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齐严刚结束了一整天的会议,在电梯里听柯秘书汇报明天的重要安排。手机上显示老三彭嘉世的电话,“棉棉下手一点儿没悠着”,
齐严以为周棉做了什么不得了事,他目色平静,再大的事都有他收尾。他不疾不徐的问:“说慢点,怎么回事?”
彭嘉世从州市的一个应酬上出来,坐在车里松了松领带,把中午在三九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个郭政浩就算了,小罗罗一般的人不值一提,料理就料理了。她动绿明干嘛?”
齐严坐进库里南,刘师傅小声的转过头问是不是回东合云间,齐严点点头,稳稳的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绿明有什么大不了,一只走狗而已值得你大惊小怪吗?莫不是你这次被他们使了绊子,怕了?”
彭嘉世之所以没有在海市等小两口回来见老爷子,就是因为他在江市的生意出了问题,始作俑者正是江市的地头蛇-绿明集团。听了齐严的风凉话,老三顿时一万个不爽,当下就扬言要10倍奉还给绿明。
齐严忙了一天,接二连三的会议连抽支烟的功夫都没有。他从中控里掏出香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吐气的功夫回道,“棉棉这不就帮你报仇了吗?那天在余山她可能在我们的电话里听到了绿明”
彭嘉世沉舒一口气,拧了拧领带。“棉棉这护犊子的性格真像我家老爷子。”
“绿明算不上最要紧的,只是她闹这么大,我担心”
彭嘉世提起那人目光晦涩发沉,齐严帮他说下去,“担心你伯父为难她?”郭政浩的事彭广和不会管,可绿明董事会变动的事情他不会不管。
“放心吧,她做好准备了。”
齐严疲惫极了,说了两句就把手机扔在一旁。柯秘书在副驾滑动平板,再次确认齐董明天的重要工作,顺便收集各子公司发来的业务计划书。平板上登着微信,他扫了一眼新消息。
小陈:【三九的事儿,齐董知道了吗?】
小柯:【刚三少来电话说了。周小姐现在怎么样?】柯秘书往后偷看了一眼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自家老板。暗自替老板问了一句。
小陈:【那三道断头圣旨下了之后,大小姐就没联系过我。听保卫队的邵队长说晚上她约了陆小姐吃饭。】
小柯:【约了陆小姐,那应该还好。怎么能让不三不四女人找到三九去呢?是该好好料理料理了,他们是怎么做事的?周小姐现在的安保级别已经快和周政委一样了!】
小陈:【谁知道呢,赶巧了吗这不是。】
小柯:【我怎么觉得周小姐今天这一出,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呢?】
小陈那头对着手机疯狂打字!
【我也觉得!郭政浩这种小角色大小姐怎么会在意,可今天一开口就把他最赚钱的海运,酒店,地产一撸到底。如果事先没查过,我是不信的。】
柯秘书深以为然,暗自沉醉于自己的英明推断。侧耳听到自家老板咳了两声,正襟危坐双手认真打字。
【那什么,你侧面问问周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呗。】
小陈:【你替谁问的?】
小柯:【你明知故问!齐董今天开了12个小时的会,打开微信三次!我数的非常清楚整整三回!周小姐一条消息都没有。】
小陈:【你别以为你想用大小姐回京的消息在齐董面前邀功,给自己加年终奖的主意我看不穿!】
柯秘书老脸一红,努力做最后的挣扎。【我那是为自己吗?我是为了我的老板!我怕周小姐再不回来看着点儿,齐董的胃病又要犯了。】
小陈看了看手机显示快要11点了,想想今天大小姐的圣旨还没有落实,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她迅速结束对话。
柯秘书27岁从某哈大学博士毕业之后认真的想过自己未来职业生涯的高度。也许和a国的精英们一起在顶级金融集团打拼,也许回国创立独角兽公司拿到融资风风光光的回a国敲钟。
后来他辗转进了榕齐集团,进入顶楼,在齐严身边工作。昔日的幻想逐渐被现实击破,顶级财团的工作和掌权者的压力除了齐严本人,就是他最了解了。即便拥有众星捧月,与生俱来的资源和领导力。这个位置,这份工作也不是什么人都顶得住的。
他接任齐严特别助理的这一年深有体会。
高处的孤寂和一个人的沉思,在心力交瘁的夜晚是否击垮过齐严他不知道。
但当他看到未来少夫人一条深夜短信的时候,
他快被压倒了!
棉棉不是绵绵:【柯秘书,你在忙吗?】
谁?你在关心谁?
我吗?
小柯秘书吗?
想我死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此刻是晚间22点42分,他,一个手足无措,卑微又无助的小小助理,为何要接受老板娘的深夜慰问!!
【周小姐有什么吩咐!】
周棉在床上翻了个身,黑暗里手机荧幕的亮光照在她的眉眼上。她将要按下的手指一顿,想要说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柯秘书从惊恐中恢复理智,他偷偷斜眼往后座瞟去。
啧,磕到了!
周小姐哪里是关心我呢?明明就是想问齐董有没有下班!
小两口早上才分开,还不到24小时呢。
懂了!柯秘书真的懂了!
咳咳,他坐直了身体,双手打字,格外郑重。
小柯:【齐董刚出集团,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不等周棉回答,又飞快甩出杀手锏。
小柯:【齐董今晚是会议餐吃的很少。一会到家还有个国际会议,我怕他胃受不了,要不您打个电话问问?】
不会搬运民政局的秘书,不是好秘书!
齐言的微信头像几年都没有变,夜景下的一座跨海大桥,夜灯下跨海的大桥的气势更显壮阔。粗壮的钢筋将大桥高高拉起,横纵向的走势如一条丝带一样纤细轻盈。
点开那张照片,她用手指虚虚的在照片上比划。
这座跨海大桥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珍藏了这几年。
按下语音通话,四周很静只有她心跳的声音。
“喂,二哥”
对面的人喉头滚动,带着男性荷尔蒙低沉的嗓音,调笑着在周棉耳边炸开。
“棉宝,想哥哥了?”
周棉压低声音,支支吾吾,避而不答,“你下班了吗?”
“准备回家,还有一个线上会。”
“又是和sc的?”
“嗯,wart想和mia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哼,不请他们”,周棉皱了皱鼻子,轻轻的呼吸声,哼哼唧唧的时候像只撒娇的小猫。
齐严放下搭着的双腿,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姿势。
“你和mia不是关系很好”
周棉觉得被子里有点热,她下了床走到齐严在这儿办公的桌子旁。
她的手指顺着桌面拂过去,坐在椅子上想象前两个夜晚,齐董在这里办公的样子。
不讲理的说:“他们总让你熬夜开会。”
周小姐罕见的无理取闹让齐董很受用,耐心的安抚:“有时差,而且wart也会迁就我的时间。”
“我不管,你今天都还没好好吃饭。”,周棉有点不高兴的陷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模仿着齐严的坐姿,胳膊撑在桌子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半扣在脸庞。
白净的睡衣,香甜的芍药画像,像一朵小花端坐着。
柯秘书说是会议餐,可二哥办公起来的样子她也见过。专心的听下属的汇报,一专心起来就忘了吃饭。
所谓的工作餐也是只是挑了几筷子。
齐严抬眸睨了一眼副驾正从后视镜里偷看的柯秘书,冷冷的扫视告密者,那一眼让柯秘书险些失去q4奖金。
之后又挂上温柔的笑,判若两人的说:“哥哥一会回去再吃点”
周棉不放心,“我现在让四九给你做了送过去。”
她飞快在脑子里盘算出几道晚上好消化,二哥又喜欢吃的菜。
齐严纵着小姑娘大半夜的折腾,慢悠悠的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周棉觉得屋子里闷,打开小露台的门,踏上阶梯,拖鞋在地上磕了磕。
嘟囔道:“睡不着”
“二哥”
“嗯?”
“你说如果所有人都不想你插手一件事,你会后退吗?”
齐严答非所问,声音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清晰又沉闷。
“你觉得是对的事吗?”
周棉眨眨眼睛向远处眺望。
万家灯火在海市的夜晚格外灿烂,给这座白日里冰冷的城市覆上一层柔光。
这就是家的力量。
“我觉得对。”
“那就做。”
“可如果,会伤害到其他人呢?”
齐严微微叹气,他的棉宝看起来冷静又理智,可无论面对什么人什么事,出发点都是一如既往的单纯且善良。
他有必要给小姑娘上一节社会课。
“棉棉,什么事都有两面性,有好就有坏,有人得就有人失。如果讲究完全的平衡只会让自己陷入固步自封。永远在起点,永远迈不出第一步。你只要衡量整体的利弊是否值得,就够了。”
周棉有点懂了,但还没有完全想清楚。齐严也不逼她,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声在电话里几乎完全同步。
轻柔的呼吸声,一分一秒的走过。周棉慢慢回到床上,缩进被子里小声的说:“后天,后天就回来了。”
柯秘书恨不得长出第三只耳朵,他整个人挺直了脖子尽量往后靠想听小两口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似乎听到齐董很宠溺的笑着说:“我让刘师傅来接你。”
周小姐要回来了?
谢天谢地,他们齐董终于不用再作望妻石了
周棉躺下,手里的手机却不肯放。齐严听着那边的动静,脑补了一下小姑娘穿着甲虫睡衣乖乖趴在枕头上的样子。心头一软觉得怀里有点空。
“你记得吃饭,我会让方桃看着你的。”
齐严笑,“方桃能看好老九就够忙的了。”
一阵沉默,两个人像是约好的一样,只等着对方先说再见。
库里南驶进地下车库的时候齐严先开了口:“我快到了,后天见”
“嗯”,周棉翻了个身,有些恋恋不舍二哥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渐渐生出些困意,又听到男人在耳边诱哄。
“想哥哥了吗?”
齐严不放过任何一个哄周棉表达心意的时机,小姑娘一直咬紧牙关不可能说。他有些心软的想放她一马,反正后天就回来了。
周棉的呼吸渐渐弱了,撑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软软的说:“今晚是在哥哥床上睡”
周棉懊恼的把头埋进枕头的缝隙里,疲惫使人一直软弱!
她不清楚这句话会对二哥掀起什么风浪,但她整个人已经臊的不行了!
在你床上睡,这是什么意思
是邀请你也一起睡,还是什么别的奇怪的暗示啊!!
齐董是给点染料也开染坊。何况现在正主把糖送到粉丝手上,哪有不吃的道理!
周棉的娇嗔让齐董现在的心情比当时中标sc还要高兴,他不禁想着周棉话语里的那一幕。
白净的甲虫睡衣,柔软的贴在小姑娘的娇躯上。次卧的双人床和主卧一样宽,棉棉一个人躺在上面快被淹没了。
她现在睡在哪个枕头上?是左边的吗?
左边的就是他昨晚用的枕头。
棉宝现在肯定羞红了脸埋在枕头里不肯出来。
齐董咳咳了两下,副驾恨不得长出顺风耳的柯秘书调整了一下坐姿极力隐藏自己正在窥探的小心思。
齐严懒得管他那个戏多的助理,对柯秘书快速扔下一句,“让sc等我5分钟”
边下车边哄着电话那头的小乌龟,“明天就回来好不好?”
齐严做过很多大型的并购生意,不管是并购还是合作,耐心是一个合格的资本家具备的第一要义。
可现在的他像18岁的热血男生,一秒钟都等不及要和心爱的姑娘见面。
周棉抿了抿嘴,话都说了也不能躲一辈子。
她躺平,望着纯白的天花板。想想市中心那位,嘟嘴解释:“柳柳来海市找我,她出了点事儿。”
被二哥这么一问,她突然想到下午自己在心里的盘算。
国土局,齐家
周棉23年的岁月里也没有求过谁,她不需要求,除了原则性的问题她只要开口自然可以心愿达成。
何况她和齐言代表了各自的家族,还没有真正结合就要触犯到对方的领地。
周棉有点难为情。
可二人在海市的相处,让周棉觉得有几分底气。
她揪揪被角,鼓足勇气。
“二哥,柳柳的事儿和国土局有关系,你可不可以帮忙。”
随后周棉把明柳柳和陆得鸣、明宣和明家的旧事,挑重点的简单说了一下。
虽然齐严早就插手了,可被周棉这一提,让他觉得小姑娘有意在依靠她。
周棉对陪自己长大的人有很大的包容。
她不愿意明柳柳出事,只是因为明柳柳在她像个小兽一样被剥夺了自由的时候,陪了她2年。
齐严应的从容,只问周棉打算怎么处理明柳柳。
“把她送走,香港或者国外。”
进了门,柯秘书去书房布置一下开会需要用的设备和资料。刘师傅在楼下等四九送来夜宵。
齐严则径直走到阳台,京市开始降温了。他穿着毛呢的外套依靠在木质的栏杆上,他对周棉说:“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处理,其他的事情交给哥哥”
“可国土局那边会问责柳柳吗?”
“哥哥说不会就不会,别想这些了,快睡”
齐严掏出烟盒,开会之前是最后一根了。
滑动齿轮,吐出白色的烟雾。顶楼的风将白烟吹散,齐严的瞳孔也愈见迷离。
“棉棉,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
看似说的是明柳柳的事情,但齐严说的不止这些。周棉此时听懂或听不懂都不要紧,结婚之后他就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站在周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