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儿子偷爹不算贼
我们物理老师的记忆力是真不错，早操还没跑完呢，她就把我们这一伙人全部点了，一个没落。这下我们连早饭都吃不成了，直接被体育老师带走问话。
起初我们几个还打算死不承认，后来听说是物理老师晚上起来上厕所，在二楼门缝那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跑出去，几个人都数的一清二楚，我们就放弃抵抗了。这个事的结局就是，站在一楼大厅罚站，学校给家长打电话。
过了许久，我看到父亲板着脸从出租车上下来，体育老师看我父亲来了，招手让我过去，把我们爷俩领进了传达室。在传达室里，体育老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点一点跟我父亲说了一遍，我在旁边低着头也不敢说话，但是我敢肯定父亲的脸色一定是越来越难看。说到最后，体育老师传达了学校的意思，念在我们是初犯，就批评教育为主，不记过了。然后体育老师让我把父亲领到我的寝室去，让我们父子好好唠唠。
我小心翼翼的把父亲领进了寝室，寝室里就一个人在，我刚转过身还没等和父亲说什么，一个大耳光就抽了过来，抽的我天旋地转，差点坐床上。寝室里的另一个同学，被我爸这一巴掌吓坏了，赶紧悄默声的溜出去了。话说写到这里，我就一直在回忆当时父亲跟我说了什么，可惜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是我依稀记得父亲生气和失望的那种情绪，我当时大概也是很愧疚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父亲责骂。
这个事件之后，我爸妈依旧没发现我偷他们私房钱的事儿，我时不时的就跑到他们大衣柜里拽一张，潇洒的花掉，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仿佛这个钱花的理所应当。这个过程持续了相当之久，大概一个学期左右，大部分钱都被我拿去买好吃的和打游戏了，总之那段日子过得是相当的滋润和潇洒。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闯的祸，总有一天要负责的。还记得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星期天，天色有些阴暗，隐约能看到一点太阳，但是丝毫感觉不到热量。当时我正在原来的初中院里和老同学一起打球，玩着玩着就听到我爸在校门口叫我，我跑过去问他咋了，他告诉我先回家，语气平淡且没有生气，我估计他当时也拿不准钱是不是我偷的，所以不好发作。再就是他和我妈俩人丢的都是私房钱，换谁来也应该先为自己藏钱的行为不好意思才对。
学校离我家很近，三分钟的路程。走回家这一路，我心里其实也猜到了大概，估计是东窗事发了。进了家门以后，他们俩确实都显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我爸组织了一下语言问我：我和你妈在我们那屋大衣柜里放了一些钱，是不是你拿着花了？听完我爸的话，我妈赶紧略带愧疚的解释：对，我平时攒了点钱放那里，寻思给他姥看病啥的。其实俩人都知道丢的是私房钱，心里都知道自己理亏，不解释一下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回来的路上，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所以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俩看我承认了，也没打我也没骂我，而是直接问我：我们每次都把屋子反锁上了，你是怎么进去的？我看他俩都这么问了，我也就别藏着掖着了，回屋拿了两张旧扑克牌，当场给我爸妈演示了一次，而且这次演示动作之灵巧，技术之熟练，又是惊为天人的秒开。
这一套开锁技术演示完毕，一下就给我爸妈俩人惊着了，本来还挺冷静的两个人，瞬间炸毛了，只见我妈瞪着血红的双眼问我：说！你师傅是谁？你这是跟谁学的？我爸也赶紧跟着问：你是不是把你师傅领家里来了？他俩这一下，直接给我问懵了，随即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跟他俩解释，没有什么师傅，都是我自己自学成才。他俩不信，我就原原本本的把经过说给他们听了，包括我的开锁思路，怎么想的，为什拿大衣柜里的钱，都交代了。听完我的复述，估计他们也觉得逻辑是通的，就没那么生气了。
不过他们还是问了我，钱都干什么花了，干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我基本也都如实交代了，除了打游戏，基本都拿去吃了。我还特别强调了学校周六中午的伙食特别难吃，我们好多人都着急回家，所以就忍着回家吃了。可是我回到家，咱家基本上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兜里也没有钱，就只好偷钱花了。这个我并没有撒谎，事实确实就是这样，而且我们学校的伙食问题直到我们升上了初三的时候才解决，还是因为某个家长委员会的成员误入食堂，发现我们正在吃着大白菜的三种做法。
我爸妈听完了我的解释后，可能也稍稍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教育了几句，也没有揍我，算我逃过一劫。并且他们还告诉我，每周周六家里都会给我留十块钱，让我自己拿着吃饭打游戏。不过很明显的，我还是从他们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些许的无奈与失望。
写到这里，你是不是以为我改过自新了？并没有，故事才说了一半儿。
没有挨揍，没有惩罚，每周六还多了十块钱的零花钱，加上我也没什么羞耻之心，所以偷爹行动仍然继续着。
之前的大衣柜肯定是不能碰了。摸索大衣柜都给我的手指练的敏感了，隔着衣服一摸就能知道大概有没有钱，有多少钱，那个时候整个人的嗅觉仿佛都是为了钱而存在的。
在我自己的屋子里，有两个写字台紧紧的挨着，其中我常用的写字台新一些，上面放着一个书架，旁边的写字台很旧，台面上空空如也，而且中间的抽屉一直都是锁着的。这个锁着的抽屉，慢慢的在我眼里，就释放出了钱的味道。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翻抽屉玩，书架的这个大抽屉里面放着都是我爸的东西，一些书本和画图纸用的工具，还有零星的几把钥匙，我看着这些钥匙，突然之间就来了灵感，拿着这些钥匙去试着开旁边的写字台的抽屉。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真的被我打开了。不过这个抽屉里面空的很，除了几个印章之外，还有一个信封。我把信封拿起来一看，里面放着大概两千多块钱。
我琢磨了一下，然后把信封里所有的零钱拿走了。这么做的好处是，即使被发现了，那么我花掉的也不多，估计不会挨揍，就很稳妥。那么要是一直没被发现呢，我就一点一点的把其余的也花掉。其实也就是我自己想的美，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
这些钱我花了很久，大概初中都快毕业了。我和我父亲在我越狱事件之后的两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他应该对我很失望的，某一天他突然问我，抽屉里面的钱是你拿的吧。我说是。然后他就笑了，再也没有说话。他这一笑，反而给我弄的糊涂了，没有批评，没有责骂，就是这么轻蔑地一笑，反而让我以后再也没有偷过他们的钱。
现在想想，大概是在那一瞬间，我懂得了什么是羞耻，有了羞耻心。这可能比任何教育手段都管用，别的手段都是强制你明白对错，而羞耻心是让我自己发自内心的知道了对错。
虽然现在偷钱这个事儿已经成了家里人偶尔拿出来说笑的谈资，但是我也不后悔犯过这样可笑愚蠢的错误，似乎稍微淘气点的孩子都有相同的经历，是一个人成长中可能面对的一部分。这点点滴滴的背后，何尝又不是父母对我们爱的一种体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