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卖身葬父
沈若初凝神，看着铺子前的报喜婆子。
“放爆竹——”
“今日诸位来到碧妆铺，是铺子上下的无上荣耀。”
“我们东家为了让诸位了解咱们碧妆铺，所以让咱们镇店的花娘，带着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当场随机挑一位姑娘上妆。”
喜婆的声音很大，夹杂着爆竹声，在热闹的街市里有一种格外喜庆的感觉。
沈若初看着底下跃跃欲试的姑娘们，对张图点了点头，他便拿着店里的胭脂出来了。
只见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置的是铺子里边的各色胭脂水粉。
托盘上的一盒盒胭脂水粉精巧无比，木质的盒子外面包裹着银制装饰品，与木盒相辅相成。
每一个盒子还根据盒子的特点绘制了不一样的银饰装饰品，比如茉莉香膏上头便是一朵茉莉花，牡丹花栋上便是一朵牡丹花，花体活灵活现。
里头掺杂着细细的亮粉，在太阳底下还会发出若隐若现的光泽。
产品一被拿出来，在场的女子都啧啧称赞起来。
“这盒子真好看。”
“和平时买的胭脂都不一样呢。”
“掌柜别卖关子了，快让花娘试试看！”
……
张图见大家热情高涨，气氛已经到位了，就拿着托盘放到了花娘的面前。
花娘笑嘻嘻的从一众期待的少女里面挑出了一位少女。
“姑娘可愿意前来碧妆铺试妆？”
小姑娘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红着一张脸轻轻点了点头：“愿意的。”
小姑娘圆圆的脸，忽闪忽闪的睫毛垂下，然后安静的坐在了碧妆铺前准备好的椅子上。
花娘朝各位点了点头，拿起托盘上的工具，开始在小姑娘的脸上“精雕细琢”起来。
片刻，花娘最后一道工序完成。
她把化妆笔放在托盘上，从小姑娘的身前走开，好让大家一起观看。
人群中有眼尖的人看见了，倒吸了一口气。
许多讨论声立刻炸开了。
“呀，变了一个人呢！”
“哟，这小姑娘一下子变得好看了许多啊！”
“具体说不上来哪里好看，可就是感觉整体都变好看了呢！看来这碧妆铺的胭脂水粉还是有两把刷子！”
沈若初心里偷笑，她娘教与她的独门上妆手法确实好看，给人改头换面一般的效果！
仅此一造势，铺子外的人都对里面的胭脂水粉感起了兴趣。
人群一拥而上，大多都是些年轻女子，铺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沈若初借着人多，趁机到了内殿。
“张掌柜，给我拿几盒茉莉香膏和海棠脂，还有玉容粉。”
张掌柜应了一声，便出去给她寻了好些进来。
“辛苦你了，今日忙，还请您多看着些。”
张图挠了挠头，如此客气又温和的东家！真是可遇不可求！
“不辛苦，不辛苦，我瞧着这铺子人多，待会让我家那婆子也过来帮帮忙。”
沈若初淡笑：“人多，若是你妻子愿意来帮忙也是好的，工钱我一并算给你。”
“张掌柜——口脂该补货了！”
外头传来小厮的叫喊声，张图不好意思的朝沈若初笑了笑：“东家，我先去忙了。”
沈若初点了点头：“有什么事便让人递信给李嬷嬷。”
白芷抱着一堆胭脂水粉跟在沈若初身后，好奇的问道：“小姐，您带这么多东西回去，不会是真的要送给夫人她们吧……”
沈若初睨了她一眼：“自然。”
白芷心疼的拎了拎手里的货品，这么多！给那两个人真是浪费了！
沈若初好笑的看着她的小表情，点了点头她的脑袋：“笨，过几日要去户部尚书府上赴宴，若是夫人和沈若玫用了我们家的脂粉……”
不就是在上层圈子里替她们免费宣传了嘛！
白芷闻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今早夫人说过，过几天要去她嫂子府上赏花，到时候肯定有很多贵女前来！
呀，白芷一下子觉得手中的东西都轻便了许多，小姐真是好谋算！
“哭什么哭，老子给你银子买你，你居然敢不从！”
“大人……求您放过小女子，小女子适才说的很清楚，若买下小女子，为奴为婢绝无二话，就是……不能委身为妾。”
沈若初看见前头人群围绕，七嘴八舌的不停在讨论着什么。
听到女子的那番话，她挑了挑眉，示意白芷跟上自己。
她顺着人群，看见了被围在人里的女子。
她衣衫褴褛跪坐在地上，身边的一张草席裹着……
看来是卖身葬父，沈若初暗自想道。
“管你呢！今天这钱你不收也得收，这妾你不做也得做！”
“不要，求你了大爷……”
男子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七嘴八舌的对他指指点点。
他一时气愤，上前揪住了女子的衣领。
“慢着——”
沈若初淡淡开口，男子回头，见着的就是戴着帷帽的沈若初。
她款款走来，停在他与那名女子面前。
“我竟不知，这天下还要强买强卖的道理。”
“你是谁？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那男子见她虽然衣着考究，身边还跟着个丫鬟，但毕竟只是个弱女子，所以声音不免大了起来，企图吓一吓沈若初。
不料沈若初不为所动，朱唇轻启：“她不愿意跟你走。”
“你可愿意来我府上当丫鬟？”
那女子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点头。
沈若初转头朝那男子看了一眼，眼神深邃，竟让那男子缩了缩脑袋。
“哪有你这样的！这是强抢民女！”
“这位小姐真是好心。”
“姑娘，你可算碰到好人了！”
围观群众实在是太多了，唾沫星子都要把那男子淹死了，他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女子跪坐在地上，朝她磕了好几个头。
“白芷，回去让人把她父亲葬了，你同我回府吧。”
“是。”
女子垂下眉眼，掩去了眼底的刚毅之色。
沈若初心中讶异，这女子当真坚韧，颇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意味。
“你叫什么名字？”
“请小姐赐名。”
“那就……茯苓吧。”
“茯苓多谢小姐赐名。”
沈若初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茯苓，她已经洗漱完毕，应该是常年劳作的原因，她的肤色不如白芷白皙，透露着健康的肤色。
但是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小脸精致的只有巴掌大，细看之下还是挺有几分姿色的。
“嬷嬷，你带茯苓熟悉熟悉府里，白芷陪我去夫人那一趟。”
……
扶摇院。
“参见夫人。”
侯夫人冷冷睨了她一眼，眼神淡漠：“起来吧。”
“女儿方才想去送些脂粉到二妹妹房中，听说二妹妹来夫人院里了，便过来了。”
沈若初低眉顺眼，让白芷把东西递了过去。
沈若玫毕竟还是个小女孩，看见精致华丽的脂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但还是傲娇的给了芳姿一个眼神，示意她收起来。
“夫人，女儿方才回家路上碰到了一个可怜人在卖身葬父，女儿见她实在可怜，便擅作主张，把人带了回来。”
侯夫人蹙眉：“怎么？这院子里的人不够你用？”
“回夫人，确实不够。”
侯夫人一噎，没想到她这么实诚的就承认了？！
她不过是找个借口压压她罢了！
“女儿院子里丫鬟一共就三人，加上李嬷嬷也就四个人伺候，有时人手确实会紧一些。”
侯夫人冷哼一声：“便是这样，你同我说一声，我还会少了你的不成？”
沈若初平静的对上她的眼睛：“是，女儿一时失策，可人已经带回来了，若再赶出去，怕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不好，还不知道怎么打量咱们侯府呢。”
侯夫人语塞，眼里的厌恶之意一闪而过：“那便罢了，在你房里伺候也凑合。”
一个不知道哪寻来的乡野丫鬟，和府里的庶长女，还真是相配。