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变天的三明镇
走在回去的路上,陈烬的口袋里揣满了小露调配的镇定剂。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在遭受鬼瘾村病毒侵害的第二天里就下地走路的,尽管此刻的伤后还隐隐散发着痛感,但事到如今,顾不上这些,陈烬现在必须保持着极端的冷静。
陈烬与特战队一行人走在部队的最后方,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了一场大挫,或许是留在医院里的痛苦回忆一时半会还无法消散,护送途中一路的士气都是死气沉沉的,但好在一路走来的天气变得愈发晴朗,像是雨过天晴,云开雾散般,暖和的太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在众人肩头,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陈烬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缓慢的跟在部队的最后面,但他的手却一刻没停的往本子上记录着,这一路上都太过反常,详细的报告有利于更好的向总部汇报这一路上的情况,同样的,他也必须为那些捍卫三明镇而战死沙场的兄弟们谋得最后的尊重,他们都是好样的,而造成这一切不幸的,都源于他们那个无能的总指挥官。
等到最后众人收拾陈烬的遗物时,这封详细的手写报告才被公之于众,也是那时,陈易才明白了陈烬的苦心,野战医院一战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陈家作为当时最主要的负责人,无论担责还是受罚都是在劫难逃的,如果当时的陈烬不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兄弟们的牺牲,在冷血的政界面前一定显得一文不值,而陈家也会加速湮灭的…
不知昏迷了多久,等陈易缓慢睁开双眼时,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这里是死人的世界嘛,可能是昏迷了太久,陈易的大脑也变得迟缓起来了,直到快要脱皮的嘴唇传来强烈的干裂感才使他明白,自己可能还没有死。
水杯就在靠近右手边的柜子上,但等陈易想要伸手去拿时,他才模糊的意识到,自己右边的袖子似乎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陈易还想翻身去取,但目前虚弱的他连翻动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屋内的动静吸引了小露的注意,还好有小露及时出现。
“你醒了,阿易,我来帮你吧,你快躺好,你现在直接喝水喉咙会很疼的,我来喂你吧。”说着小露便将小勺子递到了陈易嘴前,真的很痛,咽喉处仿佛全部溃烂了一样,陈易不敢用力吞咽,只能让细小的水珠顺着重力自然划过。
“你可算醒了,”小露接着说道,明明是件好事,但陈易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小露的神情,与语气都很奇怪。
“原先都是陈雪和陈镇,他们轮流照顾你的,只是这段时间,家里又出了很多事情,今天才没人陪着你。”
“家里出什么事了,”陈易的嗓音变得极度沙哑,甚至连说话都变得十分痛苦。
而小露,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像是很敷衍的拍了拍陈易的胸口说道:“没什么事,你现现在还不能说话,对了,等等麻药劲过了会很痛,你要忍住哦。”
小露的神情变得有些慌张,想要转移陈易的注意力,而陈易也明白,家里一定出了什么情况,但出于对目前自己的身体考虑,小露才会选择瞒着他。
没有过多追问,陈易又一个人在病床上躺了许久,此刻已是深夜了,望着窗户外三明镇的一角,静静发呆,夜晚的三明镇还是那么祥和,陈易也想睡觉,但此时此刻,心中流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让他怎么也合不上眼,而且只要一合眼,过去发生的一切痛苦回忆,就会想播放电影一样,自动在自己脑海里浮现。
终于,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来的人是陈镇。
短短几天,陈镇仿佛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还遍布着密密麻麻细小的白点,眼睛也布有血丝,满脸的沧桑感,就连衣服也像是连续穿了好几天了,陈易就这样观察着陈镇,而陈镇也是默默看着醒来的陈易
就这样,两人凝视了许久,终于陈镇开口了,同时打开了仿佛还有陈镇的泪腺,就这样陈镇抱在陈易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哥,你终于醒了,”都说陈镇小时候爱哭,是出了名的爱哭鬼,但自从跟陈镇到了军队,陈易便再也没见他哭过,而这一次,看着陈镇再也不受控制的释放情绪,陈易明白,一定有大事发生了
陈易用左手轻抚着陈镇的头。
“白天的时候,我好像有听见人议论,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听见陈易的话,陈镇的哭声瞬间止住了,他像是有点震惊的看着陈易,其实他也并不打算瞒着,只是现在陈易的身体还很虚弱,陈镇还想等以后再说,只是没想到陈易的消息这么灵通。
陈镇默默点了点头说道:“因为医院出事期间,是由我们负责安保与管理工作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将背负最大的责任,先是巨额的赔款,政界和欧阳家要求我们赔付七百万的补偿款,用于医院的重修还有弥补欧阳家的损失。”
陈易笑了笑,这的确很像政界的作风,在他们的眼中,钱才能解决一切。每次出事,只要能找到冤大头把赔偿款交了,似乎一切都跟没发生一样。
“还有,政界说我们不优先联系总部和前线,就贸然行动,以卵击石,造成部队这么严重的损失,我们特战队全体成员都被撤了职,而二哥他们的死也只是简单被列为牺牲…”说到这里,陈镇的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
同样捏紧拳头的还有陈易,无厘头的赔偿款,他接受了,胡搅蛮缠的推卸责任,他也接受了,但同样的,从鬼瘾村人入侵的第一刻开始,他们就不断向前线求援,向总部请示,要是能够优先撤离,他们也不会傻到跟自己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敌人较量,可他们的身后都是无辜的难民、伤员还有医护人员。为了保护这些人而牺牲的特战队员们,此时此刻,在政界人的眼中,倒成了擅自作主、不自量力而导致自己身亡。
陈易绝不容忍自己手足的生命,遭到他人如此轻视。
“那大哥呢,他知道这回事嘛?镇长呢,他不是亲自指挥这场行动嘛,他没有站出来替我们伸冤嘛。”陈易不断焦急的询问。
而陈镇变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