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贫院七十二

    湛蓝的眼眸被脏污之血染得漆黑，望着以愤恨表情看向他的葛瑞斯，闪过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光。

    嘴角同样染上了嗜血、残酷的笑意。沐着幽暗的海曼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一片黑暗穿过到达另一片的黑暗，一步步走向恶毒如厉鬼的葛瑞斯。身旁，圆咕隆咚的数十个乌漆嘛黑的东西滚来滚去，从前滚到后，再滚回来，剑上的亮光照出这都是杀过人的头颅。

    他无法控制自己，明白他再次化身为明洁雪面上收割人头的鬼面修罗了，一手执枪，一手执剑，步步逼近流出仇怨血泪的葛瑞斯。

    在葛瑞斯眼中，海曼同样如厉鬼。

    “不。”身后传来呼喊声。

    海曼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枪朝后击了一发冒着硝烟味的子弹，转过身，注视着身后呼喊他的人——席恩，黛丝与威诺。

    “你是杀人凶手。”黛丝毫不畏缩，挑着眉梢逼迫着发问，举起的右手握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刀。

    席恩与威诺不说话，同以往般充当黛丝的护卫，齐齐用平静的双目看向海曼。

    海曼同样沉默着，无知无觉地摇摇头，手中紧握的武器松了点。

    朝前迈步，海曼的心口抵着黛丝手上的刀尖。胸口处，血缓缓不断地流着，落了一地。海曼却扭回头一看，发现葛瑞斯已经死去了。

    死去的葛瑞斯全然不复刚才的怨气，相反，她呈现绝对的无辜感，卧倒在地面上，嘴角微微上翘，一切的感情都被闭上的眼皮隐藏起来了。与任何一个死人没有区别，消散的情感隐藏了一切。她安详又平和，就像这是她所期待的。

    砰砰，她死后，海曼手中的枪与剑落了地，手中有了葛瑞斯在圣诞节送的魔法书——空间之舟。

    三人也全都消失，他的对面又是一团黑雾，心上的伤口更不再存在。

    同时，魔法书居然开启了，海曼低下头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行字：

    海曼：

    我始终陪在你的身边。

    爱你的葛瑞斯。

    开启的魔法书怦然掉了地，化成了一只羽毛鲜艳的鸟儿，如清晨的光线般纯洁，转瞬间飞走了。

    海曼叹息一声，轻轻闭上了眼睛，一滴无人问津的泪珠从睫毛下流落。

    他的手中只有左手之剑，也只有左手之剑被他紧握着。

    多亏了左手之剑，抵御着犹如地狱之线牵引的痛苦，他才没有被迷魂般的黑暗大坑完全吞噬，成为魔法禁闭室惨死的一员。

    又是一声尖叫，但海曼早已从痛苦的回忆中走了出来。

    他微微仰起头，高举起左手之剑，似在屠魔。

    左眼破开里斯遮蔽的魔法，如层层绽开在月夜下的黑色花瓣，冲撞着明艳的光，泄露出无边的浓烈的黑暗。

    面色冷漠的海曼轻轻眨了眨眼，左脚向前迈了一步，同时朝向古怪无比的黑暗之洞挥舞了一下剑。

    无边的火光从左手之剑涌现，炙热无比，可比刚才的火海幻觉来得出奇多了。

    海曼有点吃惊，他可不具备魔法能量的。蓦然间，他想明白了，这应该是艾力克所留下的能量痕迹，此时助了他一力。

    咔嚓，左脚踏上了地面，海曼轻笑了一声，如此清爽的声音才是人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