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小提琴
虞安之一下子醒了，她惊恐万分的搜寻着虞仲远的身影，却发现自己盖着薄薄的碎花被子躺在床上，还枕着一个枕头，枕巾上有明显的湿痕。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什么时候回的房间，虞仲远回来了吗，韩若素还睡在客厅吗。哦，她刚刚只是在做梦，只是在做梦而已。
虞安之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打着赤脚去了客厅。沙发上空无一人，韩若素的房门紧闭。再看虞仲远的门，是敞开着的，又是个通宵的会议。
耳边有一缕青丝被泪水打湿，贴着脸颊，黏黏的，怪不舒服的。虞安之打算洗个澡，她挑了件棉质蓝底白色小碎花的连衣睡裙，风一般的冲进了浴室。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虞安之一边冲澡，一边小声的哼唱着这首曲子。
“你终于洗好了！”一出门，虞安之就迎来这句话。黑黑的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表情有些木然的看着自己。
“你不是睡了吗？”惊的一身冷汗的虞安之脸上煞白，听到声音后愣住了，缓了会，
她回过神来，很生气反问道。
“吓着你了，对不起！”韩若素一看架势，突然明白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不能吓人的，闹不好，后果很严重。他立刻意识到刚才犯了错，马上很自觉的道歉。
虞安之站在浴室门口，一袭碎花长裙，清新雅致。长长的头发盘在后面，光滑细长的脖子衬着白皙光滑的精致鹅蛋脸，两个水汪汪的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一米六八的个子，匀称的身材，犹如画中走出的刚沐浴完的少女，美的让人无法直视。毫无疑问，她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
“没事，早点睡吧。”虞安之望了一眼怔在那里韩若素，装做很镇定的样子，尽量冷冷的回复道。
“好！”韩若素一见虞安之这么快，这么迅速的原谅了自己，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只是傻傻的盯着虞安之看。在他的眼神中，此刻，灼燃着不一样的光芒，只是虞安之没有意识到。
多年以后，虞安之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当时韩若素的眼神，似乎明白了许多，只是，太多的只是……，这是后话。
他们当晚各自回屋歇息，一宿无话。
韩若素入住虞家后的第一个雨天，一个下着小雨的周末，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校园过道上的树木不时扭动着腰肢在风中舞动着。
一个男人在过道上走着，他的短风衣里藏着一把小提琴。他走的很快，帽子遮在眼睛上，留着一撮八字胡的俊脸写着疲倦。他在寻找一个住址，不时的朝左边的教师宿舍楼看看，不时朝右边的教师宿舍楼看看。突然，他拐进一条甬道，推开一扇小院的门，门上标识着：8。
进入小院内，他敲了敲门，三声过后，门开了，开门的是虞安之的父亲—虞仲远。进入房内，男人脱下风衣，敞开来，把里面的小提琴放在茶几上。
他用大拇指把帽边卷起来，恭恭敬敬的站立在虞仲远的旁边，一语不发，眼神茫然。
虞安之脸色凝重，眼角有泪花闪现，看着茶几上的那把小提琴久久的不出声。
“这是什么？”
“许雯静先生的小提琴，她让我带给您！”
虞仲远将琴拿在手中，就像看着自己的恋人那样，仔细的端详，翻来覆去的看，用手掌轻轻的抚摸，然后说道：“这把琴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送给她的，已经二十年了，她特别喜欢。”
那男人说：“嗯！”
“她让你带回来，有说什么吗？”
“她出国了！”
“出国了？”
“是的，虞老师！”
“她真潇洒！”
“先生说有您在，她不论在哪，都很放心！”
“这琴怎么了，坏了？”
“先生说她想把小提琴留给您！”
“她连女儿都不要了，留把破琴？”
“虞老师！”只见那男人眼眶红红的，站的更直了。
“余洋，你过来。”
“虞老师，您吩咐。”
“弹一曲吧，好久没听了！”
余洋没吭声，他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摩擦着琴弦，有些局促不安的望着虞仲远，眼角闪着泪花。
“弹吧，你是我们认识后她收的第一个学生！”虞仲远的眼神中流露出痛楚和期待的光，他的心在滴血。
“我的手不行了。”说完，余洋伸出一只左手，几根手指蜷缩着。
“风湿病？”
“对”
“怎么会这样？”虞仲远有些不知所措了，心里抽搐了一下，眼神里的痛意更浓了。
“要不是先生经常去琴行帮忙，估计我的琴行早就倒闭了。”
“这样啊！”说完，虞仲远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正在恢复中！”
“《回忆》，这支曲子你应该很熟悉，我给你演奏一下。”虞仲远摸着琴弦。
“嗯。”
小提琴声回荡在屋内，琴音清澈洁净。余洋静静的站在旁边，眼泪无声的从脸颊滑过。
许雯静一声不吭去了国外，留下一把琴作为告别的便签，空无一字。
虞安之知晓许雯静出国的消息是在当天傍晚她刚从柳如歌家回来，虞仲远简单的跟她说了句你妈出国了，然后出了门，撇下了愣住了的虞安之。
虞安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狠狠的咬着嘴唇，她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似的，两眼空洞的望着花瓶里的那束白百合，久久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安之游魂般的拖着自己已经麻木了的双腿回到了卧室。
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静默中。
韩若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今天和朋友一起去爬山了，傍晚回来的时候去了趟教室，看了会书。客厅里没有开灯，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人回来，家里的灯肯定是开着的，所以有些奇怪。
除了他的房间门是敞开的，虞家的两个主人的房门都是关上的。韩若素冲了个澡，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着瓶可乐，一边喝，一边来回扫视着维家的两个紧闭的房间门。他在心底犯嘀咕，难道两个人都不在家？
他猜对了。
虞仲远又出去开会了，他总有开不完的各种会议。
虞安之呢？
韩若素突然有些不适应，他一时半会还不想睡，于是就拿了本书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起来。
钟表的时针不知不觉中指到了十二点，一般他回来，虞安之的屋里在一个小时内肯定会有动静的，也就是说这个丫头还没回来。他的一颗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有些无措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客厅里焦急的来回走动。
分针指到3字的时候，门哐啷一下被推开了。
“你喝酒了。”韩若素生气的看着一脸醉意的虞安之站在门口。
“喝酒了，怎么样？我就喝酒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都几点了！”韩若素一把拽过倚在门口的虞安之，用脚踢上了门。
“你谁呀，我妈都不管我，要你管！”虞安之挣脱了几下，软软的倒在了韩若素的怀里。
“你想干嘛！”韩若素看见虞安之这样，他一急，眼睛红了，心怦怦的跳的厉害。
“我没想干嘛。你们都不要我了，我爱干嘛就干嘛！”虞安之打了个嗝，死死的拽着韩若素的袖子。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大酒鬼！”韩若素看虞安之的眼睛红红的，肿的厉害，一看就是大哭过的，他不敢再大声责备，便小声的嘟囔了句。
“我酒鬼怎么了，我高兴，我乐意！”虞安喊完，兴奋的在韩若素怀里转着圈。
“你不怕被你爸撞见？”
“我爸，我爸，他肯定又去开会了！呵呵……”虞安之牵动了一下嘴角，有些不屑的讥笑着，似乎在嘲弄着自己。
“乖，回你房间。”韩若素一时语塞。
“你等我回来？”虞安之抬起头，坏坏的朝韩若素笑了笑，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女性特有的媚态。
韩若素的心本来就跳的厉害，这下就差蹦出来了。他身上的血沸腾了，脸涨得通红，嘴巴干干的，紧张的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放。温软的身体靠在怀里，酒精味道中夹杂着少女特有的体香，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与一个女生这么亲密的接触。
“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们了！她不要我了！”
似乎是折腾的累了，虞安之整个人软了下去，直直的躺在了铺着蓝色碎花床单的床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呈现出了一个大大的“大”字。
韩若素窘迫的站在床边，他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躺着的这个人。这个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子。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痛苦，但是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一些，他的心此刻也有些难受，有种憋闷的感觉。
韩若素呆呆的，静静的，眼睛红红的，默默的看着眼前已经熟睡了的女生。兜兜转转中，他们有过争执，摩擦，但他从来没有讨厌过她。她骄傲，走路的时候永远抬头挺胸。她努力，经常会学习到深夜。她独立，做饭洗衣，连细小的针线活都会。可她刚刚哭的稀里哗啦，还喝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