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劝说
被沈老四这么阴阳内涵了一番，沈老三脸一下变得阴沉沉的，不怎么好看了。
沈老二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好像什么没听到的样子。
他这个二哥，向来在老三和老四面前说话是没份量的，谁都不会听他的，谁让他们个个都比自己有出息呢，都在镇上有活儿干，只有自己，还在地里刨食，连娘都看不起他。
倒是沈奶奶，听到两个儿子说着说着就呛起来了，便打起圆场来。
幺儿是她的心头肉，老三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两个都是她的好大儿，兄弟间要和和气气的才是。
“老四你酒今天喝了就别喝了，明天就会镇上干活儿去，你到时候要怎么喝都随你，只要不耽误正事儿。”
“老三，你当哥哥的，别和老四置气 ，老四什么德性，你是清楚的，说话从来不过脑子，都是无心的，咱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闹。”
沈奶奶口中的外人，可是她的亲孙子，她能这么说，可见沈奶奶压根就没把沈明筠当孙子看待过。
老娘发话了，沈老三和沈老四都各退一步，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气，但心里始终是存了个疙瘩。
尤其是沈老三，面上不显，心里却恼怒得很，当着小辈们提起他过去不光彩的事情，让他闹了个好大的没脸。
想当初，他们三兄弟合起伙来都打不过筠小子一个，还反过来被他教训了，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时至今日，无论何时，只要一想起这事，就不痛快，等闲是听不得谁提的，偏偏沈老四要提，往他的痛处上踩，一踩一个准，沈老三不恼才怪了。
瞧着气氛不太对，沈邹氏提起了一个新话题，“听王婆子说，筠小子媳妇儿怕是魔怔了，一直拖着不愿意给筠小子办丧事，宋大勇媳妇去劝都不成……”
沈奶奶当即气得眉毛一竖，气冲冲道：“她要反了天了不成，人都没了，也不让人走安生些，好没道理，我看筠小子娶了她，是倒了大霉，死后连个香火钱都得不到。”
“还真以为筠小子不在了，她就能当家做主了不成，人不大，心还挺大。”
沈老二几个虽然没吱声，也觉得唐蓁蓁做得不对。
这筠小子既然不在了，还是早点把丧事办了的好。
有他们这些长辈出面，看筠小子媳妇还怎么犟。
……
唐蓁蓁没先等来沈家的族老，沈奶奶一行人先上门来了 。
上门来的目的也很简单，要唐蓁蓁赶快醒悟，别再固执己见，自欺欺人，张罗着把自家男人的丧事给办了才是正理 ，没得白白叫别人看沈家的笑话，提起来就丢人，村里有哪家哪户是死了人不办丧事的，伤心归伤心，丧事还是得办。
“我说筠小子媳妇，娃娃们不懂事，你一个大人也不懂事吗？先把筠小子的丧事办了是最要紧的，好让筠小子能安安心心地闭眼走，我看棺材就免了吧，浪费钱，找个木箱子，把那血衣塞进去，就当是他人了。”
沈奶奶一来，直接就指挥上了，开始对唐蓁蓁发号施令 ，要她这样做，那样做，完全就是一副她当家做主的作派。
唐蓁蓁还没说什么，听到动静出来的沈思青几个先沉不住气了。
“不办丧事，不办，我爹没死，不该办丧事。”
在小崽子们心中，好像不办丧事，他们爹就能回来似的。
沈奶奶双手叉腰，怒气滔天，“滚一边去，大人在说事，有你们什么事，别瞎捣乱。”
要她说，这几个小兔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亲爹死了，还在装糊涂，简直就是不孝。
要是投胎成她的儿子，早就抓起来一顿打了。
“筠小子媳妇儿，事儿就这么个事儿，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咱们大家都知道筠小子回不来了，你何必固执呢，有意思吗？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沈老三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脸，在劝唐蓁蓁。
比起态度强势的沈奶奶，他说话算客气的了，有商有量的 。
端的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母子两个在打配合呢。
“就是，筠小子媳妇，你三叔说得对，你别不懂事，知道你年纪轻，没什么见识，一下慌了乱来很正常，但你不能一直稀里糊涂的。”沈邹氏也跟着道，一唱一和的。
沈老二和沈苗氏没来，但他家儿媳妇李氏来了，此时也正在劝唐蓁蓁。
“大嫂，大哥去得突然，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不幸，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日子总是要过的……”
唐蓁蓁充耳不闻，态度坚决，“我不信我夫君死了，除非让我看到他的尸首，不然我绝不会给他办什么丧事，人好好的活着，哪有办丧事的道理。”
话音一转，唐蓁蓁又道：“奶奶，三叔三婶，弟妹，我问你们，你们有谁是亲眼看到我夫君死了吗？”
沈奶奶几人哑口无言。
他们上哪儿去看筠小子到底死没死，他们连人都没去找，鬼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切都是听那天上山的人说的，就算真找到了尸体，他们也不会去看一眼，没的沾染了晦气，不吉利。
李氏到底年轻，口快道：“可是那么高的悬崖，人掉下去了怎么还有可能活命，总不能下悬崖底下去找吧，又是深山老林，早被豺狼虎豹吃了也不一定。”
不止李氏这么想，如今清水村的人都是这么想的，除了知道真相的唐蓁蓁和不愿相信自己亲爹出事的沈思青几兄弟。
“你们都没看到，凭什么说我爹死了，你们没安好心，在咒我爹，你们是坏人，都坏。”沈思武气愤地瞪着沈奶奶。
“你个小兔崽子，乱说什么，还真是筠小子的种，和你老子一样是个不孝顺的，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你爹教的，还是你娘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潘氏人都死了，沈奶奶还骂骂咧咧的。
这让沈思青几个都黑了脸，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沈奶奶。
“还瞪，再瞪把你们的眼珠子给抠出来，真是欠收拾了，看老娘……”
沈奶奶骂着骂着，一手抄起扫把就要打人，往离她最近的沈思文身上招呼。
唐蓁蓁眉心一跳，冲过去一脚踢飞沈奶奶手上的扫把，随即泪流不止，声音哽咽。
“奶奶好大的气性，我家孩子怎么招你惹你了，是骂你畜牲不如，还是动手打你了，几岁的孩子，竟要下这么毒的狠手，怎么着，这是趁着夫君不在，家里没个能顶事的男人，就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是吗？”
“孙媳妇早听夫君说过，奶奶眼里向来是没我们长房这些人的，不把夫君当孙子看待，现在他下落不明，情况凶险，奶奶不担心也就算了，还上门来欺负人了，怎么着，万一夫君真有个三长两短，奶奶是想把娃娃们都给打死，让我家的香火都断了不成？”
“我倒是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心狠的亲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