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碗糠麸
就在杨凌为之不解之际。
前方转角处忽然出现三辆板车，每辆都有四名捕快负责护送。
而板车上放着四个木桶，木桶盖子的缝隙处，正弥漫着些许蒸汽。
“来了，来了。”
“县衙的赈济粮来了。”
“快，孩子，快跟娘前去排队，晚了可就没多少能剩的了。”
“……”
随着衙门捕快的出现，城门处的众多难民立刻蜂拥而上。
但在这杂乱的场面之中。
又显得非常有序。
这种初步形成秩序的情况，预示着这种事情并非是第一次。
难民们俨然都已养成习惯。
沈城见状立刻回头汇报：“少爷，前面好像是县衙在发赈济粮。”
“看到了。”
杨凌淡淡道：“旁边有家客栈，我们就在此下车，然后一起去看看吧。”
“好嘞。”
沈城当即将马车驶进旁边的客栈，而后办理存储马车的手续。
整体不算太繁琐，很快便处理完成，一行人随之步行走向施粮的队伍。
他们并未直接插队上前查看，而是默默跟在难民后面排队。
这样能够听到百姓们的真实交谈，就当是收集一下额外情报了。
“今天的粥来的有些晚呀，我怕等会都来不及进山了。”
“得了吧，有给你吃就不错了，竟然还敢在这抱怨，不怕遭雷劈呀。”
“害，不是抱怨，我只是说说而已嘛，眼看都快要入冬了，不去多拾些干柴，怎么度过这个寒冬嘛。”
“那你就更得感谢县老爷，要不是他老人家牵头县里富商出资施粥，你能有力气去拾柴？没饿死你就不错了。”
“懂懂懂，怪我多嘴哈。”
“……”
周围的议论声一直不断，但大抵都是一些家常碎语。
此情此景，顿时就让杨凌想起以前排队做核酸的画面。
整体还算和谐。
就这样，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很快便轮到杨凌等人。
负责施粥的年轻捕快见到他们顿时就是一愣，心想你们穿这么好，全身又这么干净，为何还要混进赈济队伍？
这不是贪小便宜吗？
“几位是来领粥的？”
“是的。”杨凌当即微微点头，道：“我们可以领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
年轻捕快话刚说一半，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捕快连忙插话打断。
“小胡，你的话太多了，先在一边待着吧，剩下交给我就行。”
说着，他拿起盛粥勺，和颜悦色道：“几位，你们带碗了吗？我们这里供粥免费，但碗盆要自备。”
“明白的。”杨凌当即转头看向身后的沈城：“阿城，把碗给我。”
“好嘞。”沈城当即屁颠颠的上前将一个木碗交给杨凌。
“少爷您拿好。”
杨凌当即拿着碗递到桶边，轻声道：“劳烦捕快大人。”
那年长捕快闻言看了看杨凌手中的木碗，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三人，问道：“你们四个人就吃这么一点？够吗？”
杨凌笑着点点头。
“足够了。”
“那行，小心烫。”
年长捕快没再多言，当即就帮杨凌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粥’。
生怕他们不够吃。
而这个所谓的‘粥’，并不是人们印象中的大米粥或者小米粥。
而是一种暗黄色的物质。
经过捕快的搅动，杨凌也是彻底看清里面的内容。
总的来说，就是一些细糠加麦麸的混合物，其中还夹杂着少许粗粮。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的话……
这就是喂猪的饲料。
杨凌倒是也没嫌弃，当即道了声谢便端着满满一碗粥转身离开。
沈城三人紧跟其后。
而就在他们转身之际，那名年轻捕快忽然凑到年长捕快身边，低声道：
“王哥，我们这是赈济粥，他们这几个人的衣着不平凡，明显就是在占便宜呀，你为何不让我阻止他们？”
“小胡啊，你还年轻，看待事情不能太片面，谁没个困难的时候呢，而且你说的占便宜，这个粥给你，你吃吗？”
“呃……”
“别愣着了，赶紧打粥，后面还有很多人呢，否则粥就要凉了。”
“好的，明白了。”
“……”
两位捕快的交谈声压的很低，寻常人可能根本听不清。
然武者的耳力本就超凡，杨凌听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当然他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待走远一些，沈城终于忍不住问道：“少爷，您为何要去领粥啊。”
“对啊。”韵儿也是十分不解：“咱看看不就好了吗，难道少爷很饿？”
“倒也不是饿。”杨凌抬起手中的碗，笑道：“我只是想体验一下而已。”
“体验？”晴儿当即皱起眉头：“难道少爷是要吃这碗粥？”
杨凌当即点头。
“对啊，有问题吗？”
“不行。”晴儿当即握住杨凌手上的碗，语气非常坚决：“我们出门前说好的，少爷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
“这不是乱吃。”
杨凌摆摆手道：“你看，周围有这么多人帮我试毒呢，没问题的啦。”
“那也不行。”晴儿还是分毫不退让，道：“试毒的流程不能这么草率。”
“行行行……”杨凌当即略显无奈的看向沈城：“阿城，快来试毒。”
“好的少爷。”
沈城当即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匙羹，然后舀起一勺粥就往嘴里塞。
武者体质特殊，能敏锐检测毒素，是非常好的试毒工具人。
只见他沈城非常艰难的咽下糠粥，随即细细感悟片刻。
等待了约莫有一分钟，杨凌试探性的问道：“怎么样？有问题吗？”
“没问题。”
沈城挠挠头道：“就是这东西很难咽，我怕吃多了会拉不出屎。”
杨凌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
当即转头看向晴儿。
“你看，我就说吧，世上哪有这么多人想害我嘛，所以没问题的啦。”
晴儿闻言默默松开手，理论而言，武者试毒就等于权威。
她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杨凌见状笑着微微摇头，抬起碗就直接喝了一大口糠粥。
然后瞬间就皱起眉头。
这东西确实难以下咽，不过并非是味道方面的问题。
讲实话，这种糠麸混合物，吃起来是甜甜的，味道并不算难吃。
但难咽是真的难咽。
——这玩意卡嗓子。
这种东西吧，体验一次貌似还不错，但真要每天都吃，那真是难以想象。
“少爷……”韵儿眼巴巴的望着杨凌，问道：“这个粥……好吃吗？”
杨凌见状顿时玩心大起。
“要不你也尝尝。”
“好呀。”韵儿立刻欣喜答应：“可是我没勺子。”
杨凌直接把碗递给她：“没事的，你直接延碗边喝就好。”
“好……好吧。”
韵儿端起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便如出一辙的皱起小眉毛：“好粗，一点都不好吃，有割嘴的感觉。”
“这就对啦。”杨凌拍拍她的小脑袋，用老妈子的语气教导道：“但你要明白，这可能还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食物，所以韵儿一定要珍惜粮食呀。”
“知道了少爷。”
韵儿甜甜点头，颇有一种小情侣温馨日常的感觉。
这让一旁的晴儿看得直皱眉，明明自己也是通房侍女。
殿下怎么就不这样对自己呢？
沈城看穿她的小心思，立刻似笑非笑的揶揄道：“大管家，你要不要也尝尝，我这里有新的勺子噢。”
说着，沈城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新勺子，在她面前晃啊晃。
见此状况，晴儿的眉毛皱的更深了，直接就一把拍开面前晃悠的勺子。
随即轻咬红唇，看向杨凌。
“少爷，我也想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