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约是师徒
对于观声又一次的拜访,玉诺的面上并未展露太多的情绪。
但当她一眼看清她手上捧着的小龙,霎时便愣在原地,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她失了以往四平八稳的风度,疾疾跑至来到观声面前,一脸不可思议道:“他是谁?怎么成了这样?”
一向淡漠的玉诺头一次展现了这么大反应,观声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曲折,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得知独孤行雅是龙母淮桑之子后,玉诺愣了半晌,面上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苦笑。
她真的有太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原来是淮桑的儿子……”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陷入沉睡的龙。
观声踌躇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询:“难道您是淮桑故交?”
“是啊……我与淮桑,曾是同门师姐妹……”她叹了一口气,便用了简短的几句话,概述了二人的过往。
淮桑当年也只是一条被遗落在山谷里的不谙世事的小龙,和玉诺同为远古真龙后裔。
她与玉诺还是小娃儿的时候,便被他们的师父——已经作古的云岚帝尊给拾回去教养。
她们青梅竹马,一同生活了几百年。后来,云岚帝尊原地坐忘飞升,失去了肉身与天地同寿,姐妹俩拾掇了一下后事,之后便下了山。
虽然师出同门,但姐妹俩向往的道路却不尽相同。
淮桑性子无拘无束,喜欢四处游历;玉诺不想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于是几经周折,寻回了仅存于世的冰龙后裔,之后便留在昆仑,建立了冰夷族,隐世而居。
虽然两人天各一方,但许多年来也一直通过书信来往,情谊不断。
“后来,她告诉我她要成亲了,是一个普通的人族。我只觉得不可思议,想劝她三思,然而,信还未寄出,便又收到了她与邪魔同归于尽的噩耗……”
说到此处,悲伤的回忆再次袭来,玉诺哽咽住,再说不出一句话。
这种感受,观声也十分理解。
她也有几分欣慰……没想到在世上孤苦无依的行雅,竟然还有亲友所羁绊。
之后,为了救回独孤行雅,玉诺毫不保留地将昆仑秘密圣地——圣泉的位置告诉了观声,还特地送了许多对身体有所进益的仙药仙草给她,只盼她能好好照顾淮桑唯一的孩子。
在观声细致入微的照料下,独孤行雅的情况好得很快。
他日日泡在圣泉之中,靠着池中强盛的灵气蕴养着。不出几日,身上的伤口便有了起色,神智也开始清醒起来。
又过了几日,观声惊讶地发现,在圣泉灵气的加持下,他体内的邪气竟然也被渐渐恢复的龙身给消解,那致命的威胁在无声无息中除去。
多日情绪紧绷的观声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但也有一件,独孤行雅是被结结实实地伤了龙髓的,短暂地泡池子并不能让法力完全恢复。
因此,醒来之后,他也只能维持龙身的形态,无法变回人身。
观声倒是能够接受,不过是多陪他养几日罢了,她等得了。
于是,她掌心变出梵音琴,手腕一转,牵出一丝法力在圣泉边上建了座小屋,下了决心要留在这里照顾他,直到他恢复法力为止。
看她这般尽心尽力地为着那小龙筹谋,玉诺猜出了独孤行雅在观声心中的分量,于是便打半是打趣半是试探的问询道:“这几日见你无微不至地照顾这小子,敢问和行雅是何种关系呢?”
池边小屋内,观声和来探望独孤行雅的玉诺正面对面的闲聊,对于玉诺的突然发问,观声择仙草的手一顿。
但很快,她扬起一个得体的浅笑,轻飘飘地吐露一句:“我与他,大约是师徒情分罢了。”毕竟自己也曾教导过他一阵子,应当算师徒吧。
哦,是吗?玉诺满脸写着不信。
这反应倒是让观声觉得稀奇,反问道:“那族长觉得呢?”
玉诺笑了笑,倒也不跟她拐弯抹角:“观声天女对行雅难道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吗?”
毕竟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又是采药又是安抚的,若说没有什么,她是断断不信的。
此话一出,观声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之色,狡辩了一句“无稽之谈”后,便埋头继续择那堆仙草。
瞧着那些珍稀的药草,在观声的手下被择得都能拔丝了,玉诺看着觉得好笑……堂堂离恨天的战神,此刻竟也成了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女孩。
玉诺决心诈她一下。
“既然如此,那我也放心了。”她说。
放心?什么放心?观声抬头,有些好奇地看向玉诺。
玉诺掩嘴试图挡住自己嘴角那抹狡猾的笑意,用庆幸的语气说:“行雅自小孤苦无依地长大,现在正是个成家的好年纪。”
“正巧,我们族内有个孩子与他年纪相当,正是良配。你既是行雅的师长,那么我只问你,可愿让他留下来,和我们生活?”
瞧玉诺这喜上眉梢的表情,语气听起来也是十分正经,并不像是打趣儿。
观声感觉此刻有些不真实了起来。
从见到独孤行雅的第一面起,观声对于他的期望都是让他飞升成仙,成为离恨天内的一等一的仙君。
对于娶妻成家这等凡尘俗事,她压根没有思考过一点儿。
既然今日玉诺提起了此事,观声倒是有了一番新的考量:
往日里,自己只当他孤苦无依,便满心满眼将他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照顾。
如今,他真正的亲人就在眼前,并且愿意给他一个真正的家,自己该是替他高兴才是。
至于成仙一事,仔细想想,独孤行雅也从未说过自己想成仙,不过是为着照顾她的想法顺势而为罢了。从头至尾,自己竟一点儿也没在意关心过他想要什么。
想到这,观声面上便有了几分惭愧之意:“只要他愿意,我自然支持。”
玉诺也没想到她竟答应的如此坦荡,整个人都愣住了,怀疑是自己会错了意。
不应该啊……
她对行雅是如此的尽心尽力,而行雅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满仰赖,哪怕她多离开一会儿,他都要担心好半天。
都这样了他们俩还没什么吗?
玉诺陷入了纠结与沉思之中。
临走之前,她特地又去探了探行雅的动静,只见他懒洋洋地泡在池子里,就算听到她来了,也没有动弹。
这臭小子,还真跟他母亲一样,又懒又随性。玉诺虽然是这样想,但脸上浮现的却是和蔼慈善的笑。
看他的气色以及身体状况,已经比来的时候好太多了。
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独孤行雅的龙角,瞥了一眼在不远处捣药的观声,突然计上心来,道:“方才我跟你观声师父谈了谈,决心要留你在昆仑生活,你可愿意?”
……
空气瞬间沉寂了一下,接着便是哗啦啦的水流声。独孤行雅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整个龙也不懒散瘫着了,昂首对着玉诺鼻子里嗤嗤喷气,嘴里低低地哼哼,像是怕被观声听见。
独孤行雅:她才不是我师父!我不要留在昆仑!
玉诺懒散地斜了他一眼,将装傻充愣坚持到底:“哦?你不留在这儿,你打算要去哪?她既不是你师父,你又要以何种身份留在她身边?”
独孤行雅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玉诺一笑,深藏功与名:两句话让小傻龙脑袋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