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没有赢家，满盘皆输
独孤行雅以往化出真身的时候，多数是与山中的异兽怪妖缠斗。
实力弱的则会被他的龙身给吓跑，但遇到实力强的，则丝毫不怵他。这时，独孤行雅也有办法应对：他往往会摆出花架势，虚晃一枪然后逃之夭夭。
现在，根据独孤行雅的判断……很明显，阿洛就是后者，并且自己不能也无法虚晃一枪，然后逃跑……
一滴不起眼的汗水从他的龙角缓缓滑落，独孤行雅的龙爪都在微微颤抖着，他甚至内心有一个卑鄙的想法……要是刚才当没看到就好了。
算了，事已至此，自己放手一搏便好。
暗暗给自己鼓了一劲的独孤行雅眼一闭，心一横，眼中闪着灼灼小火苗，攒着一股子的劲向阿洛冲了过去，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然而阿洛却步伐悠闲，如同散步似的闪身躲开了行雅的冲击，亮出拇指上套着的扳指。
扳指上还嵌着一颗冒着邪气的珠子，正是当年禹唐遗落下来的，阴差阳错叫他吸收了去的那颗！
如今阿洛将它取了出来制成扳指，当做自己的法器。
只见他牵动意念，那邪气便源源不断的从扳指中溢出，渐渐缠绵成了一股类似绳索一般的模样，直直朝着独孤行雅游去。
遇到这诡异至极的邪气攻势，就算是当年身经百战的观声也在上面吃了亏，更何况是开始修行没多久的小龙呢？
独孤行雅下意识地躲闪，却还是慢了一步。那股邪气像是有了意识似的，一直死死咬着、缠着令人无法脱身。
当他被追上之时，邪气慢慢环上长节龙身，向内一收。
威风凛凛的白鳞小龙便被捆得动弹不得。
虽说龙鳞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但奈何遇上的是以柔化刚的阴邪手段，邪气通过龙鳞缝隙渐渐没入皮肉里头……
一瞬间，这小小龙就失了力气从高空落了下来。
无法使用法力，龙身也没有办法维持，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一直在下落的龙变回孩童的样貌。
眼见他就要摔落到地上，一条青色长绦突然破空而来，自动将那孩童的腰缠上了几圈……
下一刻，独孤行雅便被长绦给拽入一个女子怀中。
此刻的意识有些模糊，但他仍能感受到腰间的力量，随后便是一只温暖的手稳住了他的肩膀，叫他倚在女子身上。
不用睁眼，他也知道这人是谁。
那熟悉的清冷淡香……他日日都能闻到，正是观声身上的气味。
独孤行雅撑着最后一丝清醒，虚弱道：“观声……”
他有些委屈，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她，无法保护好妊玄朱，反而还连累自己着了那阿洛的道。
观声见他这般小心翼翼的难过模样，不自觉地柔了声音，轻声宽慰他：“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将目光移向下面的阿洛，她的眼神骤然冷冽，“下面就交给我。”
将独孤行雅放到青鸾背上，观声快速地飞身而下，挡在了妊玄朱面前，冷冷地看着阿洛与妊玄珠。
四周包围的鬼兵是最低等的品阶，没有思考能力。他们得的指令就是“挡我者杀”，不管面前的拦路人是谁，都会无知无觉地向人扑去，一副恨不得将其蚕食的模样。
这也是观声第一次同“鬼”打交道，只消瞧一眼，心里就有了底。
不过都是些蝼蚁罢了，好杀得很。
胸有成竹的她甚至连法器都没拿出来，只是云淡风轻地一扬袖子，青光闪过，那鬼兵触光即灭。
然后她又拈指轻点，杀气腾腾，那迫人的气势直逼剩下的鬼影而来，顷刻之间那些鬼兵便叫原地蒸发了去。
这强劲如斯的实力让人不禁捏了一把汗。
观声仅用了两招，便将那成百上千的鬼兵尽数剿灭。修罗场上顷刻之间只剩四人，还有站在原处的青鸾和独孤行雅。
见到观声如同见了救星，妊玄朱刚要大喜，却对上了她投来的冷漠目光，非常识时务的闭了嘴。
妊玄珠向前走了几步，同阿洛并肩，对观声说：“你这是要与我为敌吗？”
“我从未想与你为敌。”她答，随后死死地盯着阿洛，道：“我只与妖邪为敌。”
语气如此冷硬，让阿洛苦涩一笑，心中悄悄感慨着，当年在牛家村快乐的日子，竟再也不复存在。
当年也曾仰望依赖的好友，如今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不过，这是他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罢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瑶瑶……日后等一切都真相大白，想来观声也能理解吧……
“观声……对不住了。”他向妊玄珠使了一个眼色，妊玄珠明会意，便提剑冲向了妊玄朱。
观声正要阻拦，却被扑来的阿洛绊住了手脚。
妊玄珠趁机运气邪气一掌劈在那屏障之上，轻而易举地就破了独孤行雅的阵法，随后举剑刺向阵中的妊玄朱。妊玄朱反手拿剑来格挡。
双剑相触，发出尖锐刺耳的剑鸣，妊玄朱被这一震，不得不向后撤退了几步，与之拉开距离。
观声想去帮他，无奈却被阿洛缠得紧。
只见阿洛的眼中忽然盈满了黑色，像是浓墨浸润似的，周身环绕的邪气更浓烈了，看来也是准备了极招来应对。
观声感到有些压力，凝眉细细分析着面前的形势。
阿洛带着快要结成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邪气朝她袭来，似乎想近身缴了她的法力。
然而这一招她几百年前就领教过了，对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只见她催动瞬移万化之术，青色身影立即原地消失，下一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阿洛身后。
阿洛反应过来，立马转身调换攻势，却被观声甩出的长绦狠狠地打中了胸口，被迫退了几步。
只是退几步……还不及当初观声降妖时的一半狠辣。可见她还是念了几分旧情，对他下手反击也旨在逼退，而非致伤。
可惜啊，心软总是她成事之路上的绊脚石，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阿洛忽然阴测笑着，叫观声毛骨悚然，耳边传来妊玄兄妹的激烈打斗声，她的心思全在如何带走妊玄朱上，竟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一缕邪气已顺着那条长绦直逼她而来！
等她发现时，已经晚了一步。
撕裂的长绦恍若漫天青雨琳琅落下，邪气直直劈向观声面门。她体内的青鸾炎气为正，遇到为负的邪气后，便开始了强烈的反应。
观声五脏六腑瞬间绞了一下，那股疼痛叫她无法呼吸，当即呕了一口朱红……
尽管阿洛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他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
他亦不想致观声于死地，因此方才那招虽然阴险，但却留了一手。
这股邪气入体，只能略伤肺腑，而不能长久处之，过几个时辰自会消散，眼下只能禁制住观声的法力罢了。
他很清楚，这个法子也只有自己用才有效。毕竟这世间，并没有再多的人能叫观声手下留情了。
然而，就在他转身想要对付妊玄朱时，一柄长剑穿胸而过……
此时他已是万邪鬼体之身，普通人族武器根本无法动他分毫。
但是这把不一样，它是斩妖剑……
原来，妊玄朱见观声被伤，不知为何，心在慌乱之中痛了一下，立即放弃与妊玄珠的缠斗举剑向阿洛刺去。
妊玄珠紧跟其后，慌张之中一剑扎穿了他胳膊皮肉，但这并没有停止住他的步伐。
下一刻那一剑便刺向了阿洛。
谁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走向。
阿洛被斩妖剑挟制着动弹不得，妊玄朱为了刺阿洛，将后背坦然地暴露在了妊玄珠面前，显然是不管不顾了些。
而妊玄珠惊异万分，竟住了手，再也无法进行下一步攻讦……
“你还等什么！”阿洛愤怒的声音让妊玄珠回过了神。
然而她眼睁睁地看着妊玄朱抛下了那宝贝似的宝剑，飞奔着向观声而去。
观声被邪气所伤，勉强撑了一会儿后便有些站不住。脚步紊乱好似要跌倒，正好被妊玄朱所接住。
只见他将她打横抱起，青鸾见状不对立刻扇动羽翼清场赶来。
阿洛和妊玄珠差点被扬起的风眯了眼，阿洛正要赶上，却被妊玄珠制止。
看着青鸾用仙法将二人移到了背上然后迅速飞离，阿洛怒从心头起。
他一把推开妊玄珠，想要追上去，但身上插着的斩妖剑狠狠地克制着他的命脉，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算了……”妊玄珠望着远走高飞的大鸟，呢喃道，“这次便放他们一马。”
阿洛咬着牙将胸上的长剑拧断拔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眼看着也要倒下，妊玄珠回过神来，忙运功替他止血缓痛。
然而他并不领她这份情，反倒是恼羞成怒，恶言相向：“说得可真轻巧，你可知……诛杀妊玄朱的机会就在眼前，就这样叫他们跑了，再要起事，又要费多大周折？！”
妊玄珠并不在意阿洛气急败坏下的口不择言，她心里也清楚，阿洛亦是心有不忍，不然凭他的能为，若不是为观声分心，又怎会轻易叫一个凡人给捅了去？
今日这一场战斗，四人皆有顾虑，结果就是四个人都惨淡收场。
妊玄珠拍了拍阿洛的肩，见他脸色稍有缓和，便轻声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