见了站着的寒辞，眼里有一丝惊讶。她马上垂眸，低着头走到了武筱的案前，却犹豫着没有开口。
武筱知道小翠此行定然是为了武娇而来。寒辞就是来找他询问此事，只是碍于家族原因，他并没有如实以告。
寒辞见武筱和小翠两人一时沉默，心里了然。
“寒某想要知道的事刚刚武公子已经解答了，还望武公子可以好生照看一下武小姐。”寒辞站起身，简单行了礼，“寒某告辞了。”
武筱见到寒辞离开，示意小翠去关门。小翠会意，将大门关上了，回来时武筱已经起身了。
“阿娇怎么样了？”
小翠看着武筱，叹了口气，“小姐晕倒了，我扶着她睡下了。她没得到你的回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翠抬眼看向武筱带着愁容的脸，语气却不像是婢女该有的语气，“你真的对得起小姐的一片痴心吗？”
武筱看着小翠，眼神却偏向另一处，“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是我辜负了她。”
“什么没有其他的选择！在你心里，小姐永远都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小翠想起今日武娇伤心欲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武筱看着小翠，还是那副担心的模样，但他的语气却强硬起来，“小翠，注意你我此刻的身份。”
“身份？”小翠点点头，“是啊，身份……你可不是当年那个暗卫了……”
小翠气急，转身欲走，被武筱叫住。小翠回身，看到武筱从胸前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向她。
“这是好梦丹，你给武娇服下，可使她昏睡三天，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小翠狠狠瞪了一眼武筱。
小翠接过接过武筱的小瓷瓶，打开大门走了。
门外，寒辞躲在一根柱子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却不明白武筱和武娇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武筱已经给武娇婢女好梦丹了，想来也不会再影响埋伏。别人的家事，还是不要过多关注为好。
寒辞离去。
……
“宥之，我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用修炼，并肩走在街上，就像普通人一样。”苏婉婷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裴宥之，笑着道。
街旁皆是小摊，她望着一个卖剑穗的小摊，来了兴趣。“宥之，那里有个卖剑穗的，我们去看看吧。”
裴宥之停下脚，看向那个卖剑穗的小摊，随后收回目光。他沉了一口气，心中是无名的焦虑。
苏婉婷看着裴宥之变化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我是出来找魔将的，不是来逛街的。”裴宥之并未看着苏婉婷，而是看着前方，“以前的你从不会在执行任务时分心的。”
苏婉婷嘴边的笑意一瞬间凝结了。
“可是如今一切具备，我们要做的不就是表现出参加喜宴的轻松吗？还是说，我们都要像你一样，为了时袅袅的失踪，将整个剑城都走一遍，翻遍每个角落？”
苏婉婷垂眸，伸出自己的手，拽住裴宥之的袖子。
有些话，始终要说出口。
她看向裴宥之，喃喃开口，声音传入裴宥之的耳朵。
“以前的你，孤傲疏离，不喜别人喋喋不休，不喜别人跟着你，也不会因为担心一个人的安危到失了心神的程度。可是时袅袅出现后，一切都有了例外。你甚至变得不像你。”
最后一句话，苏婉婷说的格外用力。她把一切变化都明白的摊开在裴宥之面前，就是想要他认识到，他已经变得让她有些不认识。
“我以为只要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意……”
裴宥之闻言，眸光闪了一下，看向苏婉婷。
苏婉婷美目中泪光涟涟，一身白衣，显得楚楚可怜。
“可是时袅袅出现了，你对她的关心、纵容、在乎，击碎了我最后一点信心。我不是没想过要放下你，在风隐峰的那数月，我不去见你，不去想你，整日修炼心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看到你和时袅袅在一起时，能够豁然一些。”
“可我喜欢你……”苏婉婷看向裴宥之，眉头轻轻皱着，黛眉之下，是含着泪的眼，里面是她对裴宥之数十年来的喜欢。
“可是我喜欢裴宥之啊！从他来到清河派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他了，我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我只是喜欢你，这也是我的错吗……”
“我也有私心……”
苏婉婷数十年的高傲在此刻荡然无存。在裴宥之面前，她计较了数年的面子，自尊，在此刻尽数抛弃，却只是为了那个心上之人，能够给她一个回答。
她吸了吸鼻子，泪珠滚落，却忽然笑了一下。
“在蔚县客栈那晚，我以为你说不喜欢时袅袅是真的……可是你毫不犹豫跳入断谷之时，又何曾考虑过我的安危？”
“我甚至……甚至以为我像时袅袅一些，你是不是就会……”
“婉婷。”裴宥之骤然出声，打断了苏婉婷接下来的话。
裴宥之眼中流转着愧疚和歉意，却唯独没有苏婉婷想要的疼惜和动容。
“我早在仙门大比之时就已经说过，你无需和别人比较。你是洁白无瑕的清河派大师姐，是清河派掌门之女，是修者中数一数二的女修者，你不用成为任何人。这样的你，已经是无数人的仰望了……”
苏婉婷闭眼，眼泪落在了她的衣袖上。
“至于你的喜欢，很抱歉……”裴宥之握住苏婉婷的手腕，将苏婉婷的手轻轻拉下，“我无法回应。”
“以前，我不知道我对时袅袅的感觉，现在……”裴宥之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喜欢时袅袅。往后余生，不管是高山还是平原，绿洲还是大漠，生或是死，我都愿意与她同往。”
……
躺在床榻上的时袅袅手指轻颤，她的眉头抽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心口的刺痛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动了坐在床边打盹的月牙。
时袅袅看着床边的一团黑雾骤然跳起，凑到了她的眼前，惊喜道：“公主你醒了！”
时袅袅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月牙化作人形，端起了一碗温水，将时袅袅扶起来一些。
“公主，喝口水吧。”
时袅袅靠在月牙的肩膀上，小口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月牙……你的事情办完了？”时袅袅太久没有说话，此刻嗓子黏黏糊糊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月牙擅离职守太久，是月牙的过失。”月牙低声道。
时袅袅笑，“我不是在怪你。这次多亏了你，我才侥幸活下来。”
“保护公主本就是月牙的信仰，公主不必言谢。”
时袅袅瘪了瘪嘴，“无趣，还是灵魔的你可爱……”
月牙看着时袅袅的脸，一时语塞。好在时袅袅并未纠结太久。
“我昏迷几日了？”
“回公主，六日了。”
时袅袅闻言想要起身，却被月牙按住，“公主，你重伤在身，此刻不宜走动。”
时袅袅只好不再乱动。既然已经昏迷六日了，也不知道裴宥之那边怎么样了……
“月牙，你将我的玉令拿过来。”
月牙点了点头，将时袅袅放平在床上，去取桌上的玉令。月牙将玉令递给时袅袅，“公主，先前你昏迷时，裴宥之曾给你发过讯息，我担心他对公主不利，便没有回复。”
时袅袅赶紧注入了一丝灵力进玉令，显现出文字。
“你在哪，有没有受伤？我很担心你。”
时袅袅见空中的小字，勾了勾嘴角，面上浮现一抹笑。
月牙看着时袅袅脸上的笑，心中了然，带着淡淡的笑默默退了一步。“公主，我去看看灶房的药煎好了吗，公主照顾好自己。”
“去吧去吧。”
正好她回信。
待月牙退出居室，时袅袅才注入一点灵力回信。
“我伤的快死了，裴师兄会不会心疼我呢？”
剑城街头，与苏婉婷分别的裴宥之办完了事，扔掉了蒙面的黑纱。他神情冷冽地擦了擦自己带着一点血的恣羽，将它收回了剑鞘。
剑鞘之下，是一个巨大的麻袋。
裴宥之扛起麻袋，正欲回到武府，腰间的玉令一闪。他扔下麻袋，冷着脸伸手拿起玉令，向里注入灵力。
“我伤的快死了，裴师兄会不会心疼我呢？”
——时袅袅
看到落款的一刻，裴宥之的握着玉令的手顿时收紧，一双眼眸骤然扩大，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诧之色，心跳也骤然加快。
心乱了，呼吸乱了，从未有如此局促过。
冷酷如他，也终有慌乱的一天。裴宥之几乎是颤着手回复的。
时袅袅的玉令再度发出光芒，天空显现的小字变幻，很简单的一行话，却让时袅袅的脸骤然红了。
“会，我很心疼。你在哪，我去找你。”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了……
时袅袅舔了舔唇。
她的伤一时没办法支撑她回到剑城，况且月牙在这里，定然会商讨到杀回魔域的一些事，裴宥之若是来了，定然会影响她的计划。
时袅袅朝玉令注入灵力。
“你处理好下山要办的事。拔剑大会上，我们再见。”
裴宥之看着天空的几行字，心焦不已。
她失踪六日之久，不是身负重伤，怎么会迟迟不归？如今要等到拔剑大会再见，她等得起，他等不起。
“你到底在哪？”
时袅袅看着天空的字，收了灵力，将玉令放在一边，嘴边挂着恶劣的笑。
就不告诉你！
这一笑，牵动了心口的伤，疼的时袅袅忍不住捂了捂心口。
……
没收到时袅袅回复的裴宥之明白时袅袅不愿意透露自己所在的地方。
她虽重伤但许诺能够再见，想来是在疗伤了，应当没有大碍。裴宥之想起那日树林中出现的第三股魔力，心中明了许多。
想必那第三人是时袅袅的人，将她救走，她才能够逃过一劫。
裴宥之看向地上的麻袋，收了玉令，将它带回了武府。
他必须尽快处理好下山的事，回到落鹤山，这样才能尽早开启拔剑大会。
只不过到那时……
裴宥之握紧恣羽，眼神坚定不移，带着外露的决绝。
这条路，他是非走不可。
……
两日后，武府。
一丈高的鞭炮在府门前被点燃，噼里啪啦地炸开，预示着喜事的开始。府外，聚集着一大批前来凑热闹的百姓。还有街人奔走相告，引得万人空巷。
府内人头攒动，宾客如流，推杯换盏之声不绝。
着了一身红色喜袍的武筱端着喜酒，挨个和前来观礼的武家亲戚寒暄。武府后院，沈钦白也着了一身红色喜袍，握着配剑严阵以待。
府内暗处，还有无数高手和修士严阵以待。
只要等武筱借口出了酒席，回到后院，便是沈钦白上场替武筱之时。
沈钦白看了一眼在门外路过的陆川乂，低声唤他。
“川乂。”
陆川乂闻声向里看去，见到沈钦白时，一时间竟挪不动步伐了。
他模样本就不像寻常男儿一般英气，眼尾狭长像狐狸，眼睛又水润，嘴巴也……
“川乂！”沈钦白见陆川乂半天没有反应，叫的大声了。
陆川乂收回视线，故作镇定的迈步往沈钦白去。
“如师兄所愿穿上喜服，师兄可高兴？”
陆川乂想起沈钦白和迎春拜天地之时，迎春那隔着盖头都炙热的视线，心中顿时不适起来。
沈钦白却无奈。
他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有个人不喜和人接触。不然他才不愿意呢……
沈钦白深知不能再顺着这个话题讲下去了，只好拉回正题。
“宥之他们装扮好了吗？可有查探到魔将的踪迹？”
陆川乂摇头。
“没有。”
“很奇怪，魔将莫不是要等到洞房才出现？”
沈钦白神情也严肃起来。“魔将不会这么傻……那时想要动手，可比现在鱼目混珠的动手难多了……”
“那现在这么安静……是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