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未来的抉择
茶桌上的钱,对于目前陈易而言,的确是一笔巨款。夏宗真的很会拉拢人心,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夏宗知道陈易还在对陈烬的死耿耿于怀,也明白陈易心中对政界的憎恨,但他又断定陈易一定不会拒绝这笔来自政界的补助,收下政界的钱,或许算是潜意识里慢慢开始接受政界了吧。
慢慢的,街上的叫卖声,以及周边的烟火气息,开始逐渐蔓延开来,包括在这间冷冷清清的大院内,这是三人住在陈家的最后一晚了,陈镇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物件,明天一早,他们就要搬离这里。
“陈镇,”陈易终于从内院探出头来,从会议室里出来到现在,陈易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东西都收拾完了,没什么落下的吧。”
陈镇点了点头。
“行,等到凌晨的时候,就搬走吧,累一天了,先吃饭吧。”说着陈易拿出了那个信封,里面装着的是用白色纸条扎好的新钞,足有一万元。
看着手里的钱,陈镇不可思议的望着陈易,陈易知道,此刻的陈镇一定有许多疑惑,但他只是摇了摇头,示意陈镇不要说。
“小雪呢,跑哪去了,小姑娘家家的脾气比我还暴躁。”陈易开始转移话题,说着说着便离开了。
晚上的餐桌上,陈镇贴心的将主食改成了包子,担心陈易用左手使不好筷子,还特意准备了汤勺,但面对精心准备的一桌菜品,兄妹三人似乎各自内心中都藏有心事不愿说出,饭桌上的氛围也显得格外沉重。
一直过了很久,大家都在自顾自的吃着,直到陈镇端上一碗刚炖好的鸡汤。
“尝尝吧,老大,绝对正宗的土鸡,大补。”说着陈镇便帮陈易盛好了满满一碗。
正当陈易要开口,陈雪先率先讲到:“哥,我不想再去医院工作了,我实在受不了欧阳傅恶臭的嘴脸,让我留在特战队吧,我们还能互相照应。”
陈雪的话,像是一道霹雳,猛地戳向陈易的心,尽管不在医院继续待下去是陈易也想要说的,但让陈雪来特战队,坚决不行!
见陈易眉头紧锁,没有说话,陈镇立马打起圆场来:“小雪,现在特战队元气大伤,即将面临重组或是改建,你现在来队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你最近这么累,先给自己放一阵子假吧。
“谁说帮不上忙的,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再说重组的话,不也需要医护人员嘛,我这么一个现成的医疗导师。”陈雪嘟囔着说道。
“好了,小雪,阿镇说的没错,从前线回来,你的确都没好好休息过,其他事都不用你操心,安心待在家里吧,你还是我们陈家的小小姐。陈易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便制止了争吵。
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和陈雪和陈镇开口,在陈易心中,已经起了要放弃特战队的念头了。大哥、二哥,那些为了三明镇、为了家族戎马一生,挥泪洒汗的战士、将领们,最终定义他们一生是否悲壮的,还是取决于政界的三言两语,政界确实可恶,但他们斗不过政界,就像底下那班政界的走狗一般,他们一边在背后议论着政界的丑恶,当面里又巴不得做第一个舔上去的。
夏宗的话给了陈易提示,他这辈子恐怕就这样了,但陈镇、陈雪,他们的人生都才刚刚开始,如果不是战争,他们恐怕过得要比绝大数人要自在快活,现如今这个家破人亡的处境,对于他们而言都太不公平了,至少没道理要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而报仇、调查出事情背后的真相,交给他就可以了。
反正当初要不是陈家收留了他,他也早就是一副尸体了,老天有眼,留下了他这个残废,陈家人给的命,最后就还给陈家,也算是对整件事都有个交代了。
最后,在饭桌上,陈易艰难的开口了,只不过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想安排陈镇与陈雪去政界,他不想再看着至亲之人离开自己了。
陈雪的反应,也很真实,真实到陈易自己也不敢相信,这可能是陈易记忆中,陈雪第一次真正的发飙吧,尽管平时时常小打小闹,但陈雪这次的表情更像是撕心裂肺的。
她不由分说的掀翻了餐桌,原本满桌完整的菜肴也在一瞬间支离破碎的倒在地上变成一滩泔水。这似乎代表着他们兄妹间的关系,更像是原本完整的陈家…
“你这么快就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死在哪的嘛?夏宗他们下午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陈雪歇斯底里地朝陈易大喊。
等宣泄完了情绪,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街道跑去。但陈易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他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会这样子说的,而陈镇,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着地上的残渣。
屋内吵得热火朝天,但屋外仍是一副热闹的景象,快要入秋了,夜晚已经没有夏天那般闷热了,人们也愿意在晚饭后,在街道上闲逛,随之而来的小摊小贩也变多了,路边吹来的风都是欢快的,人们似乎早已忘记刚刚结束的大战,更忘记了那些永远埋葬于沙场的英雄们了。
大厅口,陈易和陈镇各自坐在石阶上,陈镇默默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了陈易后自己又重新点了一根。
就这样两人望着夜空,吐着厚厚的烟圈,陈易也明白陈镇内心的痛苦,只是此时此刻,他也不懂得该如何表达。
突然,陈镇情绪奔溃的大哭起来,与其说是在哭,更像是在嘶吼一般。
在好几声放声的嘶吼之后,陈镇的情绪才慢慢变得稳定下来,他突然开口说道:“陈易哥,你知道他们小时候都是怎么说我的嘛?爱哭鬼、小怂包,还有就是陈易的跟屁虫,他们说我爱哭、说我怂包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我甚至想上去咬他们,但他们说我是你跟屁虫的时候,我感觉不到生气,因为我真想好好做你的跟班,小时候是,现在也是,因为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敢大胆的做陈镇,无论怎样你都会守在我的身边。”
陈镇说着说着陈默了一会,像是在抹干自己的眼泪:“可是现在,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呢?你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再保护好我们了才去投奔政界的嘛?可当初那个自信自傲的陈易哪去了!因为一场败仗、一条胳膊、还是一道房产?那个自信自傲的陈易到底哪去了!?你这样的行为太自私了!”陈镇说着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
而陈易呢,等到烟嘴上的火快要烫到自己手的时候,他才猛的反应过来。他刻意的背过身去,陈镇掏心掏肺的话,让他霎那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可这一切真是他太过专横独立、自以为是嘛,他的内心在酝酿更大的一盘棋,但此刻,他只想最后的两个牵挂能够平平安安的。
陈易没有正面回答陈镇的质疑,他只是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朝街道走去:“陈雪大概率跑去小露那里了,你晚点把她叫回来,那笔钱你先留着,别和小雪说哪来的,过几天我仍旧会拜托夏宗帮你们安排差事,先好好考虑吧,我出去走走。”
说完陈易便消失在了街道中,原本冷清的宅院里只留下了陈镇一人,争吵过后的安静显得院子更加凄清。
陈镇又开始检查打包好的行李,他知道陈易为什么要他凌晨的时候走,这样没有太多人会关注他们,尽管陈家的湮灭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