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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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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半夜的时候应该下了很大的雨,这是刚下班的陈莲看到厂房外的积水时有的定论。因为下雨,温度骤然下降,风吹在身上冷的厉害。

    路上的泥泞溅在鞋子面上,站在河沟池塘岸上的是个年轻小伙子,他的手里还拿着尺子,在丈量着地上的痕迹。

    看起来有些傻气。

    “这是刚毕业出来的吧?”有人在旁边小声说着,像是这样的脚印根本没有可以考证的数据。

    作用并不大。

    “他跟钱警官倒是挺熟的。”不然为什么会被调到他们组,在钱警官手底下做事。

    要知道,钱警官,他们组长可是大名鼎鼎刑侦界泰斗般的江警官的弟子。

    连带着他们这些跟着钱警官的人都是与有荣焉的感觉。

    姜文并没有听到旁人的讨论,只是在本子上做好了记载,还拍了照片,随后才站了起来。

    走到寻访做笔录的同事身边,“死者是个什么状况?”

    “死者陈莲,并不是本地人,是从外省来务工的,今年二十八岁。”

    “报警的是附近的居民,早上来菜园子摘菜,远远的看见水面上有什么东西浮起来,还以为是鱼。”

    毕竟昨天晚上下了大雨,大雨过后必定有鱼的。

    本着贪图便宜的心理,那老太太走的可快,想着捡一尾鱼回去也是好的,谁承想,那东西那里是什么鱼啊,水面上漂浮着的分明是个人。不,已经不能说是人了,是一具尸体。

    雨后的池塘上氤氲的湿重的浓雾,隔得远,只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漂浮在水面,谁都没有往死人身上想。

    谁知道,运气这样不好。

    大清早的遇到死人。

    简直是大清早的赶晦气。

    这边的基础资料还没有完善清楚,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哭喊声。

    声声入耳,犹如杜鹃泣血高啼。

    闻着无不伤心。

    哪怕是他们干警察的这一行,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可是,要知道,警察也是人,也有情绪。

    怎么会做到‘片叶不沾身。’

    “那是死者的父母吧?”旁边的女警察率先别开脸,一脸的不忍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儿啊!”那被警察搀扶着的老人跪在满是泥泞的地上,两个警察都扶不住。

    当人浑身虚脱的时候,全身上下犹如软骨,让想要搀扶的警察都无从下手。

    唯有那老头还算是稳着,只是他拿着旱烟的手都是抖着的,一连几回都没点着烟。

    末了也不点了,就那样呆愣愣地站着。

    看着那不知深浅的池塘,浑浊的眼眸里是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眸色。

    雨天路滑失足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们看到了滑倒失足的地点,一看就知道是因为道路泥泞踩塌池边土路失足落水溺亡的。

    但是姜文本着警察的职责,拿着笔走上前去。

    “请节哀。”

    他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字,不足以安抚一位痛失爱女的老父亲。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才看向这个白面后生。在看着姜文的时候,老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通红,双唇颤抖。

    更像是透过姜文去看他那年轻的女儿。

    视线无法聚拢,几度哽咽,喘息,缓过来发现白面后生还在这儿。他垂眸,点燃旱烟,深吸一口,略带苦涩的烟味儿萦绕在他口中将喉咙间的酸涩与痛苦尽数咽回去。

    “妮子人很好,很多人喜欢和她做朋友。”老头的视线望向那白茫茫的水面,“我们不是本地人,是从廖县来的。”

    “如果不是因着儿女,谁愿意一大把年纪背井离乡。”像是想到什么,他摇摇头。

    姜文写字的手一顿,深觉其中有事情。

    就像老头说的,如果没有原因,怎么会好端端的离开。

    “那你知道陈莲因为什么不肯回去吗?”他问的委婉,不太敢刺激这位刚失去女儿的老人。

    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妮子之前坐过牢。”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在姜文耳边。

    都不用姜文说,老头就娓娓道来。

    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盛夏的骄阳都不用细说便可知晓炎热,树上的知了鸣叫起来没完没了,刺耳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本就因为炎热让人焦躁越发的难以忍受。

    哪怕是好脾气的老陈头,他们一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本分,勤恳。

    少有和人红脸的时候。

    可是那天当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久违的陷入了沉默。

    那一刹那的茫然无措,让他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抬眼望向这个所谓的‘家’,其实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家了,因为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连年的钱财如流水般逝去,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样的挥霍,更何况,他们家本来就不富裕。

    可是,灾厄并没有避开他们。

    时常回想着,他从未心存恶念,更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为什么事情一溜水的接踵而来让人应接不暇。

    枯黄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就这么坐在门槛上,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衫,干瘦的手上是宽厚的茧子,以及无论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黑黄的手掌。

    “嘟嘟。”手中的旱烟杆敲在门框的石砖上。

    随着他的动作,墙上的尘土纷纷扬扬,在刺目的阳光下飘飘洒洒,好似冬日的霜雪。

    紧蹙的眉梢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天气太热。

    眸光转动,然后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往前蹒跚几步,可能是坐的久了,有些腿麻,以至于走的不稳挪着步子前行。

    “丫头?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虽然是疑问,但是那衣角分明就是他家丫头,他虽然眼神不太好,可是自家人是不会认错的。

    那墙根后头的女孩听到这声音,心中甚是不安,可以称得上是忐忑。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要不要过去。

    丫头的性子内向,却也不是个胆怯的。

    这会儿回来又不肯上前,怕是有什么事情。

    孩子待在学校里,能有什么事情,让她回家又让她为难呢?

    总归,不过是那些事情罢了。

    一时间面上的愁苦之色更甚,但是很快的被他给掩饰下去,可是久不见天晴的面上,就算是有心遮掩也没能遮掩的很好。

    又或者确切的说来,亲人之间,比之任何人都要清楚了解对方,一个细微的神情,动作,便是能见微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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